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窗边新桃初发,正好陪衬他一身交领广袖的青衣,眉宇间依稀可见三分剑气。
他发现了简苇杭,将她误看作是如他一般在阁中读书的少年良才。
那时候,他是否还嫉妒过自己,不仅入主了雅文轩排行第一的慧文阁,而且年龄还比他小。所以寒暄几句之后,陈文起便问她的诗书。
童谣村曲儿简苇杭倒能编会唱,诗书礼乐她哪儿编的出来?胡编乱造耗尽脑力之后,便只好坦白。所幸文起宽厚,答应替她遮掩,但要她以罚她背书来换。
简苇杭背不出,他就连罚她背了一个多月的诗经,累得阿苇日日都要翻墙入阁来找她。
有一次为了避开她嫡姐简如琢,阿苇不惜钻了狗洞,结果还是叫人抓了个正着。
那一个月里,简苇杭自觉见过了此生能用到的所有的字,自然也包括她自己的名字。
文起对她既严厉,又照顾良多,即便后来知晓了她的来历身份,也仍旧待她温和如初。遗憾的是她认识文起比她嫡姐晚了三年......到如今也只能以兄妹相称。
再往后陈文起随高谦将军出征,雅文轩老阁主简明牍携长女简如琢亲送出城,又亲赠佩剑‘星坠’,叮咛许多,好不看重,好不难舍。
可送别那天简苇杭被困在慧文阁里无人问津。等班禹将她捞出来时,已是人走茶凉。
古道悠悠,满眼萧索。
那时若是能再看他一眼,也不至于像今天这般惋惜吧!
“阿苇,你可好些了?”
简苇杭狠狠地擦了擦眼泪。
“一别五年,你黑瘦了许多,嫡姐要是看到你现在的模样,铁定将你赶出雅文轩。”
陈文起抿嘴忍笑。
“于是乎?”
“于是乎,等打完仗你就跟我回淮阳吧!那边山清水秀,保证将你养得白白胖胖,和从前一样俊俏。”
简苇杭睁着水灵灵的眼睛看他。
陈文起轻叹了一声,苦笑道:“可惜仗是打不完的,你也未必能回淮阳。”
“谁说的?”
文人从袖中取出一个锦囊递给简苇杭。
简苇杭却没有立刻去接。
陈文起便善解人意将锦囊收起来,不碍她的眼。
“每次看到这东西都没好事,先是娘走了,然后是师父失踪了,接着阿禹又出了事,这次又是谁?”
“夏昭出事了?”
陈文起的皱了皱眉头,迟疑了一会儿,道:“难怪,雅文轩全力搜寻五年也找你不到,如今却自己回来。看来除了夏昭,恐怕再无人事是你挂心的了。”
听到这话简苇杭便觉冤枉,班禹能找到她,是因为当初让她隐迹江湖,便是班禹一手安排的,若真论及她挂心之人,恐怕,十个班禹也抵不上一个文起。
班禹于她是义,文起于她却是情。
“文起哥哥这话是在怪阿苇没心没肺,无情无义吗?”
“说句玩笑,夏昭那里有你长姐在,你大可放心,可是愚兄这里却出了件要紧事,非你不可。”
正当此时,帐外进来个士卒在文起耳边嘀咕了几句。
陈文起神色有些凝重,挥了挥手,让那卒子下去。
“文起哥哥,出了何事?”
简苇杭话一出口便觉冒失,军营之中不是什么都能问的。
文起的脸色温和下来,““不是什么大事,你身体好些了吗?能不能随我去见见另一位哥哥?”
“哦?文起哥哥眼高于顶,竟也有你看得上的良才?倒是值得见一见。”
文起失笑,“说到眼高于顶,我还不及那位仁兄万分之一!”
“……哥哥谦虚了。”
“等你见过他就知道了。不过你也不必担心,他那个人,面冷心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