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出营帐,迎面便撞见一个文士手执竹简来回踱步,看样子他已经等候了好一会儿。
那人瞥了简苇杭一眼,简苇杭只觉寒气从头顶倾泻而出,一路蔓延到脚趾尖。
是否军营中的人都是这般铁面无情。不。铁尚能捂热,这人该是块冰。
看他的相貌年轻俊美,身姿挺拔,眉宇之间从容淡定,俨然一个谦谦君子,举手投足又仿佛天生自带三分孤高,与那一身白衣配起来,更显得不食人间烟火,任谁见了都清心醒神。
他许是哪个世家的公子,出身高贵,素养品行都受过绝好的调教。
简苇杭猜想,不由反观自己——自幼便在红尘烟花之地摸爬滚打,后来在雅文轩日日学着如何乖巧顺从。可惜天资愚笨,既没有真正变得精通世故,八面玲珑,也没有染上几分雅文轩的浩荡正气,不伦不类,活脱脱一个杂碎。
“华染?”
“文起,你可算出来见我了。主公急令,朔方军情紧急,命你即刻调运粮草辎重赶赴支援,调粮文书在此。”
陈文起从容接过竹简,对这紧急军情看起来不大感冒,侧目看了看简苇杭。
“待我再打点一番,三日后午时便启程。”
“朔方战事间不容发,还望从速。”
“我知道了。”
顾华染稍稍侧目,终于看见旁边还站着个人。
“这位姑娘是?”
“舍妹苇杭。阿苇,这便是顾华染哥哥。”
顾华染?简苇杭游历江夏的时候听过他的名字。
顾宣,顾华染,骠骑大将高谦最器重的少年谋士,眼界才华都出奇得好,屡献妙计破敌,匈奴单于对他头痛不已。奈何这样一个良才却个性孤僻冷傲,单于遣人画了一张他的画像,惹得单于大叹:“此天外冰山也!”
自那之后,“冰山先生”的名头便响彻塞北。
不过想想也对,如是他稍微近人情一些,也不至于如今还屈居一个将军帐下。
简苇杭心底顿了顿,面上浅笑,福身见礼。
“顾先生有礼。”
“顾宣还礼。”
说是还礼,却连正眼也没甩一个。
简苇杭也不在意,大大方方的告退远走。
这两个人的客气疏离,倒叫文起有些尴尬。
夜,残星拂大旗。
简苇杭躺在茅草和毡毛毯搭的塌上,脑海里一直回放这几日的事。
多思无眠,说的正是此时的她。
离开中原前,班禹已替她断尽了与雅文轩的一切联系。唯一知道她行踪的只有夏昭和老萧。那个刀疤脸如果是夏昭派来的,为什么他有那么好的本事不出手救夏昭?如果他真是隐剑堂的人,他的目的又何在?
帐外闪过一个人影,简苇杭弹起来正要追出帐去时,忽然意识到什么,眼珠轱辘一转,又退到床上躺着。
“滚出来!”
简苇杭低喝一声,料定了那个男人不敢动她。
唰!唰!唰!三道银光自帐篷顶上坠落下来。简苇杭几个翻身便灵巧躲开。环视四下,四下宁静如常。简苇杭拾起银镖,发现上面刻了三字,“夺――天――巧”。
这算什么?下一步路途的暗示吗?
简苇杭想不明白,觉得可以把这事儿拿去问问文起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