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睁睁地看着车晓瑞挂断了自己的电话,孔宁的身体仿若瞬间被抽去了主心骨,整个人无力地瘫坐下来,一个人坐在地面痛哭流涕,哭毁了妆容,憔悴了容貌,椎心泣血到哽咽。
忽然一只手落在孔宁单薄的肩膀上,轻轻按了按,孔宁面容颓唐,缓缓转过身,发现是欧阳老师,红色的长发像熊熊的火焰一般洋溢着热情与活力,欧阳炵眸色柔和地问道:“和他闹脾气啦?”
“没有啦,老师。”孔宁苦涩笑了笑,忙擦干眼泪站了起来,在老师面前虽然她想尽力让自己振作起来,但机械的微笑仍然掩饰不了其内心的悲伤,眼皮就像被千斤重物拉拽着,始终无力地垂下眼帘。
“除了我们那位公子,还有谁能够触动你的心灵呢?”欧阳炵打开阳台的推拉门,走出室内,眺望着纽约车水马龙的繁华夜景,她眉宇素然,风轻云淡地感叹道:“纽约街确实繁华,只不过都是过眼云烟罢了,黑暗前的光明,即使再绚烂也终究是一场梦。”
孔宁不明白今天老师为什么要发出如此感慨,她安静地站在老师身旁,没有说话,这是她养成的习惯,也是欧阳炵喜欢她的原因之一,在没弄清情况之前从来不乱加评论。
“孔宁,在中国有一句古诗词,我记得没错的话应该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对吧?”
“是的老师,讲得是对爱情的忠诚,非伊莫属,爱不另与。”
“多美好的一首诗啊,可却也是那样的残酷,不是吗?”欧阳炵扭头看向孔宁被霓虹灯映照的面孔,火红色的长发随之而摇曳起来。
“唔?”孔宁不解地睁大眼睛,诧异地问道:“爱情不都是美好的吗,为什么又是残忍的?”
“爱一个人就意味着要将自己的一切给予给他,不仅是身体,也包括灵魂,哪怕对方离开自己,那种刻在骨子里的感情也无法随之而逝去。”欧阳炵深深地叹了口气,滢滢晃动的眸色忽然变得忧伤起来,言语中明显可以感受到她是在竭力抑制住颤抖的嗓音,好似触景生情般动容地说道:“尤其是眼睁睁看着他被别人抢走而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时候,这难道不残忍吗?”
往事的心酸瞬间被勾了起来,眼眶也很快变得湿润。
“确实,我承认我喜欢车晓瑞,我也承认看到他和姬雅走在一起的时候我吃醋了,我不喜欢他看别的女生,不喜欢他和别的女生接触,哪怕只是简单的一句话,一个颔首微笑甚至是一个眼神,我都会吃醋。”孔宁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流着泪水哭泣道:“可是我别无选择,我要去救我的父母,一方面是爱情,另一方面是亲情,我不能允许在父母整日受凌辱的时候自己却在另一个世界享受着幸福的爱情,我不能这么狠心。”
“你真的很想她,简直一模一样。”欧阳炵看着孔宁,眼里饱含着复杂的情感,让人捉摸不透。
“她?”孔宁疑惑地问道:“是谁?”
“一位故人,也许你听过,她叫孔翼,是车晓瑞的母亲。”欧阳炵目光忽然一凝,坚定地说道:“你的真实名字不叫孔宁吧?”
“耶~”孔宁凝望着欧阳炵,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你不姓孔,你姓易,对吗?”
微风划过孔宁那一张微带僵硬的面容,像吹在青石板一样掀不起丝毫生气,鸭舌帽下的阴影遮盖住了她惊愕的眼眸,但那张苍白的薄唇却显露无遗,她声音微颤地问道:“你原来......都知道了。”
“也不是现在才知道的吧,其实第一次见到你,我就有这种感觉,这也是我为什么要收你做助理的原因。”欧阳炵掏出一根细长的香烟塞进红唇,用打火机熟练地点燃,优雅地吸了一口后对着天空吐出了小圈圈,她轻飘飘地说道:“和你接触久了,这种怀疑就越来越深,女人的直觉告诉我,你就是姓易的。”
“原来如此,我说老师为何对我情有独钟,第一次见面就执意要收我为助理,后来又好像是相识很久的老朋友似的决定要收我为学生,这难道就是偶然中的必然,必然中的偶然吗?”孔宁抿着嘴微笑道:“我其实叫易宁,孔宁这名字是我六年前改的。”
“改姓孔也是别有深意吧,跟着先人孔翼一样。”
“对,孔翼是我三百多年前的先人,父亲告诉我,孔翼原名叫易翼,后来到了乾坤洲才改名为孔翼的。”孔宁苦笑道:“其实传到我这一代,我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她了。”
“为什么要突然改姓,是要掩饰些什么吗?”
“对,我的父亲叫易天,是美国YI集团现任董事长,母亲叫宁荔,是一位贤淑的家庭主妇。”
“哦,你原来是YI集团的千金小姐。”欧阳炵微微一笑道:“据我所知YI集团是一家跨国公司,公司总部注册地为美国纽约,集团经营的业务主要在生物基因以及武器研发两方面,YI集团发展历史悠久,早在20世纪上半叶,时任集团董事长易泽就曾参与美国由奥本海默主持的曼哈顿计划,在团队中发挥着举足轻重的作用,最后在易泽和YI集团的努力下,1942年成功试爆了世界上第一颗原子弹,为人类核武器事业发展做出了卓越的贡献,也积极有效地推动了世界的和平与发展。”
“对,易泽是我曾祖父。”孔宁面色忽然变得凝重起来,她深沉地说道:“人红是非多,好处多,灾难也多,二十四年前,恐人走出地底,靠着强大的易容能力开始入侵掌控美国经济命脉的大财阀大集团,其中就有我家的YI集团,我爷爷易坎是时任董事长,偶然被一只鹦鹉提醒才得知恐人的真相,而当时恐人早已开始渗透YI集团董事会了,他们运用威逼利诱的卑劣手段操纵集团董事会,意欲掌控集团最高决策权,以此将美国的大财阀大集团都掌控住之后,他们就可以彻底操控美国政治,将美国的政客变成他们的傀儡......”
“后来呢?”
“恐人以我为要挟,迫使强硬的爷爷屈服了,爷爷为了保全家人,于是开始装老年痴呆,带着全家从美国回到中国,远离那是非之地,恐人则选择更为好说话的父亲易天来担任他们的傀儡董事长,六年前父亲迫于恐人的威胁回到中国,想要带我回美国去。”
“回去做人质吗?”欧阳炵悠悠地吐了一口烟。
“是的吧,当时我十八岁,父亲回家的那天晚上,他们爷俩在阳台上大吵了一架,爷爷说他妥协的原因就是为了保护他的孙女儿,如今恐人已经开始在他孙女儿身上打起了主意,隐忍与屈服也就没有必要了,他义愤填膺地决定要将恐人的阴谋公诸于世,可谁知......”孔宁说到这里,身体无力地依靠在栏杆上,两只手狠狠地抓住栏杆,双手像痉挛一般不停的颤抖,好像是回忆起了令人痛苦难忘的事情,整个人变得魂不守舍,但仍然执着地从咽喉发出愤恨地声音道:“可谁知恐人一直跟踪着父亲来到中国,那个夜晚,恐人跳入我的家中,我眼睁睁地看着爷爷被恐人杀害却不敢出声。”
像是一瞬间打开了洪水的门匝,眼泪像倾泻的洪水一般奔涌而出,想起六年前令人毛骨悚然的经历,孔宁早已哭成泪人,欧阳炵不忍地伸手揽过了憔悴的孔宁,轻抚着孔宁柔顺的头发,安慰道:“孩子,你承受了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