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四五日,星官秦毅府中便传来了秦毅的死讯,是自杀,别人不知为何。仕途正盛,却自缢而死。
“我本来不想问的,只是实在是好奇。一个孩子,竟然谈笑间,就能将一个高官如踩死蚂蚁般容易的给杀了。”沈彦在棋盘上下了黑子,“该你了。”抬头看看对面沉着的冯殊。
“王爷不要忘了,他是自杀。”冯殊斟酌一番下了子,“我哪有这样的本事能杀的了他,不过是耍了点小聪明罢了。”
“我可真是越发看不透你了,以往杀何敬时,只觉是你运气好。如今再看,你的确是有手段的。”
“哦?王爷原来以前是看不起我的。”冯殊笑道,看了一眼棋盘,“王爷,你输了。”
“我输了。”沈彦轻笑,“输得心服口服。”
“我知道,这些日子,那些你的门客因为我和王爷有了分歧。”冯殊顿了顿,“多谢王爷替我说话。”
“为何要谢我?”沈彦看着对面低头收拾棋盘的冯殊,“我的事,我自己做主,何时轮到他们插嘴,我与他们纷争,只是为了自己。”
冯殊点点头,面上神情捉摸不透。
“这第二场交易,算是告一段落了,你说你想要些什么?”沈彦啜了口茶,问道。
“我……我想王爷在这院里种些梅花,红梅最佳。等冬日到了,也可尽数开了。”
“只是如此?”沈彦第一次听到这样的报酬,不觉新鲜。
“只是如此。”
“好,答应你,等冬日来临的时候,让你看到满院的红梅。”沈彦说,“还有,过几日,我便去我自己的院子住了,我在这里实在不便。”
“不便王爷找别的女子?”冯殊笑道。
沈彦有些怔住,一时不知该答什么。
冯殊见此状浅笑:“我知晓了,王爷不在,我倒是清净,求之不得呢。”
“原来你是嫌我扰到你了,好大的胆子,也只有你敢如此了。”沈彦摇摇头。好像只有在她跟前,他才不必那样处处提防,才敢卸下那副心狠手辣的铠甲。即使她也是个心狠的角色,可他从来不因此感到害怕。
……
程鸳一进秋日便染了疾,不过也是旧疾了。姜绥虽因着程砚安不愿去程府,可程鸳生疾,她实在放心不下,不得不去。
“多谢姜姑娘来探望舍妹,只是姑娘还是少来为好,此疾若是染给了姑娘,便是我们的大过错了。”程砚安送姜绥出府时说道。
“无碍。阿鸳爱吃我家厨房的糕点,若是她因此好的快些,倒是还要你们感谢我呢。”姜绥始终不敢看程砚安的眼睛,也始终保持着距离,她还是对他有些畏惧,说不清道不明。
“那如此,实在是麻烦姑娘了。”程砚安道,他说感谢的话时,语调很冷漠,他说平常的话时,语调更是冷漠。
“客气。”姜绥不由打了一个冷战,“砚安兄留步。”
“姑娘慢走。”程砚安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她好像有些怕自己,忘记是从何开始,她总是有意和自己保持着很远的距离。虽道克制有礼,他却觉得姜绥于他而言,如此实在别扭。她那样的跳脱的性子,唯独对自己礼数周全,全然没有一丝她对别人的模样。
程砚安摇摇头,或许自己这样的性子,就该少友,就该让人疏离。他也本是沈昭那般恣意洒脱的样子,也曾在京都好友无数,骑马射箭,好不快活。
只是有一日,他父亲告诉他,他的母亲去世了,他甚至没有看到最后一眼,便被钉上了棺。他抱着母亲的灵位出殡回来时,看到的是小妾占了母亲的院子,将母亲的东西尽数扔了出来。他将那些东西收起,放在自己的院里,砚安在那以后,便很少会笑了,日日闭门不出,一夜之间,恍若变了一个人。
后来,那小妾生了一个女孩,便也难产去了,那个女孩便是程鸳。后来父亲娶得如今这位夫人,便成了他们两人的娘,好在那人待他们很好。程鸳也一直以为,他和程砚安一母同胞,如今的娘,也是他们的亲娘。
时间一过十四年,倒也相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