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三千,我一力破之。纵使你万般变化又如何?终是道中法,一中术。
一力破万法是一条古老的路子,上古前贤中选择这条路的不过寥寥几人,可无一不是大毅力,大气魄者。
西陌广域曾有一大能,走的是一力破万法的路子。这位大能九洞天共祭一青铜钟,传闻他曾在南离天域中那座凶名赫赫的囚魔渊以九幽炼狱火淬炼青铜钟九九八十一日,又曾在北寂玄域动乱时期孤身一人战四大反贼之一的李奎山连同其部下数总计百位大能。一人一钟不动如山,一力破万法。一个白昼,百万伏尸,血海横流。
因他一生杀戮无数,戾气如魔,世人称之为“魔钟”。知之者闻之无一不闻风丧胆。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这世间向来是有恩必报,有仇必了的,纵使是惊天骇地的魔钟也难逃这报应,晚年修炼走火入魔,堕入异端邪教。后遂不知踪迹。修道界传闻他与囚魔渊中的囚禁千年的上古魔灵定下契约,晚年再次潜入,死于囚魔渊中。
当然,这只是传闻。曾有人言那上古魔灵都是一些漫画家杜撰出来的,1其目的不过为了挑起读者兴趣,以达到销量攀升的目的。
无论传闻真实与否,单是只身闯入凶名赫赫,号称可炼死仙佛囚魔渊,坐于九幽炼狱火中淬炼青铜钟九九八十一日,这等胆魄毅力非常人所及,天下屈指可数。可见一力破万法这条路须要一“胆”字。
欲成参天树先练虬龙根,欲知救命药先尝救命草。
修行自也是这个道理。
腾蛇率先起身,这位一脸市井流氓痞模样,每每却沉稳高深言语的“少年”抓起一把血红土壤,按八方定位堆起稀松的小丘,行如流水地绘出阴阳八卦,八卦分别对应了八个小丘的方向,像是祭神的仪式。阳仪眼滴了一滴鲜血,阴仪眼原封不动,嘴中念叨着晦涩难懂的话,而后在那道玄之又玄的玄妙曲线上灌入元气,起身向后退了几步,目不转睛地凝视那里,一言不发。
这是指魂祭祀,属于法的一种。
法大致分为魂法、战法、佐法三种,显而易见,指魂祭祀属于魂法。它的主要作用是献祭精血探寻迷失的魂魄,南离天域某些隐秘盘踞的异端邪教以此法含沙射影,暗杀某些特定人士。
片刻之后,祭祀毫无动静。
血瞳少年微微皱眉,喃喃道:“不好说啊,魂灵妖灵无从得知,这让我怎么下手?”两个食指轻揉太阳穴,这让他倍感头疼。
若是魂灵,元气会自行将它存在方向的小土丘散于空中;若是妖灵,且还是大妖灵怎会任由道行低微的凡夫俗子,且还是不速之客窥测其魂魄方位,这是亵渎!
当然,腾蛇自有让它匍匐的高招,所以无需惧怕大妖灵来袭,只需从容对待,或是在那个方位嘘嘘一下,调侃调侃这位不见天日的老古董,顺便请它尝尝新鲜的,也好细细品味外界人士友好的待主之道。
盘坐于地调息凝气的少年依旧保持姿势不变,手指弹出一道微不可见的小蛇,见一方的小土丘瞬间溃散,他玩笑道:“倒了一个,我帮你再堆起一座来?”
“这玩笑可一点也不好笑。”血瞳少年扯了扯嘴角,到了此番境地,他已然束手无策,因为推算空间节点这等通天术法即便是他,如今这等修为境界根本无法窥其门槛,更莫要说推门了。
贴切地说,它是背上包裹行囊推门而出,再欲开门时却发现,自己没带钥匙的少年。于是它便要踏上重铸这把钥匙的艰难旅途,严重些讲,九死一生也不足为过。
血瞳少年眸中的丝丝不甘被细心的少年不经意间捕捉到了,而后他两只手掌故意拍敲大腿,嘴上哎呀哎呀的喊着,大事不好地说着当下无足轻重的话,“完了完了,咱们少说也有一日未归吧,我......我......我还没吃饭呐!”
说到一日未归,少年脑中忽地掠过一句狂傲的话,后遂也未在意,毕竟如今误入险境,自身难保,那些生死之外的承诺虽也尤为重要,但以顾先好眼前事为优先,旁事他日再论也无妨。
看着曾与自己同甘共苦的少年露出大事不妙的表情,一连串的晃着脑袋,跟稚童手中不断摇晃的拨浪鼓一样一样的,痞气的脸上本应是苦涩的失笑,如今却和不屑一顾的嘲讽失笑一个模样,“想不到你还有可爱的一面。”
拨浪鼓戛然而止,朱安脸色一黑,瞥了一眼它,嘴角的弧度缓缓收起,“懒得和你计较!”
朱安起身后正儿八经的与他商讨一番,最后两两拍手,心一沉,决定继续前行,说什么临死前也要窥一窥这座神秘小天地的面貌,别等到死不瞑目才感到遗憾。
二人一声不吭地徒步前行四五十里,忽地望见一巨大的黑色轮廓,脚步戛然而止。
朱安率先开口,半真半假道:“看上去......像是座宫殿。”
腾蛇远眺凝视那模糊不清的黑色轮廓,一目双瞳霍然张开,可却被一股幽雾将视线遮阻,无法窥其庐山真面目。说来也奇怪,那幽雾忽如其来,像是欲要一窥山野古寺真容,却从天而降一场倾盆大雨,扫人兴致且扰人清幽,叫人略微恼火。
二人相视一眼,你看我我看你,见等不到结果,继续缓缓前行。
“宫殿”离二人四五十里之远,待到临近下方,二人不约而同的屏声敛息,如同俯视巍峨矗立的名山大川,心中神圣崇敬之意莫名其妙的油然而生。
它就矗立在这,毫无征兆的矗立着,这似乎天经地义。
如同巨人一般,巍峨无比且精雕细琢,它的神韵如同磅礴的沧桑,理所当然地压在心头,久久不能平复。
如同蝌蚪般奇形怪状的文字深深地刻在黑云石上,字里行间袅袅溢出亘古沧桑的气息,叫人心跳沉重,呼吸急促地看着这些岁月悠久的斑驳石壁,若是说他们在欣赏一位饱经沧桑,巍峻如山的智叟,总是不尽人意。可细细观摩却又无言可喻,嘴中仍是絮絮叨叨着那些不断重复的词语。
是啊!
无言以对,这是对惊艳之物最好的回馈。
“一起?还是兵分两路?”血瞳少年怡然无惧,它只是莫名担忧朱安的安危,毕竟这小子来来回回就两招,若是有底牌傍身,也不至于被尸龙一个照面打得半死。
况且......自己还是长辈不是。
朱安斩钉截铁道:“人多力量大!”
这忽如其来的回答让腾蛇多少有些措手不及,他顿了顿,扯清嗓子,“记住,跟紧脚步,这片天地的诡谲之事可并非眼前种种。”
朱安默不作声,淡淡颔首示意。
二人如临大敌般踏上右侧的台阶,不可否置的是,古战场多是岁月的悲凉,而这里却与之前所见截然不同,这些奇形怪状的蝌蚪文更像是在赞美,呼唤一位人们触之不及,却又无限渴望其莅临的无上存在,朱安虽看不懂这些晦涩难懂的文字,但隐隐约约间灵海却传来阵阵低吟却告诉他,这座建筑绝非是明面这般,让人心生敬畏!
这两条真龙,朱安对它们的第一印象简直糟糕透顶。
当然,它们对朱安的看法也不咋地!
尤其是他爹!
未过多久,二人登入第一层殿堂。
“呼......”腾蛇吐出一口冷气,惊异地观望周围的壁画。不知岁月前的先人用粗糙的雕刻手法隐晦的透露着惊天动地的天机。这只是它个人认为。
朱安走马观花般反复浏览着石壁壁画。
一共十二幅画。
他若有所思地站在第一幅画前,眉头紧皱,时不时地瞥一眼背负双手站在中央,目光深不可测的血瞳少年。他难以启齿,难以启齿去请教它。
“咳咳,全部记下了。”
血瞳望过来,淡淡开口:“嗯,看完就好。其实你大可不必劳心费神的记忆这些晦涩的壁画。我推测......这是那个时代的人们的修行方式。似乎是以开辟灵海为主,但有法无门,不值得引用。”
它说完了,风轻云淡。
朱安一字一字地倾听着,心神震颤,他面不露色,依旧是那般镇定好似一块棱石。
他压住心中震颤,平淡追问:“灵海开辟为主,有法无门?你有门吗?”
诧异的是,腾蛇并未在乎他问题的愚蠢,摇了摇头哀叹道:“没有,你太看得起我。开辟灵海的法门失传已久,外界大多与之一般无二1,而真正的法门莫过于先天五太经,可惜......它已经销毁在岁月中了。”
先天五太经为道教功法最高典籍,八叔的只言片语曾提起过,那时他言九转三炼决可与先天五太经、始王真章相提并论,也不知是真是假?
本是情绪高涨,揣怀着可以开辟灵海修炼的缥缈希冀的朱安闻言后竟无失落感,只是心中波澜忽地平静如冬日湖面骤然冻结,他令人费解地挥舞血剑,吐出一口浊气,畅然道:“有法无门,有法无门。斤斤计较岂是好儿郎,天不遂人愿,那便逆它!”
伫立不动的血瞳少年破天荒的头一次,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它甚至差点忘了自己的危险的处境,眉头舒展,“又是逆天,你们这些年轻气盛的小伙子真是抱负远大,本尊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啊!”
完,这下可丢人现眼了。
朱安扯了扯嘴角,缓缓停下他行如流水的一招一式,大义凛然道:“好男儿志在八方!”
“难道你没感受到?”
威严沧桑的擎天建筑内,本是如古迹般古老神秘的壁画室里,沉重的氛围忽地从心头消散,像是肃穆的雕像上被调皮的孩子恶作剧般添了几笔,不禁让人捧腹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