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飞前，机械师做了手脚，确保两个发动机的输油油路会出现问题，有一节给喷油口供油的管道会在toga推力到达一定时间后，因为破损而渗漏，而在这个高度上，氧气充足，发动机全力工作，整流罩里的温度有多高，就不用我告诉你了吧？”老d终于停下来，看着何一的汗，从鬓角不断滑落，但显然，何一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这也是他常年做飞行员这种高压工作带来的好处，他定了定神，稍显平静的继续问，
“你们，就丝毫不考虑飞机上三百多人吗？其他的机组成员的生命呢？还有王谌你自己？”
何一眼神回到了那个仔细谨慎又严厉的机长教员，他盯着王谌的眼睛，眼神里反射着白色房间的光，像高原的湖面在月光下透着寒气，看不透，碰不得。王谌迎上这目光，也不闪避，回答说：“本来安排了另外一帮人包机，但一个月前被替换掉了，这飞机上，一半是从其他航班改签过来的另一天的乘客，有几十个人是商业考察团，几十个人是政府派驻学习交流的交流团，还有一个被退后安排出发的老年旅行团，还有剩下一帮人，是东域集团的人，去洛圣都城谈判的，包括东域集团老板的二公子。”
“具体谁改的人，我们查不出来，只知道已经有人知道我们的计划了，而且，我们之前选定的乘客，其实大部分是我们的关键合理目标的人。”老d喝了口放在床头柜上没动过的水，接上了王谌的话，“还有，王谌的母亲也在飞机上，他前一晚就知道他母亲原本航班被取消。”
何一这才收回了眼神，低头思考着什么，他发现有点乱，可又觉得整个事件非常清晰，他是完美的关键背锅人，关键、关键、关键。“你刚才说关键合理目标？那是什么？”“这个不重要，你很快就会知道。”
何一想了想，似乎最大的疑问还是在谁更改了乘客名单，重新分配了乘客，而且王谌母亲在飞机上如果不是巧合，那么就说明老d和王谌的计划，对方从头到尾都知晓，甚至自己被心理暗示干扰的过程，指定模拟训练科目的流程，对方全都掌握，其他的乘客倒看不出有什么特殊的，东域集团自己的代表团，还有老板的二公子，这件事情让怀疑显得不那么可靠。
“改乘客行程最简单的，还是航空公司，其他人改，要协调航空公司的时候漏洞会比较多。”何一一边想一边说，王谌也点点头，“暂时来看，从改乘客行程和大面积取消其他航班，这种事航空公司干带来的嫌疑最小，我们也是往这个方向查的，”
何一问：“你既然提前一晚就知道你母亲要上这班飞机，为什么不阻止她？”
“作为飞行员，我相信你的处置能力和飞行技术，我当然也相信我们设置故障的能力，最主要的，我无权阻止。”王谌的眼神落向地面，老d拍怕他肩膀，站起来说“这不一切都按计划顺利的吗，来吧，跟我们去看看你们公司对你的处理结果。”
何一有点诧异，“我骨头车祸断了都好了，这几个月都过去了，公司对我的处理现在才出吗？”老d轻轻一笑，“你车祸才两天，处理你算快的了”
说罢也不等何一再问，和王谌前后脚走了出去。
“他会接受加入我们吗？”老d还是有些不放心，毕竟选出这样一个人，组织要花费一大笔的资金，时间成本更是不可逆的，王谌笑笑，“我觉的会，这给了他一个改变自己的机会。这么多年的心理测试都显示这个人有着坚定的意志，但没有极度的热情，这说明飞行员这个行业是他擅长的，但不是他最心仪的，人就是这样，最可怕的东西不是缺少，而是希望。让有希望的人停下才是最残忍的啊。”
“你就没想过其他的？”老d有些狡猾的笑容出现在那张大脸上，看着王谌，王谌继续着他那灿烂的笑容，“我从小在组织里长大的，我已经选择了我喜欢的一切。”老d听了点点头，“还是羡慕你。”两个人走出房间，走出走廊，在电梯前略等了两分钟，就看何一走了过来，似乎对于肌肉原本的不适应和现在的恢复，还是不能理解原因，这一切发生的速度打破了他对于科学的认识，但他得不到答案，暂时得不到，于是他还是跟来了，想看看着白色的建筑到底隐藏了什么黑色的秘密。
三个人一起进入电梯，也不知道再向上还是向下，在何一看来，眼前的两个人，还不知道能不能信任，可是他时身不由己的，这种不可预知的无力感，让他十分怀念那些他可以完全操控掌握并指挥的飞行机器。
“请吧。”电梯终于停了下来，王谌做了个手势，三个人先后走出电梯，这里是一个长长的通道，通道里大部分是何以没见过的机器人和轨道机械，来来回回穿梭，偶尔会出现一两个穿着白色工作服的人，对老d和王谌很尊敬。走过了漫长的一段通道，打开通道尽头的门，外面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穹顶，距离何一有几百米高，穹顶用了不知道什么材料包裹着，看不出原本的样子，一直延伸到四周和地面，呈现出来光线散落的感觉，和刚才的房子里一样，不刺眼，甚至有些舒适。他们往穹顶下的建筑群走去，这些建筑群风格各异，设计思路显然和刚才白色的冰冷线条不同，充满了艺术气息，尖顶圆顶都看的见，方的长的也有，显得特别的杂乱。何一讨厌这种没有规矩的无序设计，每一个都太不一样了，很难掌控的样子。
老d显然看出来他的想法，“你啊，别想着怎么让他们风格统一，你要发现他们不一样的地方，这么跟你说吧，这里面的建筑，是我们从世界各地收集回来的，这里包含了你在这个星球上能找得到的所有大的建筑流派作品，而且，这里最年轻的房子，也有100多年了。
“没想到你们还挺喜欢附庸风雅的。”何一打算用嘲笑来取得心理上的安慰，为自己在这个未知的空间里寻求一点自我认可，老d倒是不生气，仿佛收到夸奖一般，“这不是组织的，这个空间是我的，我这一辈子，就喜欢建筑，这些都是各国无暇维护的艺术作品，我把他们原封不动的移到这里来，重建加固，替这个艺术界保留下来。”
“老d是资深的建筑师，组织所有的建筑和装置全是他设计的。”王谌补充道。何一没搭话，他不懂绘画和建筑，也不懂建筑的历史价值，从某种层面来说，这是他觉得自己的美学认知里很欠缺的地方，让他的生活变得教条化而且硬邦邦的，缺乏了一部分生活的美感。王谌知道何一是个门外汉，只是笑笑，便不再多说什么。
越往前走，何一心里越惊讶，这个穹顶罩住的空间远比他想象的要大，而且越往前走，发现穹顶的光线，会随着时间和他们走到的位置而变化，走了有十分钟，老d带着他一拐弯，看到了一个广场，广场的地砖铺的一层层不同花纹，不用说，这些也是世界各国收集来的，王谌说：“这些地砖，最外层一圈是100年前的，每往前一层老一百年，都是他跑全世界去收集来的，有不少还是从废墟里捡回来的。还是理解不了吧？以后你会理解的，这就是个过程”何一低下头看了看，发现每一圈构成的花纹和材质似乎都不同，但全部构成的花纹又不是完全凌乱无规则的，这就需要一种很强的设计意识了。他顺着一圈圈的地砖往中间望去，中间是一栋5层的小楼，何一的好奇心更强了，相比之下，这栋小楼，可以说是整个穹顶之中，最没有特点的一栋，规矩，对称，视觉观感十分坚硬，像是监狱这种森严且死板的地方才会用的。
进了小楼，他们走进了一个房间，房间里一个萤幕墙，实时播放着各种视频，老d不知道按了什么按钮，屏幕上出现了即将召开的东域集团新闻发布会的场面。
坐在新闻发布会中间的，是满脸悲痛表情的东域集团总裁刘广增，他拿起了手中的稿件，开始读：
各位记者朋友，东域集团今天将对cw917航班故障以及冲出跑道造成人员伤亡一事作出说明，三天前，也就是2月6号，东域集团旗下东域航空由盛东飞往洛圣都城的cw917航班，起飞后发生了两侧发动机先后失去动力的紧急情况，通过机组的努力，飞机返回盛东国际机场，但是飞机由于速度过快，最终冲出跑道，导致飞机前起落架严重受损，飞机机身前部机械结构严重受损，目前，调查已经接近尾声，根据调查，这起事件，是一起有预谋的人为操纵的事故。
念到这，记者们坐不住了，何一夜坐不住了，他分明听到了伤亡两个字，他根本不知道有人在事故中丢了性命。
根据公司和飞机制造厂商联合的调查我们发现，本次航班的发动机有明显的人为破坏痕迹，我们已经向警方提供了这次事故人为因素的证据。另外，我们也向媒体通报公司调查过程中，我们认为有人为破坏的证据，本次航班乘客中，有东域集团董事长，也就是本人的儿子，刘休，他在事故中深受重伤，于前天在东域医院遭受刺杀，不幸去世。
刘广增顿了顿，强忍住泪水，压抑着继续读
本次航班执行机组机长，东域航空77X机型飞行大队大队长，机长教员何一先生，在调查过程中在公司总部附近遭受严重车祸，并被不明人士带走，我们相信，何一先生与本次事件有重要关联，并可能已经不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