宴会散尽,姬别走回房间,却发现步尘已经坐在屋内,目光中仿佛带着锋利的刀刃,要将姬别的身上戳个窟窿。姬别缓缓上前,朝着步尘行了一礼:“今日大殿之上的事,学生还未谢过老师。”
步尘却冷哼一声,阴阳怪气地说道:“步尘不过一个小小的臣子,可受不起少主的感谢。”步尘站起身,站在窗前,声音陡然变得凌厉,“将人从湖里救起,偷偷给人家送去金疮药,设计主上在其重伤的时候出现,大殿之上又为她解围,之后又暗地里让我为她求一个祭司之位,少主可谓是好算计。”步尘猛然转过身,“你近日来召美女无数故作风流,也是为了保她吧!”
“老师,”姬别跪在步尘身前,声音有些沙哑,“姬别有错。”
“有错?你根本就不知错!你知不知道你自己的处境也如履薄冰,若不是我一直保你,你又怎么会坐稳少主之位。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你,主上派了多少刺客要杀你,他便等着你出错,露出破绽,你现在在做什么?”
“老师,阿为一日练不出蛊火,所有人便会一直为难她,这样下去,她会死在有熊,我不能不管她。”姬别跪得笔直,声音也变得坚定又低沉。
步尘皱着眉,半晌后,叹了口气“你不过是幼时的惊鸿一瞥便将人家记在了心里,可是她呢。我们不妨赌一赌,你为她做了这么多,看她到底会不会杀你。”
成为了步尘手下的祭司之后,姜炀的居所被移到了宫外的一处庭院。虽然较原来的居所强了不少,但是姬荣和姬纭还是会时不时地不远千里跑来寻她的晦气,不过有了祭司这个身份,这两个人也不敢太过分,姜炀便每次都任由他们抽个几鞭子也算能早早结束。祭祀定在七日之后,一清早便有巫女前来为她梳妆打扮,毕竟是为轩辕族祈福,断不能失了颜面。
巫女为姜炀梳好发式,将祭祀服饰端了过来。在看到祭祀服饰时,姜炀愣在原地,半晌,才开口问向一旁的巫女:“这个,是你们轩辕族的祭祀服饰?没有拿错?”
巫女行了一礼道:“我们只负责将祭祀服饰送来,其余的我们一概不知。”
在巫女的服侍下,姜炀穿上了祭祀服饰,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姜炀一瞬间有些恍惚,因为这件祭祀服饰,与她在神农族这么多年祭祀时穿的服饰一般无二。
走上祭坛,姜炀熟络地拿起祭祀用的物事,开始念祷词,随后跳起了祭祀之舞。台下的人群之中,一抹蓝色的影子隐匿在人群之中,若隐若现。姬别看着台上的人,一身蓝色长裙,环佩叮当,每当她转身祈福时,他总是不自觉地想起那许多年前,他与姜炀的第一次见面。
或许在姜炀看来,他们的第一次见面是比试酒量,说来惭愧,当时他为了宽慰轩辕帝忽视他这个尴尬的存在,着实不干正事。他到处乱跑,到榆林的那一天,正好赶上了神农族一年一次的祭祀。穿过人群,他一眼便看到了祭坛上那个起舞的女孩,一身蓝色长裙,环佩叮当,娇弱却又认真。
他决定留下来,只为了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常常能看到这个女孩儿,直到这个女孩儿自己找上门来要与他比拼酒量,他求之不得。
也是这个女孩儿在一个夜晚,带着他找到了在接下来的漫长人生中的意义,只是这意义,却是他心底不能触碰的秘密。
回过神来,天空早已乌云密布,渐渐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姜炀在祭坛之上舞下了最后的一个动作,便跪坐在祭坛中央,忽而下起了倾盆大雨。
人们开始四处寻找避雨之处,祭坛周围的人群也渐渐开始散了个干净,然而祭坛上跪坐的女孩儿却仍旧一动未动,闭着眼,任由大雨打湿她的头发,浸染她的衣裙。
祭坛之下只剩下姬别一人站在雨中,看着姜炀,一言不发。姬别攥着伞的手紧了紧,不动声色地走上前去。
感受到自己上方的天空似乎不再有雨滴落下,姜炀睁开眼,偏头看了看旁边,一个穿着粉色小花袄的小姑娘正持着一把伞站在她的身旁,“姐姐,下雨了,我们去避雨吧。阿娘说,淋雨会生病哒。”
“你……”姜炀在一瞬间的错愕之后,脸上渐渐浮起温柔的笑容,“好,我们去避雨。”
姜炀拿起伞,与小姑娘穿过巷子,却没发现拐角处一道隐蔽的身影。姬别负手靠在转角处的墙前,待姜炀完全离开,才迎面步入雨中,仿佛渐渐与这场雨融为了一体。
姜炀顺利唤雨的事情很快便传遍了整个轩辕族,相继着也成为了轩辕族周围部落的谈资。自此之后,姜炀正式成为了轩辕族的祭司,在培养蛊火的基础上,多了一份祭司的工作。虽然平日里其他祭司的刁难少不了,但是监视姜炀的人却少了不少,于是,姜炀才得以空闲,在夜晚无人查看的时候自由出入庭院,不会被人发现。
有了这层身份的保护,姜炀白日里好好工作,夜里便披着黑色的斗篷,带着姜榆罔生前留下来的地图前往神农一族的地宫。
神农一族的地宫,相传处处都是机关,姜炀无法验证这个说法,因为还有另一条传说,只有神农王族之人进入地宫才不会触发机关。姜炀顺利地从地宫的入口,一路平坦地进入了地宫的最深处。
地宫的最深处是一个巨大的池子,从很远处姜炀便能闻到从池子里传来的腥臭味。这是一个血池,据说里面放着的是神农王族几十代人留下的鲜血,只为了供养其中的妖蛊。
姜炀凑近一些,池中的血竟然还是滚热的,表层之上还在翻吐着泡沫。姜炀拿出提前放在身上的匕首,在手腕处割下一道伤口,血液顺着伤口落入池中。接着,姜炀开始默念秘术的口诀,待手腕处伤口的血止住了才停了下来。然而,血池中却没有任何变化。
姜炀皱了皱眉,但估摸着时间必须要赶回庭院了,只得暂时撤退离开。第二日白天,完成工作,被寻晦气,夜晚再以同样的方法赶到地宫培养妖蛊。
姜炀便以这样规律的生活,在有熊度过了两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