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刹的视频,如果算的话只能算是六秒,但是实际上传出来的视频长度足足有两分钟,时间流速完全混乱,只能依靠旁边的痕迹来判断时间真正的流速是什么样的。
这种诡异的视频本身就足够让人惊讶了,何况还有那么一个诡异的人形。小莫刚刚自己看了一遍,现在他跟熬大炳、应无垢和时刹在应无垢的房间里又看了一遍,他还是觉得是时刹自己做噩梦了。
但是熬大炳却相信时刹。
不如说,他相信自己。
他相信自己的感觉,别说是那么明显的凉意,就算是时刹的门上的那一点只与四周差了一度,他都能感受的出来。摸到了那一缕不一样的凉意,所以他相信刚才的确是有怪异的事情发生。
此时,房间里的四个人把视频极力放大,放在了视频的末尾。
一声振鸣,视角回转向窗户,熬大炳出现在窗台上。在这个画面的边角上,可以看见已经出画了的边角上,断裂的链条突然就长出来了一截。
画面诡异极了,简直就像是蹩脚的电影因为剪辑而出现的穿帮镜头一样。
应无垢看完这一段,轻轻点点头,说道:“某种意义上来说,你还真的是做了个噩梦。”
他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笑容,撩起来时刹的衣领。时刹自己看不见,但是他们却能看见,时刹的衣领上显露出了一个小小的橘红色纹路,在黑底的里衣上并不显眼,此时正在轻轻发出荧光。
他伸出手来,在他的衣领上又描摹了几笔,原本只有一个指节长短的纹路变成了手指长。他画完以后摆摆手说道:“回去睡觉吧,这事我有数了。”
“……那我得穿着衣服睡觉?”时刹第一次知道自己的衣领上有这么个东西,这时候有点没反应过来。
“不用。”应无垢摇摇头:“放屋里就行,别折得太厉害。”
“……哦。”时刹点点头,算是表示了解了。一边点头,他转手就给小姐姐发了个截图。
自从学会了发信息这一招,他现在简直离不了医生小姐姐了。
同时,应无垢又说道:“那个,之前给你的那块金条,”说到这个他似乎稍微有一点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得先还回来。”
“哦,好的。”时刹倒是没有什么。
虽然一根金条对于他来说是从来没有过手过的巨大财富,但是他这个人说实话从小衣食无忧,小康家庭没有负担,又没有见识过上流社会的奢靡腐败,花钱也不知道怎么花。
关键是没有女朋友,又不用特别给谁花钱。
所以这种飞来横财没了就没了呗。何况现在自己领四份工资,出一趟车还领两份奖金,也不缺钱嘛。
唉,怎么这么多的理由,一边安慰自己,其实还是在意。
窗户只能先用纸板子胡一胡,没有办法,一时半会修不了。胡完了窗户还要打扫房间,一地的碎玻璃碴只能大致上扫一扫,床上整个抖一抖,就算是结束。重新锁上门关了灯,重新爬回了床上,没有了唯一的窗户以后房间就完全黑漆漆的一片了。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现在又回到了静谧里,时刹却有一种隐隐的不安的感觉。明明窗户封死以后比之前还要严实,没有了那种呜呜的风声。
也许是之前吓到了?
时刹的眼睛盯着天花板,黑暗的环境在右眼之下完全看不出区别,线条还是那么清晰,甚至色彩都没有逊色。
不想了,得先睡觉。时刹闭上了眼睛,大脑强行放空,脑海中开始默默的随着呼吸念叨。
“呼——”
“吸——”
慢慢的放松,慢慢地安静,所有的画面变得空白,思绪完全消散。越是强行防空,反而越来越清醒。
睡不着。
时刹的右眼里显示出了时间,时间是十点三十二分了。他皱着眉头,心里想:“难不成是因为睡得多了?”
他一下子重新坐了起来,决定去跑个步。毕竟也出来好几天了,好久不跑步了。说跑就跑,他快速穿好了衣服,走下了楼。
楼下的灯已经暗了一半,只有大厅里前台上还有一盏台灯发着黄光。大厅里外面还有几个运输队的成员正在围坐着聊天,时刹看见了熬大炳,他坐在角落里,手里捻着一个白瓷酒壶,身边放着一个白瓷酒盏。
看上去是参与其中,但是实际上是游离在外。
看见了时刹走下来,他昂起头给了他一个眼神,扬声问到:“怎么了?”
“睡不着,起来跑跑。”时刹笑着回答到。他一边笑着走出大厅,一边冲着对自己付打招呼的运输队成员们也点了点头。熬大炳站了起来,陪着时刹一起走出了院子。
两个人开始顺时针围着园子开始跑步,时刹本来没有想要跟熬大炳说什么,但是一起跑起来了以后,他顺便开口问道:“饼哥,我今天看见的东西,以前是没有见过么?”
“我本来就看不见这个。”熬大炳笑着回答:“说起来,我还以为我走南闯北什么妖魔鬼怪都见过了,这一会算是翻了船。不好意思啊,吓到你了。”
“没有没有,这种东西哪有办法防备的。”时刹回答。
“灵安这么些年,新仇旧恨的说实话哪有那么长情,人死一抷土,爱恨都随着黄土消失了。到现在的对家无非这几家,底细大家都知道。有什么新奇手段也不可能是凭空冒出来的,得有跟脚。”
熬大炳像是给时刹解释,又像是自己回忆,语速变得有点缓慢:“你以后也要注意,咱们的对家啊,现在叫上名的有三家。一家你见过了,叫做连万年的,名字是个假的,换皮复生的老妖怪,活了得有几百年。是个走变异的,整个身子上下已经没有一个部件没有换过了,还不是自己进化的,是个在别的生物身上做异化,然后拼在自己身上的主儿。”
这个描述说实话有点抽象,时刹一边想想出了一个生化危机的丧尸的形象,一边又回想起了昨晚上见过的那个披着大斗篷的黑衣人。
想到了那一夜的那深深的雾气与雾中的黑影,想到了融化进黑黑的夜幕里的大袍。
想到了那一道惊艳的橘红色刀线,那道深深的伤痕。
连万年,这个名字时刹毕生难忘。
一边想着,熬大炳又开口道:“然后就是一个叫做管趁雨的,那一位主要在东边沿海那里活动,他是个修灵的,一身歪门邪道开出了新天地,专会装神弄鬼,倒是有一两手驱鬼御魂的本事。自己号称海外仙山灵修士,跟咱们也算是新仇。最会偷偷摸摸,不是个有胆子的。”
“哦……”时刹自己消化着熬大炳给他的信息,他描述的总是带有很主观的厌恶的意思,让时刹也不由得在心里构建出了一个畏畏缩缩的小老头的形象,甚至还凭空想象出了两撇山羊胡子。
“最后一位,呵呵,是个疯子。”
熬大炳说到这里,语气稍微高昂了一点:“深山老林里出来的傻子,不知道是继承了哪位前辈的执念,把自己当劫富济贫的大英雄,大侠客,一身身手确实是俊俏,手里捏了一把极品【古物】,叫做【焉】。在他眼里呀,咱们就是为富不仁的土豪手下的狗腿子,只要遇见了就要找麻烦。”
“名字呢?”时刹听着这个形象描述,心里又勾勒出了一幅蓑衣斗笠一叶扁舟的中年浪荡男人的样貌,顺便描绘了一脸络腮胡子。
“叫不上,轻易不能叫他的名字,我们一般叫他‘那疯子’或者‘那一位’。”
熬大炳摇摇头:“这一位你得记一记,让他撞上了还真有麻烦。”一边说,他一边掏出手机调出来了一张照片。时刹接过去看了看,照片上的意外的是一个清秀的少年人形象,瘦瘦的高高的,穿着一身宽松的麻布衬衫,直筒裤子,黑色短头发泡面头,一身白,手里扶着一把看上去得有一米三四长,整个包裹在白色的布条里的长刀,侧着头往镜头的方向看过来。
看上去可一点都不危险,甚至还挺帅。尤其是他的眼睛,那种纯粹的夜空一样的墨色看上去像是黑曜石一样灿烂。
“他……怎么个麻烦法?”时刹看着他的照片把脑海里的大侠直接抛到九霄云外,这明明是偶像剧男主角的样子,角色也应该是积极向上的才对啊。
熬大炳呵呵一笑,认真的说:“他杀人。”
一瞬间,什么偶像剧,什么男主角,全部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