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说吗?
眼前这个人,虽然不是她的良人,但还是可信的。于是她便凑近他身前,文起却抽身退了一步。
倒是她忘了,他们之间从来都隔着这么一步的距离。
简苇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觉得心里有些东西正在慢慢地流失。眼前这人的身影在心底渐渐地变得陌生。她抬头直愣愣地看着文起。他的眼睛那般清澈明亮,即使四下昏暗也还是如塞外的琉璃盏一般,她曾经怎么也看不够,今晚却扎得人心尖儿疼。
她闭上双眼,眼眶湿热,“去或留,不都是被人算计?我宁可是为了夏昭被人算计!”
“你口口声声都是夏昭……”,文起淡淡道,“阿苇,我不是木头。只是从一开始,我们就错了”,“你与夏昭,又何尝不是错了。”
眼泪在简苇杭眼眶里打转,他把她看得太明白,她的爱慕,嫉妒,她的一切都看得明白,且连稍微慈悲地掩饰一下也不肯。
简苇杭的手狠狠攥住剑,脸上已经发烫,她低着头尽力不让自己哭出来。不哭,就不会显得懦弱可怜。爱意没有了,尊严不能沦陷,最起码不能哭,绝不能哭。
简苇杭僵硬地牵起嘴角。
不能哭就笑。
“也对,也对……阿苇知道了。平日里没规没矩地,文起哥哥别同我一般见识,你与嫡姐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论姿色论学识论修养,嫡姐胜我千百倍。自然更配得上文起哥哥。那便祝你和嫡姐,百年,好合。现在劳驾让我过去!”
“阿苇……”,文起还想辩白些什么,却被简苇杭抬手止住。
她闭上眼睛脸上划过两行水光。
“够了。”
两个字出口无力,只有气息勉强成声。
正当这片刻寂静之中,文起的身后两列火把渐渐围上来,列队的足音渐响。
为首的儒裳老夫踩着不紧不慢的步子前来,“世侄女侠骨丹心,老夫感激不尽。禹儿有你这样的朋友,是他的福分。今夜城中出了些骚乱,幸而已没有大碍,老夫特来履行承诺。”
简苇杭不答。班常有些尴尬。
“世侄,可还记得你与我的约定?”
“班伯父何曾与我有过约定?阿苇不记得了。”
简苇杭心里正窝火,红着眼睛剜他一个眼刀。
“帮门大义,不伤老弱……”
老人白眉一皱,见文起在侧才明白这丫头必是以为他失信诓人,抖了抖袖袋中的令牌铁疙瘩,进前去问:“老夫未曾失信,我只问你走也不走?”
“当然要走,不过……伯父得罪!”简苇杭抱了个拳,飞身跨上孤云,径直冲开班常的列队,往城门冲去。众人一时措手不及,待反应过来,简苇杭也快要冲到城门下了。
“世侄不可乱来!”
以她只身一人,怎么可能闯开匈奴数万铁骑也不能奈何的朔方郡大门,班常喊着,忙去摸他袖中的令牌,生怕守城士卒不分缘由伤了她,可他低头一看,哪儿还有什么令牌。
只见城门徐徐而开,班常才大惊,她何时拿走的?
“文起快拦住她,偷盗令牌是大罪啊!”
老人回头看时,文起也早不知去向。
不多时只听见城门前一阵骚乱,一群人围着。
班常忙上去看,却是文起捂着右肩倒在地上。
班常问了周围的士卒才知道,方才阿苇举着她的令牌大喝开门,高营的规矩,认令不认人,他们自然开了。可是城门笨重,正当门徐徐而开时,却听见有人跑上来喊了声“阿苇不可”,之后跳上那女子的马背意图阻拦,结果马才跑出城门就听见有人落地的声音,围上来一看,才知坠马的人是陈先生,想必是那女子所为。他们正要追时,陈先生却说“不必’。这群丈二和尚谁也没摸着头脑。
“唉,这小祖宗还真是胆大妄为”,班常一阵捶胸顿足,“对了,令牌还在她手上,怎能不追!。”
“那是匹大宛良驹,一般的军马恐怕追也无用。华染前日回了北地郡,我飞鸽传书给他,让他半路拦截就是。”
文起强站起身来,咯噔一声,一块闪着金光的石头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