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空气瞬间低了好几度。
乔西微只觉得心里发冷，想要立刻逃离这个地方。余光里可以看见江厉玄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好久之后，乔西微才将头一抬，心里一横，豁出去了。
“我觉得纠缠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乔西微开口，口气有些生硬，“这一点我很早就和你说过了。离婚不是第一次提，虽然我不知道是怎样的恨意支撑你折磨我也折磨你自己这么久……我只希望这是你最后一次。”
“是吗？”江厉玄突然一笑。
这一笑并没有让气氛缓解，反而更加僵硬也更加阴森。
乔西微咬咬牙，没有说话。
“你知道我最擅长的事情是什么吗？”江厉玄不急不缓地轻轻开口，停顿得恰到好处，勾起听觉，沉淀心跳，“……让你的希望落空。”
最擅长……这么说这一次，他也还是不打算离婚了？
“到底为什么？”乔西微皱着眉头开口。
江厉玄突然转身。
乔西微的身前顿时空了不少，神经一松，看着江厉玄走向了茶几的位置，拿起了一个信封，又返了回来，一边走一边将信封给拆开了，递到了乔西微的面前。
乔西微的嗓子眼又是一紧，低眼看着信封，不敢轻易伸手去接。
江厉玄依旧保持着那个动作，高她很多的身形十分有压迫感，几乎要将她鼻息间的氧气全部榨干。
她深深吸了口气，伸手接了过来，看见了被江厉玄拆开的封口处，已经露出一半的照片。
只一眼，乔西微就敏感地认出来了。
这是……她和卓辛墨？
相视而笑的、勾肩搭背的、同吃同行的……什么都有。这些照片是哪里来的？她又不是什么名人，不存在狗仔跟拍这种事情吧……
她脑子里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了什么。
上一次在商场里是不是看见了苏菲？当时就是和卓辛墨在一起的，照片里的场景也正好就是那一天……
乔西微怔愣间，江厉玄抬了抬下巴，“挺开心？”
她抬头看他，半晌，“……这和你没什么关系吧？”一句解释也没有，几乎是挑衅似的说了这一句。
江厉玄笑着。
意料之中的怒气没有到来，乔西微突然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她拿什么，去和他斗呢？江厉玄轻松用一个笑容就能勾起她所有的情绪，他一句话就能让自己在意许久，而她呢？她什么也做不到，什么也影响不了。
乔西微垂了手，紧紧抓着照片，手指垂在了身侧，照片的边角碰到了光滑的大腿，有些刺痛感，不过她已经无心理会。
“想让我离婚？”江厉玄一笑之后，低了头，轻声问道。
光影昏暗，鬼魅般的嗓音和问句，瞬间勾起乔西微心底最深处的恐惧和渴望。
曾经，和面前这个男人结婚，是她这一辈子最大的希冀。
“是。”乔西微点头，回应。
“然后你好和卓辛墨双宿双飞？”江厉玄若有所思地点头道：“听起来好像是我阻挠了有情人。”
乔西微不语，实在是不知道怎样回答江厉玄现在的每一个问句。在她看来，这些问句甚至都有些孩子气，一直缠着她，始终不肯放手。但因为对方是江厉玄，所以每一个字，都足够在她骨子里剜上一笔。
江厉玄突然低头。
乔西微猛地后退，撞到了墙上，倏地抬头，惊恐而怔愣地看着江厉玄。
江厉玄没有意外，而是顺势往前走了两步，直接将她逼到墙角。
乔西微的手指缓缓收紧，照片已经在她无疑是的动作中皱了几分。
“江厉玄，你别发疯。”乔西微开口，不知是在警告江厉玄，还是在安慰她自己。
江厉玄的头缓缓低了下来。
乔西微忍着自己从骨子里传出来的颤意，盯着江厉玄的头越来越近。
她两只手臂猛地交叉，不敢触碰这一刻的江厉玄，只能紧紧将自己的手臂给揪着，缩成一团。
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后，抵在她的鼻息间，鼻尖相触。
乔西微想尖叫，想推开，想崩溃地大喊，甚至想求饶……但最终还是化成一个僵硬呆在原地的动作，久久不能回神。
她又一次陷进去了。那一双深潭。
“我说过要折磨你一辈子。听不懂吗乔西微？一辈子是什么概念？少一分钟，你这辈子就有一分钟不在我的控制范围。”江厉玄思考着，眼睛轻眯，“可是怎么办……我好像不太乐意这样。”
“你这样和杀人有什么区别？”乔西微依旧没有动作，但是连呼吸都开始变得小心翼翼。
太近了，真的太近了。她只要微微松动一下呼吸，整个鼻腔里就都是他的味道，那种独特而带有侵入性的味道只要闻上一次就会上瘾，她不想再体会那种感觉。
乔西微挣扎一下，江厉玄猛地伸出手，将她一按，手臂瞬间抵在墙上，不能动弹。
她皱着眉抬头，突然笑了一声。
“怎么不回答我？”乔西微慢悠悠道：“把我绑在身边，折磨我，报复我，用尽一切办法让我不痛快，期限是一辈子——回答啊，你这样和杀人又有什么区别？你说我是杀人犯，所以你和这个杀人犯，在本质上有哪些不同？”
江厉玄很轻松地就将乔西微的手给扣住了，鼻息相冲，在她情绪起来的一瞬间，嗅到的发香和属于她的所有味道全都一起朝着他冲了过来。他一个晃神，差点就在那瞬间卸下所有。
乔西微无畏地盯着江厉玄，但只坚持了几秒。
江厉玄抵着她的鼻尖突然动了动，磨蹭了一下。
乔西微的全身在瞬间僵硬，动惮不得……
这个动作无疑是下意识的，他从前也是这样，喜欢抵着鼻尖看着她的眼睛，一直盯着她到眼睛生疼，再蹭一蹭。
她刚想说话，江厉玄又倾了倾身。
乔西微每一个毛孔都开始叫嚣着逃跑，但很快就被江厉玄的气息侵入，一瞬喧闹，一瞬安静。
她眯了眯眼睛，已经开始有些恍惚了。
他轻轻笑着，再一次靠近一分。
乔西微没有抵抗——她根本就抵抗不了。
鼻息间的呼吸开始浓烈起来，混合着再熟悉不过的味道，在空气中四处流动，窜到每一个看不见的细小地方。
乔西微抬起头，眼神都已经没有焦距了，只看着模糊的一片，最清晰的便是那双黝黑的瞳孔。
江厉玄的唇勾着，停留在距离她唇瓣只有一厘米的地反，定住了。
乔西微克制着自己想要垫脚的想法，但克制不了此刻翻飞和涌动的心潮……
最后一个倾身。
彻底吻上。
气息爆裂，温柔交缠。
只是在唇瓣啃咬，没有再深入，但每一下轻触，都是超越以往霸气和狂野的刻骨铭心。
她待在原地，脑子一片空白，在吻上的瞬间就失去了所有的思考能力，只觉得嘴唇火烧一般。
她机械地抬手，但是怎么也没有办法下狠心推开。
这样的轻柔……仿佛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她还是她，他……也还是他。
乔西微鼻尖一酸，紧接着眼眶也开始发涩，无言地抬着眼，情不自禁地开始回应。
脚尖渐渐垫了起来，腰上多了一双有力的手，无声但炙热地攀爬……
突然，一搂。
乔西微一惊，睁眼。
江厉玄瞬间抽离，直起身子，依旧保持着搂着她的姿势，两人之间的空气猛然间空出不少，乔西微恍惚之后便是清醒。
“有感觉，不是吗？”他低头，细细看着她的眉眼，勾唇一笑。
笑里带着的自信和促狭，让乔西微刹那间脸颊灼烧，心情一落，跌到谷底。
刚才只是一个试探。他可以清醒着下一秒就抽离，然而她呢？所有的结局都是朝着他预设的方向发展，她也不过是情景剧中的一个戏子，是吗？
她抿唇，深深地看了江厉玄一眼，手里的照片已经皱得不成样子。
她抬起另一边手，看了一眼，同样是皱巴巴的离婚协议。
“啪！”乔西微一扔。
离婚协议打到了江厉玄的胸膛，转身快步离开，什么也没有留下。
直到现在，她还沉浸在那个吻里，神思游离。
咔。
门关上了。
室内一片寂静，只有离婚协议顺着他胸膛往下飘落的细小翻动声音。
江厉玄伸手一捞，抓紧了那张纸，看了一眼，转身走到了碎纸机前，放了进去。
随后他掏出了手机，拨通冯梓离的电话，两声接通。
“出差的事情帮我安排一下。”
“一个月的那个？”冯梓离道。
“嗯。”
“出国……的那个？”冯梓离再一次确认了一遍。
不是说了不去了吗，怎么又决定去了？
“嗯。”江厉玄语声淡淡，挂了电话，情绪里听不出起伏。
电话挂断良久，他转身倚在茶几上，轻轻闭上了眼睛。
雕琢般的侧脸在灯光下若有若现，几经克制，嘴唇紧抿，但最终还是将手缓缓抬了起来，指尖轻触，点在犹有余温的唇瓣上。
一点，一触，立刻离开，眼神恢复清明。
刚才那个吻只要再多一秒，就一秒……他就无法停下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