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厉玄的眼底似乎蕴着笑意，“吓着了？
乔西微没有回答，只是盯着江厉玄。
江厉玄眼神一怔，将车停在了街边。他道：“我一直都让梓离关注着潘宜雯的动向。她重回江市的那天，我就得到了消息。”
她看着江厉玄缓缓动着的嘴唇，半晌，笑了笑道：“你还有谁是可以完全保留毫无算计的？”
江厉玄眉头一皱，觉得这句的语气有些古怪，一时没有接话，但沉默很久之后还是道：“潘宜雯的女儿疯了，她是个母亲，难说会做出什么事。跟着她，也是为了防止她对我身边的人做出点什么，我能及时反应。”
乔西微没有想到江厉玄会和她解释这么一句，眼神一闪，才意识到刚才话里尖锐的意思好像有些多了，垂下眼，没有回答。
肚子有点下坠感，乔西微没理会，自己想了一下大姨妈周期，好像是今天。
“潘宜雯的事情你不用放在心上。”江厉玄继续道：“我会处理，交给我就行。”
交给他？再疯一个人吗？
这一句乔西微忍着，吞进了肚子里。
这是气话，他们之间就算没有这些话，也足够尴尬了。更何况现在江厉玄的态度实在让人疑惑，她有些看不明白了。
“知道了。”她答，伸手将自己的肚子揉了揉，眉头一皱。
“肚子疼？”江厉玄看着乔西微的动作，问了一句。
乔西微转头看了江厉玄一眼，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下意识想去伸手摸自己身后的大衣，立刻推门下车。
江厉玄也没多想，将乔西微一扯，眼神在她身后看了一下，开口道：“没有。”
气氛有些尴尬起来。因为乔西微从前做事丢三落四，连姨妈周期都不记得，江厉玄记性好，很多事情都是江厉玄帮着照顾的。
那时候司范有打趣过，问乔西微如果没了江厉玄是不是连生活都不能自理了……但是后来事实证明，能在一个人身边当一个什么都不用想的小孩，是天大的幸福，也是所有不幸的开端。
她也是在终于开始学着自己处理自己的所有事情之后，才发现江厉玄对自己而言有多么重要，早就已经渗透进了骨髓，在每一个生活细节里不停地提醒出现，根本忘记不了。所以当时一点一点将自己从江厉玄身边剥离，是需要下很大的决心的。
“我先走……”乔西微道。
她能感觉到自己姨妈来了，好在还有件衣服挡着。
“上车吧，我送你回去。”江厉玄开口道。
“不……”
“上车。”江厉玄皱了皱眉头。
属于两个人之间的默契，同样的情况已经发生过无数次，可笑次次都是江厉玄帮忙处理，比她这个当事人还像当事人。
乔西微一咬牙，上了车，侧坐着，有些不安。
车内顿时狭窄了不少，她只觉得自己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希望时间能快点过去。
江厉玄快速发动了车子，停在了一个便利店的门口，进去买了一袋东西，上车，放在乔西微的腿上。
乔西微嘴唇一抿，低头看见了没有扎起来的深色袋子里，从袋口可以看见一截露出的卫生棉包装。
她的思绪轻轻晃了一下，没有说话，低头看着包装袋。除了卫生棉，还有其他的东西，有些硬，搁在她的腿上触感是结实的。她想翻开去看，又莫名什么动作都不敢做。
“到了。”不到几分钟，江厉玄便开口道。
乔西微抬头，刚要下车，手一顿。
这不是她的小区，是……江厉玄的。
“现在回去，估计已经来不及了。”江厉玄解释了一句。
乔西微下了车。
江厉玄说的没错，这里是近些。
一进门，江厉玄就走进了卧室，将她留在这里的旧衣物收拾了出来，一套睡衣，还有没拆封的内衣裤，放进了浴室。乔西微走进浴室的时候，还看见地上已经摆好一双女士拖鞋。
不能动心。不能。
她警告自己，无数次在心里嘀咕着，勉强才将自己此刻又要翻动起来的思绪给压下去了。
她简单洗了个澡，出来时已经嗅到了很浓郁的姜味，看见了厨房里的身影，一时间有些恍惚。
犹豫片刻还是走了过去。
厨房地上就放着袋子，原来刚才除了卫生棉，另外硌得慌的东西是红糖块，还有桂圆红枣……她心思虽然算是细腻，但对自己的这些东西从来不太上心，痛经很严重，最后也是江厉玄上手了，帮忙调理回来。
离婚之后所有事情回归原来的轨道，她也开始注重自己，但早产之后，痛经似乎又回到原点……一个恶性循环，像是隐隐昭示着什么。
“先躺着。”江厉玄挽着袖子从厨房里出来了，皱了皱眉，看着乔西微身上单薄的衣裳。
躺着？
乔西微也皱眉，这里已经没有她的房间，她去哪里躺？他的房间？
“你原来的房间还留着，干净的。”江厉玄看出乔西微的迟疑，只是留了一句，便转身了。
乔西微心里一惊，脚步有些沉重起来。
走到了她原来的房间门口。
果然，所有的东西……都和她离开的时候一样，甚至一尘不染，显然有定期做过清洁。
她闭了闭眼，不想深究江厉玄的怪癖，肚子也越来越疼，渐渐难以忍受，转身便不客气地上了床。
眼睛一闭，周围一片安静，只有厨房里偶尔响动的声音将她拉回了记忆里。
他的笑，他的问句，他的眉眼轻挑，却终究还是带了几分认真……
那次接近告白的问句之后，乔西微没有理会，但江厉玄喜欢乔西微的事情很快就以各种版本传遍了学校。
她返回去找程雅真的时候，程雅真已经不在了。
乔西微立刻掏出手机，看见了屏幕上程雅真给自己发的消息。
“你早就和他认识？为什么不说？耍我很好玩吗？”
乔西微皱起了眉头，立刻回了消息，但消息就像石沉大海，程雅真再也没回过她。
拖着疲惫的身体回了家，乔西微一推门，脚步就顿住了。
“回来了？”顾月真刚拆了一个窗帘，正在换上另一个，转头看了乔西微一眼，继续弄着自己手里的东西。
乔西微走了进去，看着家里陌生的装扮，皱了皱眉头。
乔炎生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看了乔西微一眼，开口道：“回来了？你顾阿姨说家里这个窗帘太透光了，现在夏天到了……”
乔西微抿着唇，打断道：“我在外面吃过了，刚想起来下午要去自习室，先走。”
说着转身离开。
乔炎生沉默下来，看了顾月真一眼。
顾月真瞪着乔炎生道：“看我干嘛？你换个窗帘还有关系了？人都死了，东西留着干嘛？也不怕晦气啊？！”
乔西微没有躲过这些刺耳的话，但很快重新回了学校，进了图书馆。
她知道顾月真迟早会消除她母亲在家里的所有生活痕迹，但这一天真的到来的时候，不免难受。
刚坐下，头顶就投射出了一片阴影。
乔西微抬头，意外跌进两汪深潭，心里一惊。
江厉玄将手里的书一放，坐在她的身边，转身对着她道：“答案，你还没给我。”
乔西微有些头疼，闭了闭眼，实在不明白这位少爷为什么拿自己寻开心。
“抱歉，我有喜欢的人了。”她半开玩笑半回答。
江厉玄眼神一深。
……
“咔。”门的响动突然将乔西微拉回了现实。
她睁开眼，看着自己手边已经多了一个保温杯，眼神再往门口转去时，已经没有人了。
回忆和现实的衔接太过突然，她一点准备都没有，来不及回神。江厉玄的眼睛一直在她脑海中晃动着，她很努力地摇头才将它们赶走。
乔西微坐了起来，伸手拿了保温杯，一打开，果然是红糖水，还有桂圆和红枣，浓郁的姜味随着盖子的打开而散发出来，热乎乎的，闻着便是胃里一暖。
她记得一开始，自己是不喜欢姜的味道的，觉得太辛辣也太刺激。被逼着喝了几次之后，倒习惯了这个味道，最后闻见也有些安心。
乔西微笑了笑，将一杯全都喝完，起身走到厨房里将杯子给洗了，这才准备出门。
江厉玄的家里总觉得有些阴冷，现在肚子也好些了，以他们两个现在的关系，最好还是不要有太多牵扯。
乔西微出了门，掏出手机，调出了江厉玄的联系人，编辑了短信。
“今天谢谢你。”很简短。
这样他应该就知道她离开了吧？
乔西微犹豫片刻，先拦了车，坐上车之后才点了发送，反反复复确定了好几遍，才点了退出，心里总是有些不安。
她看见屏幕上显示了很多个未接来电和未读信息，名字都是同一个人的——潘宜雯。
潘宜雯疯狂联系，不知道到底要做些什么。但既然她已经将目光放到自己身上了，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应该就不会轻易放弃这个念头。
她叹了口气，收起了手机，和师傅报上了地址，不再理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