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一走过了三个街区之后,尝试向路人借通讯器,来联系母亲,但他并不成功,因为他的照片已经在信息网中迅速传播,所有人的通讯器都可能在他接触到的一瞬间识别他的面孔并报警,这让他不得不小心前行。在尝试几次问老年人借通讯器之后,因为他们的通讯器都还算先进,让何一只能放弃。当他来到盛京江边,看着滚滚江水,和江对岸隐在云雾中的东域集团大厦的时候,何一突然意识到,母亲家可能早已有人埋伏,等待他。
同理,自己家可能也被监控机器人围的严严实实,更不用说隐藏在周围的警力了,东域集团啊,这是要把自己往绝路上逼。
何一在岸边吹了吹风,仔细想了想目前的处境,如果现身,自己肯定要被当嫌犯先行收押,至于有多少不利于自己的证据,东域集团会不会决意让自己承担,这从公司利益上,自己都没有多少翻身的胜算。而且从医院的情形来看,警队肯定是收到了证据,而且帮助东域做实了证据。
那么组织呢,不,这个组织根本就不知道存不存在,即使存在,对自己到底是什么态度,也不知道,腹背受敌,皆为板上鱼肉之势,唯有逃走是现在最好的办法,那么就又回到了一开始的策略,母亲,这是他必须带上的人,如果母亲落在任何一方手里,自己都会非常被动,而且随时会牵连母亲,当务之急,他必须找到母亲。
决定要过去,何一必须马上动身,遇见的人越多,他被发现的可能性就越大,他环顾四周,虽然现在身上的装束不会引来太大的注意,但他拖的时间越长,可能会有人知道他穿什么衣服,但是有一种衣服穿在大街上,不会引起别人的特别注意。他看到了远处的塔吊,抹了抹身上的衣服,朝着塔吊走去。
不多时,一个带着安全帽,穿着反光背心的人,从一个正在修建的建筑里走出,他叼着一根烟,还带着手套,熟练的和门口保安点了一下头,走进了人流中。何一从工地中,找了一件套头衫和一条洗的发白的工装裤,一双旧式运动鞋,并且在包里塞了一件白色的针织衫,一条牛仔裤,外加一套刚洗好但不知道合不合身的保安衣服。
何一拐进一个巷子里的小店铺,假装买东西,往工装裤的兜里塞了几瓶酒,然后抱着吃的到柜台结账,又问老板要了一盒烟,然后装模作样的和老板说,出来没带钱和手机,还得回去一趟,东西不要了,请老板先借个火,然后他抽着点燃的烟,重新回道街上,在一个劳务务工工人聚集的中介门口,低价把几瓶酒卖给了找工作失败正在郁闷的工人,终于,坐上了去往母亲家方向的公共汽车。
辗转来到离母亲公寓还有两条街的地方,时间已经过去了三个多小时,他先试钻进了母亲家小区附对面的一个小公园的厕所里,换上了保安的衣服,在公园临街的路上来回观察,顺便捡了一些树叶和松树枝,又从公园长椅上捡了两张被丢弃的报纸和玻璃瓶。他观察了一会,发现小区门口没有什么特殊的,便带上包,从小区门口,以新委派保安的名义进了小区,他来到母亲所在的那栋楼,随手捡起一张楼口的租房告示,来到地下车库入口外,把包放在了绿植挡住的墙角,不一会,一个清洁工开着垃圾车出了地库,何一迎着笑脸说:
“叔,我新来的保安,我手机坏了,能不能借您电话给家去个信,您要方便,我就不下地库去保安部了,主要也不方便那么多人说。您看行不?”
清洁工憨厚的一笑:“小伙子,钱的事吧?出来打工啊,省着点,全家都指着呢不是?”何一连忙点头,便接过通讯极,走到一边,按着中介上的电话打了过去。
“哎,您是中介吧,有没有这个沪兴小区的房子出租啊?最好靠公园那边的,靠近大门的楼,13栋是吧?我看可以,楼层高点没事,没家具没事,便宜点也可以,9楼?可以那我想看看,我就在附近,成。半个小时,您快点,我就四十分钟时间,合适我就签了,谢谢,我手机没电了我直接等您哈,谢谢。”说完挂断了电话,然后给老头的手机设了一个来电转接,删除了电话记录,还给了老大爷,千恩万谢的送走了老头。
何一马上捡起包,走进地下车库,先跑到了地库口附近的清洁工休息区转了一圈,然后从地库的通道,一路走到了13号楼。何一从楼梯摸上去,他母亲住在7楼,他担心7楼有人埋伏,仔细的控制自己的脚步,观察着楼上的动静,但出人意料的是,7楼非常安静,连日常疯狂练琴的那家邻居,这时候都静悄悄的,何一定了定神,他可以确定的是,邻居家应该已经都是等他的人了,于是他不做停留,直接走到十楼和九楼之间的楼梯间等待。何一取出玻璃瓶,用自己的旧衬衫包住,轻轻敲碎,取出一块长条型的玻璃,静待时机。
在何一意料之中,中介的人来的很快,他马上听到了电梯开门的声音,和中介的声音“真晦气,饭吃到一半跑过来,人影又没有通讯又不通。”接着便是懊恼的骂声,也许是怕骂声吵到邻居,这位中介打开门走了进去,开门开窗通风去了,何一轻轻走到门口,把那块长条型的玻璃,悄悄塞在了门框上锁孔里面,重新回到了楼梯间。
隔了不久,中介终于打着同事的电话,骂骂咧咧的出来,带上门,进了电梯。
何一等着电梯下楼,背着包走到门口,这种老实门锁的锁孔是弹簧式的,他的玻璃片刚刚突出一小部分,意味着门锁不会完全弹回到原有位置,这点缝隙,让何一稍微用力一推,随着玻璃片碎裂,门开了。
何一戴上工地上的手套,清理了一下玻璃,关好了门,然后来到阳台周围,这个房间布置的非常简单,仅有老式家具,这对何一也够了,他取出准备好的树枝树叶和旧报纸,把他们堆在房子里阳光充足的地方,并在上面放了玻璃饮料瓶的厚底面,等它慢慢引燃,松树枝可以发出大量的烟,这会让火灾更快被发现。他把旁边一个看起来有些破旧的柜子移到了树枝堆附近,然后找了条毛巾,仔细擦掉了自己的痕迹,关上门,在楼梯间里脱掉了保安衣服塞回包里去,换了最后一套衣服,出了小区,这个时候,窗口发出的浓烟已被人看到,所有的住户都被逐渐疏散到临街的马路上,小区门口打开,看来消防已经在来的路上,何一隔着马路仔细观察着母亲家的窗户和出来的人,不一会,他看到几个男的从小区跑出来,在质问小区保安和报警的队长,这个人他不熟悉,但是这个声音,正是今早,要医院出具他严重受伤的警察的声音。
看来,他们果然在,而且没有母亲的身影,说明母亲不在家。
那么,母亲在哪里呢。何一快速的离开了小区所在的街道,天马已然黑了,接下来,他需要想办法找出母亲可能去的方向,他用卖酒剩下的钱,换取了一个门卫的电话,拨通了那份报纸上的爆料热线,
“我知道今天下午沪兴小区火灾的真相,这个涉及一桩流浪人口的买卖,我告诉你,那栋楼里住着一个老太太,是一个把流浪人口卖给制药公司做试验品的人贩子,今天下午的火灾就是她放的,你可以去求证一件事,下午那个小区里有特别警察部队的人在蹲守。你可以核查一下这件事情,如果你要更多消息,明天一早9点,东域广场的儿童花园,举着你的手机号,我会联系你。”
说完,他挂断了电话,顺手拎起了老头的老花镜,走出了门卫房。
今天所做的一切,何一都没有任何感觉,此时此刻的他,神经依旧紧绷着,他知道,大量的探测机器人,还在以他原本的形象搜寻着他,而他现在能够凭自己力量去对抗的,只有这些最原始的办法,依靠变装来逃避追踪,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一切都像是故事里的桥段,可是一切又是那么的自然,自然到他仍然没有反应过来,继续依着这些他不知道的本能继续走下去,一边走,一边在撕着手里剩下的报纸。
何一来到东域广场附近,仔细观察了儿童花园附近,周围有几个高点的居民楼顶和写字楼,都可以完美的看到儿童公园全景,他可以确定的是,这几栋楼,都有比沪兴小区更严格的出入管理,进去倒不是太大问题,关键是一旦记者已经报警,他可能很难出逃,所以,何一必须作出万全的准备。
早上,阳光灿烂,仿佛昨天云雾缭绕的盛京,今天迎来了新生一般灿烂,这样的的日子,公园里总是人头窜动,健身跑步的年轻人和执子对弈的老年人,陪着欢笑打闹的小孩子,让小公园格外热闹。
不一会,公园里,走进来一个穿着长风衣的身影,身材高挑,头发盘起,拎着一个包,夹着一个卷筒,高跟鞋踢踏的声音暴露了她焦急的心情,可在这灿烂的阳光下,她那疲惫不堪的面容,显得和她干练的形象很不相符,看来她刚刚过了一个非常疲惫的不眠之夜。
陈郡,盛京最受欢迎的媒体集团盛音传媒的编辑,为人聪慧干练,年纪轻轻,颇受重视,而她也没有辱没过媒体二字,在深度跟随新闻事件上,她是让盛京议员们都头疼的小辣椒,因此,她的视频文字报道,都是盛京的观众甚至是盛京的商业界追寻的重要消息源。
疲惫不堪的陈郡径直走到了儿童公园中心,把包放在了地上,拿出腋下夹着的纸卷,高举双手,展开,开始在公园中心转起了圈。
这个举动在东域广场可不常见,孩子们远远的看着,青年人停下了运动的脚步,老人家也坐不住了,把手里的棋子和手机放在棋盘上,站起来看看这个姑娘到底要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