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多钟就已经有下班回家的人,因为三楼交换台的窗正对着大门。王舒冉常常站在那里看着下班急匆匆回家的人,直到把人都送走之后,她才准备下楼去晚餐。有人敲门,进来的是王舒冉的爸爸。一定是有事,她想,否则爸爸是不上来的。
“我上来是跟你说一下,你刘婶昨晚又来家里了还是说小余的事。她说小余是真的看上你了,他条件也不错,房子也有。你只是看一次就否定人家了,总得给人家一次机会,谈一谈,也给自己一次机会。不谈怎么知道人家好坏呢?”
“他的话太多了,而且根据他说的话,显露他是一个斤斤计较的人。上次他找到单位来,已经对我有影响了,楼上楼下都在传我有对象了。”
王舒冉的爸爸坐在床边继续劝说“你这么大了,有对象不是很正常吗?”
“可他不是我对象”她反驳道“在还没确立恋爱关系就鲁莽找到单位来,做事都不为对方着想,心中只有自我。”
她爸爸有点生气地说“你到底找什么样的,哪一个你都能挑出毛病来,人家的孩子都顺顺当当结婚生子,我却还要为你操这个心”
沉默了一会儿,王舒冉说:“我不喜欢他,怎么能硬要我接受他呢!他看人的眼神让我觉得不舒服。”
“可是过了年你就二十六了,一年一年时间很快的。不能耽误下去的”
“你看万云芳比我还大一岁呢,您不要操心了”
“看来姑娘家的是不该多读书的。古话说的女子无才便是德是没错的,你和万云芳书读多了,心性就高了,只知道想要什么,不知道应该要什么”爸爸无奈地说着边起身又说道:“你自己再好好想想吧!”
王舒冉心情很压抑,觉得空气都沉闷,在这个熟识她的地方,她是被包围在冷淡和憎恶之中。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做错了,爱读书是错的吗?要常常遭到讽刺、嘲笑?现实怎么充满着自私、虚伪、冷漠和嫉妒,她坐在那里想起中午食堂的事,假清高、怪癖就是对她的评价。她与周围人的格格不入常使她有一种悲凉、孤独的感觉。突然她的眼前出现一张脸,白皙俊美,粲然一笑像阳光照进她那被冰冻的心,渐渐融化,她的脸上出现了笑意。霎时她像被惊到了,竟然发现自己想入非非,沉进在那可望而不可及的幻境中,她把头懒懒的靠在椅背上。今天她的身体也不舒服,她有痛经的毛病,有时痛得厉害她会吃一粒止痛片。这时207房间的电话灯亮了。这台交换机有六十部电话可转接,没电话时,小灯眼都是白色,有人提起话机,灯眼就变成红色。王舒冉接上,她已猜到是谁。
“怎么不下来?”张柯桢轻声的地问。
“哦,我下来了!”她收拾一下,关掉灯,便下楼了,
经过小会议室时,她推门一看,马丽、贺主任和两位值班的在玩牌。她关上门便朝房间走去。她轻轻敲一下207房门,张柯桢就把门打开了。王舒冉觉得他像在门口等着一样。
“我听到你的脚步声”她看着他“你怎么不玩牌”
“他们不跟我玩”他说
“是贺主任不愿给你当牌架子”
他发现王舒冉有点倦态。头发松松束在脑后,脸色苍白。
她问“你有止疼片吗?”
“有”他在他的包里找出一个小瓶,拧开瓶盖
“一粒够了”她说着伸出手去接,
他把药倒在她手心里,然后他拿起自己的杯子递给她,里面有大半杯水。她把药吃了,杯子还给他,
他接过杯子时关心地问“哪里不舒服?”
王舒冉平淡的说“程姬之疾”
他不觉莞尔。心想“她太厉害了,如果没读《史记》是不会知道‘程姬之疾’的”“晚饭吃了吗?”他边问边喝一口杯中水,王舒冉看到他还在喝她喝过的水杯,有点诧异,同时又有一丝惬意,他那样爱干净,竟然没有嫌弃她,
“我没有胃口”
“我这里有卢果,你吃一点。吃了药空腹不好的。”他从包里拿出一小包卢果。
“我现在不想吃,谢谢。”
“可以等一会吃,但一定要吃。”
王舒冉看到他这样关心自己,一股暖流涌向心头,心想:别让他看出目前自己内心深处就像昏暗无光的土牢,因为自己的一切和他无关。晚饭时,张柯桢就没看到她的身影在食堂出现,饭后在小会议室他们说玩牌,他也没心情参加,心里空落落的眼睛看着电视,播的什么不知道,心情烦躁不安,不时地看向门口,期盼着她的出现。后来他实在坐不住了,就回到房间坐在电话机旁,犹豫要不要拿起电话,他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会不会让她觉得唐突,他又起身在房间里踱来踱去,在这样犹豫焦躁的情绪里面,想见她的意念越发强烈,终于他拿起了电话,手心都潮湿了。
“我们玩跳棋吧,去三楼好吗?”王舒冉对他说
“好的”他觉得自己在她面前变得胆怯了,不时地观察她的神态和情绪,那个高傲的他在她面前荡然无存了。他白天工作时就盼着一天快点过去,晚上就能见到她了。在这样寒冬冰冷的夜晚,只要有她在身边,一切顿时变得生机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