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云翻,燕雀归巢,连同不该带回的也带回了。
清河郡似乎真要变天了。
婢子邵荷闻言没有立即退下,而是等唐栎的吩咐。
“这里有封并州来的书信,一会儿拿给小姐。”
她从袖中掏出一封书信,邵荷接过,眨巴眨巴桃花眼。
“陈先生终于来信了,小姐都盼了好久呢!”
“仔细你的嘴!”唐栎佯怒,“日后别再让我听见你在边轻言谈笑失了规矩的事。”
邵荷愣了愣,轻声应了一句,便握着竹简匆匆下了明台。
虽说都是简如琢身边的侍婢,但邵荷的地位与唐栎并不相等。
即使人人都道唐栎才是阁主小姐的大丫头,邵荷也无所谓。一来她心地单纯,没有野心;二来谁能争得过唐栎。轩台中但凡遇事,唐栎只消脑子一转,薄唇微启,众人的目光自然就聚到她身上。所谓“才大者,望自大”,正是这个道理,故而,邵荷做了几年“婢子的婢子”从来自得其乐,唐栎这“不是主子的主子”亦是驾轻就熟。
凉州朔方郡
按照老人白天的指示,“亥时两刻,出东门三百步,可见到马匹干粮……”
的确如此!
更叫人开心的是,这匹马竟是孤云。
简苇杭于是牵着孤云继续走,“直走五十步见里巷路口左拐,停片刻……”
这句简苇杭有些不明白,就在她快要走出里巷时,一路巡夜兵丁执戟而过,亏她机灵及时把伸出去的那只脚缩了回来,心里暗道好险。
这老头不仅熟悉城中布放,连她的行动速度也算得准。
“出里巷十步右转可见酒旗,前行五百步可见一排草屋,右转再前行三百步可见……文起哥哥。”
即使阔别五年,那人深夜里站在浅浅的月光下五官模糊,简苇杭也认得出那瘦削挺拔的身影。脑子里原本闪着金光的“城门”二字,此时在陈修的背后显得坚不可破。
他的出现不会是偶然。
他们是算计好的如此来戏弄她?
简苇杭不愿深想,只是心底不住地冷笑。
无论如何,今晚这城她出定了!
简苇杭狠狠吸了口气又重重地呼出,假装满不在乎地迎上前去,对文起说:“更深露重,文起哥哥还特地来送我。等哥哥回了清河郡,阿苇一定请你,请夏昭,还有嫡姐出来痛痛快快喝顿酒,对了,要不把顾先生也叫上,算了,只怕他不会愿意来……”
“阿苇”,文起打断她自言自语式的邀约,只说:“夜里凉,回营吧!”
简苇杭有些寒心,或许,这就是对一个人失望的感觉。
“今晚外面很危险,你不能出去,再过两日大军就要出发了,你跟我一起走安全些。”
“再过两日?大军日行八十里,等走回清河郡,恐怕夏昭早已遇到不测,我回去正好收尸!”
夜色浓重看不清文起的脸色,男人只一句一句缓缓道来:“班伯父就在城中,若夏昭有什么危险,为何他却一点消息也没有收到?退一万步讲,就是夏昭真有危险,那么连大汉高营军师祭酒班伯父都无法解决,你回去又有何用?你就没想过这或许是个圈套。”
同样的话老萧也对他说过,她当然也明白,但是文起不会明白班禹的处境,就像他不会相信他自幼视为圣地的雅文轩其实内里暗流汹涌。
以他对嫡姐信任,这么说,无异于告诉他“嫡姐就是元凶”。
事情尚不清楚,可能关系到的不只是班禹与她自己两个人,还有她背负的那个秘密。
五年前她为了那个秘密出逃塞外,五年之后班禹极有可能为这个秘密丧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