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天,千悠的身子好了大半,老鸨子来到她的房间带她去青楼。路上,老鸨子常询问她的情况,也许是因为她与芝千交好,老鸨子对千悠没什么戒心。
“你多大?”“小女十五。”
老鸨子侧过头看千悠,皮肤洁白如雪,吹弹可破,但出露的地方还是隐隐伤疤的痕迹;仙姿玉色,小巧玲珑,即使刚十五岁也颇有沉鱼落雁的味道。
老鸨子将视线收了回来,看着天空,似乎想到了什么心事,整个人散发着悲伤的气息,走路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直至停下:“芝千她……在凌府过得好吗?”
千悠昂着头看老鸨子,想了想,开口道:“阿千……芝千在凌府过得很好,是凌府所有的丫鬟都要听芝千的命令。”
“这样啊……”老鸨子的思绪似乎飞到了曾经的那些日子里面,恍惚间,她以为千悠是芝千,伸出手刚想摸摸她的头,却意识到了什么,硬生生地把手收了回去,又迈开步子。千悠看着老鸨子不再迟疑的步子,也小跑着跟了上去。二人并肩,来到了青楼。
“你白天先在上面那间房间坐着,看着你的姐姐们怎么做的,学着招呼客人,晚上我会训练你一些技能。”老鸨子侧目:“即使这不是你的选择,你也要忍受,在这地方,没人会在乎你的感受。”说完,老鸨子带千悠去了二楼的房间,待她进去后,锁上了门。
这间房间有些小,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白玉椅,白玉椅的前方挂着一张厚重的红色幕布。千悠走上前掀开幕布,整个青楼的样子尽收眼底。青楼的北侧是一个略高的戏台,戏台后面是姑娘们更衣的地方,戏台正对着青楼的大门,有三个姐姐正在门口揽客,那些客人们笑得让千悠有点反胃。
众人的掌声打断了千悠的思绪,戏台上有一个姐姐要开始唱戏了。千悠观察着姐姐们的神情,那些笑容,假的像真的一样。
千悠想起老鸨子在路上跟她介绍的姐姐们的样貌和声音,隐约判断出了现在戏台上唱戏的姐姐正是现在青楼的花魁,预约这位姐姐的人已经排了很长的队伍,其他的姑娘们情况似乎不是那么好……
千悠叹了口气,随后又甩了甩头,专心听戏。
“怎么样?学到了什么?”中午,老鸨子打开那扇门,带千悠出来吃饭。
“姐姐们都很厉害,左右逢源,几句话就能逗得客人开心。我以后……也能那样吗?”
老鸨子没回答她的问题,告诉她:“她们如果不优秀,就活不下去,这个年代,去青楼无疑是女子最容易的生存方式,但是选择了这条路,意味着很难有出头之日。因为很容易活着,所以相互之间的比较一定会很激烈,她们如果不优秀注定会被淘汰。而且青楼的姑娘们只有很小的可能会被赎身,但去到夫家的日子也并不好过,毕竟是这个身份。”老鸨子喝了口茶,接着说,“我带过的姑娘们,没有一个结局是好的,不是因年龄大了被淘汰,就是嫁到夫家被恶语相向拳脚相加。我说这些,是让你长长见识,不要再做妄想。可能你出身高贵,但你现在和我们一样了,不必鄙视任何人,你或许还没有她们做得好。”
千悠默不作声,低头吃饭,可刚吃了一半,老鸨子就将饭菜拿了下去。
“我……”
“没吃饱?这几天你在房间休息,吃的够多的了,这几天你必须节食,强迫自己只吃一点就饱,吃太多了可招不来客人。”老鸨子眉目清冷,又将她带回那个房间,锁上。
到了晚上,千悠又跟着老鸨子来了青楼顶楼的一间小屋。
“把今天灵儿唱的戏再唱一遍。”
灵儿就是今天戏台上的那个花魁吧,这么想着,千悠把灵儿今天唱的戏唱了七七八八。唱腔太复杂了,不能很清晰的听明白唱的词,也就记不住了。
老鸨子在听她唱的时候就眉头紧锁,听她唱完之后更是拍桌子站了起来:“你唱的是什么!”
千悠的身子顿了一下,小声反抗:“灵儿姐姐唱的太复杂了,我根本听不懂词,也就记不住……”
“我说过了,在这里你必须听我的,你已经不是什么凌家大小姐了!你不要忘了,你是以芝千的死为代价才来到这里的!”老鸨子的手攥起拳头,抖动得厉害,千悠吓得不敢再说话。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仔细想想灵儿是怎么唱的!你唱的一点感情都没有,更不要说什么唱法!现在没要求你那么高,只要有感情的唱出来就可以了。”说罢,老鸨子走到屋子里的一个大的木质柜前,翻找了一会,将一张纸扔给了千悠。
“凌府的小姐应该不会不识字,这是灵儿今天唱的戏的词,明天给你一天时间联系,后天我要检查你的成果。”
千悠拿着词,鼻子酸酸的,眼眶里似乎有眼泪要掉出来,老鸨子没再理会她,径直走出房间,留千悠一人在这屋子里发呆。屋子里的烛光忽明忽灭,千悠盯着词,沉默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