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鸢一行人打叶子牌直到日影西斜,霞光布在天宇,霞红得温暖。
“哎,对不住了,各位,我胡了”风鸢眉开眼笑道,“给钱给钱,一个都不许少”。
剩下三人把该给的钱拿给风鸢。
风鸢乐呵呵地数着银子,虽然她之前拿出去的银子远要多,但这毫不妨碍自己赢钱的快乐。
“不就胡了这一回吗?至于高兴成这样吗”,苏渔诺忍不住泼凉水道。
“我不管,反正只要能赢一次就很高兴了,哪有常胜不输的道理啊”,她今天的运气确实不怎么好,基本上一直在输,可算是赢了一局。倒是苏渔诺,玩这个叶子牌还真有两把刷子,不声不响地还赢了不少。
“你玩这叶子牌还挺厉害,以为你只是纸上谈兵,倒还真有些本领”。
“这个,本公主从不说假话,再说,这点小事,值得糊弄你吗?叶子牌我可是打败无敌手,整个碧海宫都没人玩得过我”,苏渔诺眉头一扬,话语里充满了自信。
“风鸢姐,苏姑娘,我们该回去了”,萧疏疏小声道。
风致在一旁点头。
“那便不玩了,天晚了”。
…
苏渔诺将风致送的两束梨花插进花瓶中,又细细调整了下花枝的位置。梨花花朵单薄,雪色的花瓣微微有些下沉,微风一吹,甜甜清淡的花香便溢满了整个房间。
她素来有些偏爱梨花,喜它的姿态,喜它的洁白无瑕,在屋里放上两束梨花,心情莫名都好上了许多。
摆放好花瓶的位置,苏渔诺找出信纸和笔,洁白的信纸平整地铺展在桌案上。略一思索,苏渔诺便提笔写了起来,一面写着,脸上不由自主的带了些浅淡的笑容。
和之前相比,这些日子她快活了不少,隐隐约约地,自己好像也有了朋友。
她支起下巴,虽然风鸢大大咧咧的,话还很多,还爱管闲事,但总归是个很不错的人,似乎和她斗嘴也很有意思。
少言端庄的雪凝音,温柔贤淑的风致,安静害羞的萧疏疏…都是很好很好的人。
…
雪凝音在后山待了一上午,便匆匆离去了,说是云湘老师寻她有事。
等雪凝音告辞离开时,稀稀疏疏的星辰已经开始挂上天空,不过今夜却没有月亮,夜晚的风吹着还有些凉意。她加快了脚步,手里抱着几本书,往住处走去。
“看来你真的很喜欢这个丫头啊”,止淮摇着折扇走进来。春日里远没有到需要驱热的时候,不过他一年四季都拿着把折扇,显得风度翩翩。
“那么看重她,何不收入你门下做徒弟,传承你的衣钵”,止淮有些不解,她对雪凝音可算得上是尽心尽力,简直就是把她当做徒弟一样教导,事事悉心。却迟迟没有言明收徒一事。
“我打听过了,她还没有师父,你要稀罕她,就别错过眼前的机会”。
云湘倒了一杯茶,放到止淮面前。
“我是很欣赏她”,云湘的语气里毫不掩饰自己的赞赏,“她日后必定能走很远,不过我与她没有师徒缘分,而且,我怕是不够格做她的师父”。
“也行,反正你心里有数就行”,止淮向来不轻易干涉他人的决定,云湘话都说明了,他只需听着便是。
“你呢,可有什么人入了你的眼”。
“你知道我的,我性子懒散,又不是青梧那人,我还很忙的”。
“我有自己未完成的事,哪里有闲暇去收徒啊。不过我本身也没有多少本事,还是不误人子弟了”
闻言,一同进屋的桐月,青梧和絮楼脚步顿了一下,却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默然地各自坐了下来。
每年的今日,于他们都是很特别的日子,只要没有闭关,他们都会聚在一起,只是为了纪念那个人,那个陪伴了他们的少年时光而又早早离去的人。
“你还放不下”?云湘轻声问。她和止淮,絮楼,青梧,桐月相识多年,从少年好友到如今一起在这天涯学院,好几十年的时光倏忽而过。彼此之间早已是家人一样的存在。
即使止淮这些年来一直是玩世不恭笑嘻嘻的,好像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可他们这些人,却能明白他心里的执着。
如果没有那件事,止淮应当还是当年那个谦谦公子,他和她该是人人称羡,天造地设的一对。她还记得,那时年少的他们,两情相许,心意相通。
“说什么放不放下的话”,止淮自嘲,素来玩世不恭的脸上布上了迷惘,他忍不住自嘲,“放下又如何,不放下又如何,她走了,我花了这么些年,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或许世人以为时间可以冲淡一切,可是这几十年过去,有关她的一切,止淮还是记得清清楚楚,什么都没有淡忘。抚平伤痛的从来都不是时光,只是各人选择性地忘去悲伤的过往。
“她总说,这世间的风景万千,茂林修竹,微云红枫,清然花海,九原雪…得要去瞧一瞧,看一看。如今她没有看成的景致,没有去成的地方,我替她去,算是完成她的心愿。这条路,我替她走,也是一样”,低沉的话语里,似有相思入骨的温柔缠绵。年少的欢喜,转化为心里最深远的爱恋。
闻言,云湘也沉默了。止淮此生的挚爱,何尝又不是他们这些人的好友。那样肆意欢乐的时光,是每个人都无比怀念的过去。
流光容易把人抛,春去秋来,雁去还归,留下的遗憾一直都在。
“你变了”,絮楼低低地吐出两个字。
“谁没有变呢,都是一样”,止淮不在乎的一笑,“我看着那些学子,就像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同样的意气风发,同样的少不知愁,真是羡慕啊”。
默然坐了半宿,各自都没有再说话,喝着一杯又一杯的茶,这茶,原是她最喜欢的,春日里第一场雨后采摘下来制成的高山云雾。自她走后,他们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爱上了这茶的滋味。
“走了,你们随意”,第一个起身的照例是止淮。他的背影看上去有些萧瑟,几人都明白,这一夜,注定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