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差副使王都小侯爷已经住在城主府衙整整十日,每天一大早便有下人来服侍小侯爷起床,不管小侯爷如何花样百出的赖床,总会将小侯爷拽出温暖的被窝,然后送去案卷室查阅卷宗。
小侯爷盯着眼前这薄薄的两本记录,一只细嫩的小手用力的翻着书页,他已经将这两本卷宗前前后后看了三遍,如果不是后来来的正使是个自己惹不起的主,他早撂挑子不干了。
正百无聊赖的翻着卷宗,一个干净的声音传入小侯爷的耳朵。
“怎么了,这么不耐烦。”
小侯爷被这猝不及防的声音吓得一个激灵,随后心里生起气来,自己如今这么惨便是这个男人害的,他阴阳怪气的答道:“我哪敢啊,您是我顶头上司,我可不敢顶着个顶撞钦差大人的罪名。”
那声音的主人像是无形般悄然出现,露出一副要笑的表情,说道:“嗬,原来小侯爷不是不耐烦,是生我气了啊。”
小侯爷内心早已炸开了锅,一想到这一阵子因为这个自己惹不起的主已经关了好几日的禁闭,便生气的想要破口大骂,可看到这个挽着发髻美丽如女人般的男人,又生生忍住了,他咬着牙回答道:“我可不敢!我还是把这个已经看了‘三遍’的卷宗再按‘章程’浏览一遍吧,不然钦差大人要降罪与我了。”
那男人看到了小侯爷憋得通红的双颊,早已经憋不住要笑出声,平复下情绪,他装模作样的用诚恳的语气说道:“那,既然如此,你不用看了。”
听见对方如此说,小侯爷拉拢着的脸一下子变得笑容满面。“我不用看了?此话当真?”他说道。
“嗯,当然是真的了”那男人像模像样的回答。“欧耶!”小侯爷惊喜的当下跳了起来,却听那男人又说:“不过......”
听到这个不过,小侯爷瞬间石化,他气愤的问道:“不过什么!我就知道又有幺蛾子”
只见那男人一脸的无辜,搭配上那像极了女人的面庞,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个受了委屈的小女子,只听他说道:“唉,既然要按章程,那我这个钦差正使当然也不能逃,看来我就只能把小侯爷偷偷跑出来这件事告诉......”
“既然要按章程!”不待那男人说完,小侯爷便一屁股坐在座位上,并在内心臭骂对方二十遍,可无奈把柄在人家手上,也不敢再多言语,只能摆出一副讨好相,说道:“那一定是要看完的吗,嘿嘿,我看,我看......”
那男人见奸计得逞,大笑起来,他在小侯爷对面坐下,为自己刚刚的小孩子举动感到有意思,他看着小侯爷的那张白嫩中透着意思谄媚的小脸,说道:“算了,看你今日表现如此之好,便不用看了。”小侯爷神色一喜,听那男人接着说道:“不过今日要跟我出门办一件事。”
一听那男人说的不是继续关自己禁闭,刚刚还在内心愤怒的大骂天下的小恶魔马上被浑身都是喜悦的小天使替代。“真的吗!谢谢白姨,只要让我出门,别说一件事,十件事都没问题!”那男人正在为自己的小孩子举动感到好笑,突然听到白姨这个称呼,猛然间像是吃了什么不可言的东西,整张脸都绿了。
小侯爷促狭的看了他一眼,心里乐开了花,见奸计得逞,赶忙改了称呼,喊道:“白叔......嘿嘿嘿。”
这个与女人如此相似的男人便是多日前出现在洛山山腰木屋的最后几名客人之一——白狐,这个关于称呼的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小侯爷的外出大事,只是白狐脸上时时刻刻的不开心表明了这场不算博弈的博弈,小侯爷才是胜利方。
......
......
“阁下从北边来?”
长生静坐在马车之上,看着对面这位面容和蔼的神官,浑身鸡皮疙瘩起了一片。
“是。大师如何知晓。”长生答道。
神官微笑。
“在下只是一介信徒,大师称号折煞在下了。”
“家师半月前有感,知今日有客从北来,故遣在下特来迎接阁下。”
一大早从邝城出发的长生不一会便迎面碰上了这个豪华的车架,他看着面前这个永远保持和熙面容的神官,只觉着脑袋都大了,但转念一想却也将事情连接了起来,与孙默同谋的神山神官早早的从孙默那里得到了自己要来的消息?也只能如此解释了。长生是一名坚实的不信神者,鉴于天下如此多百姓对于天神的信奉,他也时不时反问自己是否这普天之上确实有着一双眼睛,于是本应是一名坚定的无神论者的长生退而求其次自诩为坚实不信神者。
“神官大人,不知道令师如何称呼,为何要专程迎接我。”
神官依旧微笑。
“家师无名,只说让在下于此等候阁下,并未交代目的。”
长生无言。看着窗外变换的景色,二人互相沉默着,长生有的没的想着这短短几日发生的事情,担心着自己那匹被带走的黑马。不一会车架便到达了神山脚下。
这里是整个东方之国都数得上的神山,每年从全国各地赶来的朝圣者数不胜数,从乌达干的草原苦修,到南方雪林的朝圣者,都虔诚的跪拜在神山脚下祈求未来里能够得到天神庇佑。
绕过满是信徒的前山,长生一行人登上了后山。一进山,车架便不能自如行走。舍了车架,神官拜别了长生,只说是家师的吩咐便让长生独自上山去了。行走在长长的石板路,长生惊奇的发现身周的植物竟没有一丝枯黄的影子,双脚印在青石板路上,突然一种奇异的感觉涌上了长生的心头,他仿佛对这里的天然环境十分熟悉。
不知不觉间,长生已经行至山顶,映入双眼的是几座茅草屋,而茅草屋四周的是与后山截然不同的干枯梧桐,望着这几株梧桐,长生只觉着不可思议,如此寒冷的北方竟有这等树木,且山上山下植物状态迥然不同。
“是不是很好奇这山中气候与我门前这几株梧桐。”
正在惊讶间,草屋的主人像是知道了屋外的客人的到来般,已经迎接出来。
长生望向这草屋的主人,只见一位约已年旬七十的老和尚正朝着自己缓慢的行了一礼。见此状,长生还揖了一礼,只是几乎从未行过礼的长生此时显得无比拘谨。
“施主不必多礼,老衲在此等候施主多日了。”
老和尚微笑着看着长生,缓缓的说道。
长生低头示意,也不在意自己动作的生涩,他重新抬头观察房边几只梧桐,说道:“本以为山中清寒,没想到也有这落叶梧桐。”
老和尚微微一笑。
“施主是在问老衲为何是位老和尚,而不是一位祭官。”
长生回身,也笑着答道:“在下只是好奇这不同于地区的神奇植物,并无他意,失礼了大师。敢问大师如何称呼。”
老和尚挽手,念了声阿弥陀佛,说道:“贫僧法号清元,自西方来,施主莫怪。”
“大师有礼,只是大师,为何您能算到我今日到来。”长生又还了一礼,动作仍然生硬,却流畅了些。
“悠悠天机,不可泄露,施主莫怪。”老和尚再施一礼。
“无妨无妨。”长生还礼。
待长生礼成,老和尚道了声阿弥陀佛,将手摆至一边,作出“请”状,说道:“若施主不嫌弃,可否进屋一叙。”
“大师请。”
无论长生长着多少脑细胞他都无法想到,这东方之国有名的神山主事竟是一位和尚。看着老和尚的身影,长生头脑中有无数想法出现,可每一种都无法得到完美的解答。想着这几日发生的离奇的事情,长生暗叹一口气,想到自己刚刚连与他人对施数礼这等事都发生了,也没有什么不可能了,便跟着老和尚近了茅草屋。
屋内陈设十分简单,一张方桌,一张床,几张椅子,一副画。
“施主此行,可是为神物而来。”邀长生对坐后,老和尚率先开口道。
“是的,我曾有一块火红金属,放置在一个已遍生黑锈的铁盒子里,听说是神山产出,便想来问问,只是如今丢失,没有实物。”长生答道。
“施主莫急,此物老衲确实知晓,听施主描述,应是十六年前有人托我保管之物,只说十六年后会有人来找我取。”
“托大师保管,可为何此物会出现在我手中。”长生疑惑的问道。
“五年前,城中祭祀来此开采矿物,从那时起,此物便丢失,我算到今日此物虽改变了轨迹,却并未改变因果,于是依承诺于此静待,于是等到了施主。”
长生心中震惊,“那五年前是谁偷了这个铁盒子呢,如今它又到了哪里。我如何才能找到与此相关的线索,我的家人无故失踪,于此极可能相关,望大师明示。”
“阿弥陀佛,冥冥天下事自有天定,十六年前那人来种下因,如今于施主处结果,老衲这一因果也算圆满,至于施主所求,诸事由天定,天机不可泄露,请施主莫怪。”
长生叹了口气,起身再行一礼,却又不肯放弃,说道:“难为大师了。那在下再问一个问题可否。”
“施主请问。”
“不知,那偷采的矿洞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