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绥见此心有不忍。说到底,他是看着这丫头长大的。以她素日那般要强性格,若非真的走投无路,断不会说出如此的丧气话来。
“是不是有人给你惹麻烦了?告诉叔父,我帮你教训他。任他是谁,在老头子咽气之前,都被想让我的小侄女受半点儿委屈。”
白绥严肃地说,那架势,就差没撸起袖子直接跑出去跟那人干架,而简如琢只是轻轻摇头,眉间的凝着的几缕愁思。
白绥将她为难的模样看在眼里。
“琢儿,这样逃避也不是长久之计,你终得学着如何料理那些琐事?昔年你的母亲过得来,现在的你也一定能处理的来。”
提起这段往事,简如琢的心情更加沉重了。
“昔年,父亲虽然时常游历在外,可轩中大事都尽在他的掌握之中,母亲并没有操上多少心。可如今琢儿孤身一人……什么事都只能自己扛着……琢儿好怕,好怕做错……”
女子的声音开始颤抖,泪珠儿扑簌簌地往下掉,模样实在可怜。
说到底,她也不过十七的年级。别的女孩子在她这个岁数,不是在家挑花踢毽子,就是已经绣好了嫁衣,待字闺中。
“什么孤身一人,不是还有叔父吗?叔父答应过你父母会好好照顾你。你有难处或疑惑可以跟叔父商量,但掌令之事……你着实是为难叔父了。”
白绥还是推辞。
简如琢于是一把擦掉眼泪,抱怨道:“叔父莫不是越老越怕事了?”
那“请酒不吃”的老头子闻言大眼圆瞪。
“反正随你怎么说,这掌令之事是万万不可的!”
“叔父不过是怕被旁人指摘‘居心叵测’,说白了,您就是爱惜自己的名声才不肯帮我。”
“笑话!以我与你父母那般恩深义重的交情,便是受尽千人唾万人骂,这雅文轩老夫也替你一定守下来。但你可曾想过,如果我来为你担名,将来你又如何来确立威信?”
“叔父知道,你是想借叔父的薄名来稳住雅文轩,可借的,终是借的,成不了自己的。琢儿我早就教过你:除了你自己,没人能庇护你一世。”
简如琢闻言默然。
杯中的茶水只剩下些许余温,白绥从她手中取过杯子,倒掉冷茶,重新给斟了一杯递到手中。
“孩子,你今后,必得事事慎重才是啊!”
“叔父,请给再侄女一年历练的时间,一年之后,侄女一定不会让叔父失望。”
简如琢放下杯子,长拜于他,苦着说:“求您了,师父。”
白绥曾受简如琢之母所托,教她过剑法,与简如琢还有几年师徒情谊,如今她再唤师父,便是真心问道,不是躲懒推卸责任。
白绥终于无话可说。
屋里只剩下简如琢低沉幽咽的哭声。
“假使我拿了隐剑堂的大印,那你又该怎么办?”
他终究还是听不得这个女孩子的哭声。
简如琢闻言大喜过望。
“若是叔父肯替琢儿接过雅文轩,咱们就对外说,轩主简如琢奉简氏族长之命回江都处理要事,一年之后才能回来。琢儿则扮作一个隐剑堂的掌事婢子,时时跟在叔父身边见习轩中事务,就化名‘芄兰’好了,与叔父身边的‘杜衡’恰好凑个伴儿。”
听她说得这般顺溜,白绥终于拿她没辙。
“既然你连化名都想好了,老夫还能说什么?就一年,白纸黑字给我立下字据,免得你日后又来耍赖!”
“喏!”
简如琢激动地俯身再拜。
两人又闲聊几句,简如琢才退下,出门时,如释重负般呼吸了几口院外寒风。
屋里的白绥则小心收起盒子,唇边笑容得别有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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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倚绣阁的路上,女子闲闲地问了一句,“她走到哪了?”
婢子唐栎想了想:“算时辰,该到凉州北地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