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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落魄

莫婉没有想到,送父亲去码头的那一次,竟然是她和父亲的永别,莫家的船只,在大海的中央,遇到了百年难得一遇的的飓风,亏了好几艘船的贵重货物不说,就连船上的人,也悉数葬身于海底。

父亲的意外离世,让母亲心脏病突发,病倒入院,家里遇到了这样的事情,莫婉无法继续学业,只得回家,一方面照顾母亲,一方面处理莫氏商贸公司的后续,因为这一次的巨大亏损,整个公司陷入危机,莫婉找遍了父亲旧日的朋友,却无一人愿意出头帮忙。

在这个动荡不安的大时代里,雪中送炭者,总是稀少的,大多数人,不落井下石,就已经不错了,莫婉受尽了各种白眼和奚落,却依旧无法挽救莫氏商贸公司的颓势。

而母亲的病,也一日重似一日,最终,竟撒手人寰,丢下她一个人,独自面对这个慌乱的世道,面对着破碎不堪的现状,她也曾想过一死了之,可是莫婉想起母亲临终前,对自己的嘱托,她答应过母亲,无论如何,都要好好活下去。

即便是家破人亡,即便是一贫如洗,她莫婉,都要好好活下去!

后来,因为莫氏商贸公司的破产,莫家的房子和账户上的资产,都被银行冻结以抵债,莫婉只得搬出来,找工作,租屋子。

那些最彷徨无助的时刻,莫婉的心底,竟还有一丝幻想,她幻想着,楚云朗会出现,会告诉她,这一切都是一场噩梦,等她梦醒了,一切都会恢复原样。

但是,他并没有出现,而这一切,也不是一场噩梦,是发生在她身上的现实。

而现在,当她已经熬过了最痛苦的时候,当她已经懂得珍惜现有的平静生活时,他又再次出现了,又来招惹她。

可是,她却已经不需要他的。

过去的两年里,莫婉经历了生离死别,见多了人性的虚伪,她的心,也变得冰冷坚硬起来,风花雪月的情情爱爱,在现在的她看来,不过是一个自欺欺人的笑话。

这些莫婉曾经碰也不敢碰的过往,今天晚上,在这间小小的屋子里,深夜无法入眠的她,竟然一五一十的回忆起来。

莫婉听说过,有些人对于极度痛苦的记忆,会选择性的遗忘,以保护自己,想来,她就是这样,可是如今,这些尘封的记忆,竟然在这个寂静的夜晚再次浮现。

屋外黎明初现,莫婉辗转发侧,想了一夜,片刻不曾合眼,眼角下的泪痕,早已沾湿了头下的枕巾,此刻,她也终究是有些累了。

“过去的,都已经过去,好在,我都挺过来了!”

她躺在出租屋的小床上,对着自己自言自语了一句,在精神的极度疲惫之中,沉沉的睡去,这一觉,她足足睡到日上三竿之时,才起床洗漱,幸好,西餐厅的上班时间,是在上午九点,她并不需要早起。

自从因为接受了审讯,而被蓝房子西餐厅辞退后,莫婉新找的一份工作,就是在起士林餐厅,也是昨晚周心怡和楚云朗相约吃饭的地方。

可是昨晚,鲁太太大闹了餐厅,虽然当时经理没有说什么,可是今日工作时,莫婉仍旧十分小心,生怕被挑了个错处,再次被辞退。

找工作,对她而言,并不算容易。

因为家境的突然败落,她的大学学业并没有完成,又因为很多人嫌她家的事晦气,不想被他父亲的霉运所牵连,所以,往日里那些和他父亲称兄道弟的城中富商们,竟没有一个人愿意雇佣她做事。

好在,莫婉略懂西餐礼仪,又会说几句英文,所以见到有西餐厅招聘女侍者,便去试了试,倒是立马就被录取了。

虽然这份工作不算高档,可是能够让她自食其力,莫婉已经很开心了,所以她做事情一向尽职尽责,虽然作为一个曾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刚开始从事这样伺候食客的伙计,有些辛苦,可是渐渐地,莫婉倒也找到了一些乐趣。

只有二十来岁的她,虽然外表上仍旧是纯净美丽的女子模样,但经历过大起大落的人生后,她对于财富和享乐,已经看得很淡,没有大悲大喜,但是平静安宁的生活,未尝不是一种幸运。

出乎她意料的是,经历过鲁太太那一场风波之后,莫婉所担忧的被辞退,并没有来临。

不仅如此,几天之后,起士林餐厅的杜老板,还单独把她叫去的办公室,夸耀她应对突发事件时有勇有谋,甚至于还暗示,只要她坚持在起士林餐厅工作满一年,就可以接替大厅领班之位。

莫婉谢过杜老板,心中虽有些感觉杜老板的认可,却隐隐的有些不安,她总觉得,这件事情的后续太过顺利,反倒教人心生不安。

但是不论如何,她也没有恃宠而骄,仍旧坚守自己的本分,继续努力完成分内的工作,她的生活,也再度恢复了往日的简单平静。

周六,尚城郊区训练场。

“砰!砰!砰!”

连续的几声枪响之后,几十米开外的靶心正中央,尽是被子弹击中的弹孔。

持枪的男人,高挺的鼻梁上,架着时下最流行银框圆墨镜,冷峻的嘴角抿得紧紧的,及至他看到自己枪枪命中靶心后,也不见露出一个笑容。

灿烂的阳光,直射着大地,男人有些热,索性放下了枪,走到一边的遮阳伞下,顺手脱下了西装外套,站在他身后的阿胜见状,立马接过西服,并且伸手,从桌上端起一杯美式汽水,递给了楚云朗。

楚云朗接过,喝了几口,阿胜见他心情不错,便趁机回到:“二少爷,起士林餐厅的杜老板那边,我已经关照过了,而且,按照您的吩咐,绝对不可以让莫小姐知道。”

男人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墨镜的遮掩,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表情。

“还有......”阿胜说到这里,成熟练达的脸上,难得露出一副犹犹豫豫的神色来。

“有话直说!”楚云朗面无表情的瞥了他一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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