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我命你评来。”
江参执意把竹简塞到他她手里,简如琢无奈,只得接过竹简。她原本只是大略观之,而后越读越慢,最后竟又回过头去细读了一遍。
江参见状,笑问:“如何?”
“一字不可删。妙极!”
“能排第几?”
简如琢想了想,郑重道:“象文阁。”
江参大怒,“你戏耍我!”
“婢子不敢。”简如琢镇定浅笑:“这篇写‘归鸿’的文章若是放在选文当日,必不在妙文阁之下。”简斫冰略笑笑,“可是再好的食物隔了夜,也总是不如新出炉的好吃。时机错失了便是错失了。放在今日,便只能是象文阁。”
“哼,好个雅文轩!好大的规矩!”
江参气得大嚷。
“其实,‘观瞻慧妙,行吟万象’八阁并无高下之分,只是藏书各异,市井之人粗鄙,故意分出优劣来做赌本,混淆视听。慧文阁多史册经卷,妙文阁藏历法星图,行文阁纳游记风物,吟文阁集诗赋散文,万文阁载巫医百工之术,而象文阁……令牌与文聘在此,大人随时可以登楼一观,若不合心意退还回来也无不可。”
“婢子今日出来前,听说象文阁的老阁主十分爱惜将军文才,特意嘱咐要婢子竭诚邀相待,诚望早日将军光临。若无别的吩咐,婢子就先退了。”
简苇杭假装没看见江参变幻的脸色,施施然行礼告退。邵荷也紧随其后,生怕在多留一会儿便再也踏不出江府的大门。
她这么一番话,既维护了雅文轩的公正,又给了江参台阶下。
如是江参再不接下文聘,便是他不识抬举了。
“大人,这婢子如此傲慢……”
江参伸手打断包栩,冷喝到:“查!我倒想知道知道,雅文轩阁主是何方神圣,养出来的狗都这般仗势欺人!”
包栩闻言立刻便跟了上去。
门前长风穿堂,摇落了满地日光,江参看着,恍然之间才发现他的门庭有些清冷。
也许是因为,她来过,又走了……
清河郡城门外不远,有一条饮水河,波光粼粼。河面宽而不广,两岸白苇丛生,飞鸟颉颃。放在天高云淡的晴日里,清心明神,正是不少才子佳人泛舟戏耍的所在。
长亭坐望观天日,玉筑楼台絮堆烟。
说的就是清河郡内观赏饮水河胜景的三个绝佳之地——河边的“十里闲亭”,城中富丽堂皇的第一歌楼“玉烟楼”,以及清河郡中最高的瞭望塔――雅文轩“飞絮明台”。
此刻,玉烟楼上美人斜倚栏杆,眸子里的情绪风云莫测。通常江面起雾时,难见船帆。可今天,却有一支蓬舟逆江而行,偏偏速度刚好与水流均势,看起来像嵌在湖心般一动不动。
沧珠自从雅文轩回来后,便立在窗前盯着这只小舟,已看了足足半个时辰,先时脸上挂着的细汗都被楼顶寒风也都被尽数吹干。
隔着蒙蒙的雾气,那舟子上的人提酒半卧,也看了玉烟楼这个独开的窗子许久。
而今日的飞絮明台亦不甘寂寞。台上少女长发风飞,墨绿色的披风款款舞动。她身形坚毅挺拔,背影萧索,酷似遗世独立的末代孤臣。
明台下噔噔跑上来一个活泼娇俏的女子,对她嚷道:“唐栎姐姐,姑娘让接的人已经接来了。”
“好,那姑娘此时何在?”
“正在隐剑堂见白先生。”
唐栎回过身来,娴静大方的气质让邵荷微微动容。不愧是主子最心腹的大丫头,举手投足都带着几分主子才有的魄力。
“行文阁的班先生呢?”
“班先生又去河上逆水行船了。他可真是个怪人。”
“也是个,危险的人。”唐栎眼神深邃,“让人好生看着,别让他出了什么闪失。”
“是否还如先前那般,不限制行动,也不放松看管?”
“不,风声紧,叫他少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