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早上，入秋之后的天气时冷时热，乔西微紧紧裹着被子，耳边响起一阵铃声。
她皱了皱眉。
周末的早晨能有这样的精力的人，基本没有悬念。
她伸出手，开了扩音。
“什么事……”乔西微睡意朦胧，懒洋洋地拖着尾音。
“西微西微！救我啊！”陶钱钱快要哭出来，“这次要是没有你帮忙，我一定会被老安给弄死。”
乔西微听着陶钱钱中气十足的声音，顿时清醒了不少，揉了揉眼睛，撑起眼皮道：“慢点说，到底怎么了？”
“你在家吧？”听筒里响起了一阵喇叭声，陶钱钱道：“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我现在去你家，见面聊。”
乔西微拿离手机看了眼时间，才八点，看来陶钱钱的确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想着，她坐起身来，应了一声“好”后便将手机放在床头柜上，然后下床去洗漱。
等洗漱完做好早饭，乔西微就听到门铃响了。
门一开，陶钱钱哭丧着脸走进来，抱住乔西微坦白从宽：“我闯祸了。”
乔西微轻轻皱眉，示意她往下说。
陶钱钱扁了扁嘴，“你也知道我刚换了工作嘛。好不容易应聘上咱们江市最有名气的杂志社，我就想着好好表现表现。”她心虚地不敢看乔西微，反手将门关上后，步子自动地就循着香味往饭厅的方向去了，“昨天下午我们主编开会时提到要给乾煌的几个总做专访。我一时嘴快，就不小心说了句我认识江厉玄。”
乔西微嘴角一抽。
陶钱钱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乔西微的表情变化，呵呵直笑。
“所以你们主编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你了？”乔西微嘴角一勾，僵着脸微笑。
陶钱钱往后退了退，看着乔西微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心里发毛：“你你你先听我说……”
“怎么不干脆告诉他你有个好朋友是和江厉玄领了本结婚证呢？”乔西微放下了手里的杯子，双手撑在桌上，眼睛微眯。
陶钱钱干笑一声道：“我也没想着真的要采访江厉玄……别说是你，就连我这种阳光美少女见了他，也会立马被冻成冰棍嘛。主编说了，只要是乾煌的三个总之一就行！只要一个！”
乔西微点了点头，重新拿起了碗，周围的气氛顿时轻松了不少。
陶钱钱松了口气。
“这样倒不是太难办。”乔西微点头，心里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先吃饭，待会儿我把他的电话给你，你直接和他联系。你可以说是我的朋友，他应该会答应帮你的忙。”
陶钱钱见事情已经成了一半，高兴得欢呼了一声。
在吃早餐的时候，陶钱钱忍不住猜道：“你让我采访的人该不会是司范吧？”
乔西微帮她舀了一勺南瓜粥，闻言笑道：“原来你想采访冯梓离。好啊，我可以帮你去说说，看他答不答应。”
“别啊别。”陶钱钱猛咳一声，连连摆手，“我之前偶然见过他一次。我一看他笑就腿软，这种可怕的生物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还是别接触为好。”
冯梓离笑了？
乔西微怎么想都觉得有些毛骨悚然，一抽。
陶钱钱被她吓到，忙问：“怎么了？”
乔西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神崇拜地看着她说：“我认识冯梓离这么多年了，第一次听说被他一笑还能活下来的人。”
陶钱钱：“……”为什么她心里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她很想哭好吗？
和冯梓离的第一次见面到现在还记忆犹新，简直就是一段史诗级黑历史。乔西微没问，她便没主动提起。
饭后，陶钱钱在厨房洗碗，乔西微倚在厨房门边看她，顺便说着最近几天发生的事。
当乔西微提到她已经和江厉玄有了夫妻之实后，陶钱钱立刻就不淡定了，将手上的泡沫一甩，怒道：“江厉玄这是什么意思啊！这一年来他这么对你，怎么好意思碰你？”
乔西微没有想过要为江厉玄解释什么，但还是忍不住提醒陶钱钱道：“那次我们都喝醉了。”所以不能只怪他。
“那第二次呢？”陶钱钱伸出沾满了洗洁精泡沫的手，在乔西微眼前比了一个数字二，“第一次情有可原，那第二次呢？别跟我说第二次也是你们俩都喝醉了。你的酒量我了解，最多两瓶啤酒的量。但江厉玄呢？在商圈混了那么久，而且外界一直都传他酒量好，酒品佳。他有那么容易醉？在我看来，啧，估计你们第一次那什么的时候他就是故意的。”
乔西微想要说些什么来反驳陶钱钱的话，但话到嘴边，却又沉默。
是啊，江厉玄的酒量一直都不差。为什么她提离婚的那次他也喝醉了呢？还有在桐市那次，她知道自己醉得意识不清醒，江厉玄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清楚。但江厉玄呢？也醉了？那群人从一开始就不敢灌江厉玄，第二天有宿醉情况的也只有自己一个人……
她不想再一次用江厉玄对她有感情这一点来说服自己，但仿佛只要这么一想，她的内心就控制不住地有些松动。
陶钱钱似看穿了乔西微的想法，白眼一翻，出声道：“别做梦了。你忘了你们分开了多久，而他身边的女人是谁了？乔子妮乔子妮，那女人差点成了江厉玄老婆，而且还是在她一毕业就娶她。换成是你，你有过这待遇？”
虽然乔西微很不想承认，但陶钱钱说的都是对的。她的脸上闪过一丝黯然，但很快摇了摇头：“我没多想……也不敢多想。离婚的事是我早就决定了的，我告诉你这些是想说，即便我们已经有了关系，我也会离婚。”
“这就对了嘛。”陶钱钱跟着松了口气，转身继续洗着碗，“虽然乔子妮已经死了，但她始终都是你和江厉玄的心结。现在这世道，死人比活人更加解释不清。”说到这里，她停了一下，似在犹豫着什么，但最后还是说道：“不过就算你们之间没有乔子妮，你和江厉玄也很难在一起。”她还记得，西微和江厉玄分手的原因可不是因为第三者。
这句话落下，气氛一下子沉默。
乔西微不再言语，只垂着眼帘盯着地板，遮掩住眼底的情绪。
陶钱钱见自己又坏了事，加快手速将碗洗好后，握着乔西微的肩膀将她往厨房外面推，“今天是周六，江厉玄也不上班，你要不试试和他心平气和地聊聊？你们总是这样也不是事，干耗着对谁都是种伤害。”
乔西微收敛了一下略微有些恍惚的情绪，对陶钱钱笑道：“行，毒鸡汤大师，干了这碗鸡汤，我要上路了。”
“喂！”陶钱钱羞恼地抬手要打乔西微，但很快就被对方躲开了。
陶钱钱追不上她，拿了自己的手机和包准备先撤，“回头你把司范的电话号码发我微信上。我待会儿直接去找他聊聊人生。来不及了我先走了……”她一拿包，有几个零钱散了出来，立刻蹲了下来一个一个捡着。
乔西微失笑：“不是来不及了吗？”
陶钱钱伸手一挥，示意乔西微别过来：“别踩到我的宝贝钱！”她速度奇快，一捡一个准。
乔西微后退一步，深知如果踩到一个，陶钱钱绝对拿命来搏。
“财迷。”她丢下一句。
陶钱钱拉好钱包站起身，满脸幸福地嗅了一下自己的钱包边缘，享受道：“啊，铜臭的味道……”
“带着你的铜臭离开我家。”乔西微作势要踢。
陶钱钱一避，做了个鬼脸，快步走了出去。
乔西微这才拿出手机，将联系方式发了过去，随后走进了卧室，站在书柜前。
怔愣一会儿，伸手拉开书柜最下面的抽屉，静静凝视着里面躺着的两份离婚协议书。
第一次她向江厉玄提出离婚时，他忽略了，还对她极尽羞辱。
那这次呢？
陶钱钱说得对，她不能再等下去了。
乔西微咬了咬下唇，终于做出决定，拿起其中一份的离婚协议书起身就往门口的方向走。
开关门的动作一气呵成，根本不给她自己后悔的时间。
电梯很快停在了十八层。乔西微看了一眼那个数字，在电梯门快要关上时，伸手一阻，走了出去。
她没有给江厉玄打电话，也没有给他发信息，只是站在他门前按下门铃安静地等着。因为她知道，从他们结婚的这一年的时间里，江厉玄从不会回复她的任何消息。
门铃声响了很久，却迟迟没有人来开。乔西微皱眉，以为门内没人，脚步一动，想着离开。
在她转身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开锁声。
她回头去看，就见江厉玄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后，眼神平静无波，浓眉微拧，穿着一套灰色运动服。
“什么事？”他问。
乔西微无意识地捏紧了手里的离婚协议书，回过身朝他走了两步，站在离他一米远的地方对他说：“这份协议麻烦你签下字。”说罢，她右手抬起，将离婚协议书递给他。
江厉玄看都没看她手上的东西一眼，深邃凌厉的眼眸在乔西微的面上扫过，过了几秒后才道：“还是想离婚？”
乔西微心下一颤，却还是鼓起勇气和他的视线对上，“嗯”了一声。
“你进来。”江厉玄将门拉开，语气平淡地命令道。
“关于离婚，你还有其他的疑问吗？”乔西微没动，而是看着他问了句。
江厉玄嘴角一扯，笑容的弧度满是讽刺，“离婚对你来说是小事？细节不需要谈？”
乔西微略一沉吟，还是干脆得应下了，“好。”她说完，拿着协议书踏入了属于江厉玄的领地。
门“咔”的一声关上。
乔西微下意识想转头去看，但刚一歪头，手臂就被人抓住。
两人目光相接。
江厉玄静静地看了乔西微片刻，突然问道：“为了卓辛墨离婚？”
乔西微怔住，一时忘了回答。
手臂上的疼痛越来越清晰，乔西微忍不住嘶了一声，开口道：“放手。”
江厉玄冷冷地道：“回答我。”手上的动作却是没松。
争执了这么多次，乔西微从最初的次次解释已经变成了现在的无言默认。
她想起过往，勾起唇无力地笑了一下，终于开口：“是啊。就是因为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