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通”
王屿墨被扔回了鱼缸里,整个人都跟濒死的鱼一样半仰着上半身,说不出一句话来。手上的针孔还渗着血,在水里像一缕红烟似的飘散着。
柯林斯看着手里满满一瓶血液满足地笑了,拿着瓶子就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冷冰冰地使唤着一个人进来打扫。
“里面那个死鱼不是昨天晚上就该弄出去了吗?你在干嘛?连打扫的工作也做不好吗?”
王屿墨闻声看去,门口一个人正不停地给柯林斯道歉。等柯林斯走了之后,那人推着清洁车走了过来。
那人穿着工装制服,戴着口罩,头发梳一个高马尾。
是个女孩子。
女孩看着地上的尸体还有些害怕,双手颤抖着把尸体拖进了回收箱。接着又拿出清洁剂和抹布,将地上已经凝固的血迹擦干净,边擦边小声地啜泣着。
收拾完那些用过的器具,女孩走到鱼缸前,看着眼前奄奄一息的王屿墨,眼神里流露出同情。
王屿墨半睁着眼睛看她,没想到她又流泪了。女孩摘下口罩,满脸都是泪痕。
王屿墨看着那张脸,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艾普尔?!
她怎么会在这里?
王屿墨皱起眉头凑近了仔细看,那惊讶的眼神让艾普尔感觉自己像是受到了羞辱。
艾普尔吸了吸鼻子,冷笑了一下:“很惊讶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是吧?”
王屿墨愣了,一时竟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诧异?好奇?同情?好像都不对啊。
艾普尔抹了一把眼泪,也不管王屿墨听没听,坐在鱼缸边开始自言自语起来。
“你从我家逃跑后,老师暴怒了一场,说要追责于我,让我自己辞职,要不然就强制开除我。我可是艾普尔·格林特!格林特伯爵的女儿!从小被人们称作天才少女的艾普尔·格林特!”艾普尔的情绪开始激动起来,“格林特伯爵的女儿怎么可以被帝国最顶级的研究所辞退!怎么可以......”说到这里,艾普尔忍不住又哭了起来。“要是被那群贵族知道我被辞退,我将沦为他们茶余饭后的笑料!我的父亲将永远在贵族间抬不起头!整个格林特家族都要因我蒙羞!”艾普尔将头埋在双膝间呜咽了起来。
王屿墨看着艾普尔这副样子,有些于心不忍。她本该前程似锦的啊。
艾普尔平复了一下心情,把眼泪往衣袖上一蹭,继续说:“后来,我去求老师不要开除我。只要不开除,什么都可以。我甚至都给老师跪下了!后来,老师说可以不开除,但是要被调离。如果能不开除,调离又有什么?我马上就答应了。然后我就被带到了这里。这里是军方的实验室,在老师成为研究所负责人之前,这个实验室就是属于她的。当然,现在也是。”说到这里,艾普尔把头靠在玻璃上,嘴角扯出一个嘲讽的冷笑:“老师对声称我是被外派到了某个军事基地,可谁能想到,我竟然在这里成了她的清洁工。呵呵。”
艾普尔看了一眼王屿墨,这个高贵的人鱼公主,现在也沦为了笼中困兽。
“再告诉你一点吧。”艾普尔站起身来整理了下被坐皱的裤子。
“你现在,在海上。”
什么?海上?
所有的人鱼都齐刷刷看向艾普尔,似乎他们也不知道自己居然离海洋这么近。
“海上一艘老旧的巡航舰船上。”艾普尔对他们心生怜悯。离海洋这么近,却回不去,真是可怜。
“老师卸任前所工作过的地方,老师刚才已经回去了。这里除了我,没有人了。主控室的自动导航系统让这艘船沿着固定轨道来回巡游,没有人会知道这船上有什么。”
那岂不是完全没有求救的机会?
王屿墨着急地拍拍玻璃,面对着艾普尔用手指比划着。
“你在......写什么东西吗?”
王屿墨点点头。
艾普尔知道她应该是想说什么。那些笔画,像是......文字!
艾普尔恍然大悟,找来笔和纸。王屿墨从左往右写,她就从右往左写,一笔一划地重复王屿墨的笔画,然后对着鱼缸玻璃,正确的字体就显现在了玻璃上。
艾普尔看着玻璃上歪歪扭扭的文字有些吃惊:“埃里克?!你想让我告诉埃里克,让他来救你?”
王屿墨连忙点点头。没想到艾普尔摇摇头,说:“不行的,我根本就下不了这艘船。而且这船上唯一的通讯设备还在主控室......”
艾普尔看着王屿墨那祈求的眼神,面露愧色,很无奈地说:“抱歉,我帮不了你。”
似乎是害怕看见王屿墨失落无助的表情,艾普尔重新戴上口罩,头也不回地推着清洁车走了。
艾普尔不是不想救,可主控室里的通讯设备会留下记录并同步到柯林斯的手机上。一旦被发现,不仅救不了他们,反而还会害死自己。
艾普尔并不怪王屿墨导致自己陷入这般境地,可艾普尔也做不到能冒险去救她。
艾普尔只是个普通人啊。以前她是格林特家族引以为傲的女儿,可现在她跌入泥沼,还有能力去做个圣母吗?
王屿墨对艾普尔也很愧疚,毕竟是她一手造成的。艾普尔会拒绝她,也是理所应当。
此路不通,可还能想到什么办法呢?
王屿墨急得焦头烂额。
身体好像在一点点恢复,王屿墨抬手已经看不到饭粒大小的针孔了。
“公主殿下,您......还好吗?”离她最近的那条人鱼关切地说。
“没事。”王屿墨牵强地笑了一下,希望能宽慰他们。可实际上,王屿墨连自己都宽慰不了啊。
“公主殿下,不要伤心了。”一位年轻的雌性人鱼发出掷地有声的坚定话语,“您是我们的公主,我们将毕生追随于您,生死不论。”
雌性人鱼一说完,剩下的人鱼也跟着表态。
“生死不论。”
他们的声音穿透耳膜,在王屿墨的脑子里不断回响。
王屿墨热泪盈眶,为他们对自己的信任而感动,也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难过。
王屿墨苦恼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不经意间碰到了耳朵上雪花耳钉。王屿墨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有了!我们找洛斯基帮忙吧!”
这个念头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让王屿墨又重新燃起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