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晓丽来的时候，黎黎正在教学楼五楼的侧边阳台坐着，她看了一眼黎黎，表情有些犹豫。
“你认识肖宇吗？虽然之前你没说，但我总感觉你看他的眼光很奇怪。”
“认识。”黎黎看着她站在护栏边上，在听到自己的话后，她的表情突然有些惊慌失措。
“你们之间……”
看着她的表情，黎黎突然意识到她担心的是什么。
“他是蓝球队的，之前见过两次。”见过，还送过自己礼物。
“那你找我是因为……”她知道黎黎找她不可能是补习，毕竟两人真的没太多往来，黎黎的性格看上去也不是那样轻易麻烦的人。
“和现实最大的区别，在于肖宇成了你的男朋友，这或许是你之前现实里最大的执念，你喜欢他，不是吗？”
席晓丽尴尬地笑了笑，“我听不懂你的话哎。”
“因为现实里他根本不会喜欢上你，但在这里，你的梦里，一切都在按你的潜意识发展，你没有变，但你还是最受关注、最漂亮，也是肖宇喜欢的那一个人。”她看着席晓丽的表情逐渐暗下去，“但这只是一个梦，它不是现实，只是你的幻想不是吗？”
“你找我，就是为了告诉我，我现在能被肖宇喜欢，只是我做的一个白日梦吗？”她有些恼怒地问黎黎。
“我只是想让你分清现实，这一切都不符合逻辑，既然喜欢那就去追求，何必在梦里欺骗自己呢？”虽然这话有些难听，但直白的语言却更加透彻。
“好了，我知道你的话了，如果这是梦，我也愿意继续下去。我可以离开了吗？”她低着头，黎黎看不清她的表情。
“但你的梦困住了很多人，你不醒来，他们就出不去。”
“我不懂你的意思。”
“我不清楚你是真不知道真相，还是刻意在伪装，但你沉浸在自己梦里的同时，还有十几个人受你影响迷失在噩梦中，你这样很自私。”黎黎的脸冷了下来。
“我可感受不到。”席晓丽彻底没了交流下去的想法，转身就要离开。
黎黎咬了咬牙，准备冲上去和她同归于尽的时候，就见席晓丽停在了前面，低着头说了一句。
“足够真实，忘乎所以，拥有自己想要的一切，就算是梦，它也足够迷人不是吗？”
“再真实，它也是假的。”黎黎看着她的背影，突然就觉得她的身影与现实，真正的现实融合起来。
“何不多待两天呢？再决定要不要把我推下楼，这里是我的梦，也是你的梦，你现在要叫醒的不是我，而是你自己。”席晓丽轻轻笑了一声，转角消失在黎黎视线里，“擦掉你手心的名字，装睡的人可永远叫不醒。”
黎黎听得是一阵迷糊，她有些气恼为什么祁一每次都不把事情说清楚，追上去想找席晓丽问个清楚，却发现她对后面的一些涉及现实的话都给忘了，只记得黎黎说她白日做梦。
她在潜意识自我催眠，让自己完全地沉溺在这个梦里。
黎黎待在阳台很久，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却又有一股来自灵魂的陌生。
兜里的电话响了，她看了一下联系人，接电话的动作停滞在了半空。是她妈妈的电话。
“喂，妈……”
“还不回来吃饭吗，今天给你一个惊喜。”
“好……好。”
黎黎走在回家的路上，看着街上的每一处车水马龙，走过的每一个行人，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这里的每一个她所不认识的人都有些相似，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东西。
她突然有些害怕回家，她有些害怕太多体验到这里的真实，但又无法去拒绝那种真实，那是她最爱的老妈。
她在街头逛了许久，最后拿出笔来把手心的名字再次描了一遍，打了一个的士，来到了自己家的小区。
尽管不想去多想，但这里的一切都和现实一模一样，她真的很怕这种真实。
插入钥匙后门缓缓打开，低暗的灯光下漫着音乐，轻松而又温馨，像极了家。
黎黎第一次对这个熟悉的环境产生莫名逃避，这里的摆设，空气中弥漫的清新味道，都和以前一模一样。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熟悉的声音想起，带着宠溺的语气里唱着一首生日歌。黎黎看着推着蛋糕走过来的老妈，带着以往温暖的笑意。
她盯着唱生日歌的老妈，站在原地有些失神。歌曲唱完后，空气沉默了些许。
“怎么了？是不是还在生妈妈的气。”黎絮走上前来，微微抱住了面前的女儿：“上个月我去办了点事，没办法回来，以后你的生日我都不会缺席好吗？”她揉了揉黎黎的脑袋。
黎黎轻轻抱住了她：“嗯。”
“好了，今天就开心点，而且我还给你准备了超级惊喜，你待会可千万不要哭鼻子哦。”
“是什么？”黎黎看着她妈。
灯光亮了起来，屋子里的门被打开，里面走出一个魁梧的中年人，看着黎黎脸上微微发笑。
那一瞬间黎黎感觉自己呼吸停滞下来，盯着面前的这个谈不上熟悉的人，也不算陌生的中年男人愣在了原地。
那是她老爸，一个在她童年，在十几年前就消失的男人。是让她的童年，让她妈妈世界，比起其他人，总缺少一份记忆的男人。她一直都不知道他去了哪儿，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记忆里对他的印象，只是照片里他穿着军装，挺拔威严的身影。
“二妮，你长高了。”那个身影笑了笑，叫着黎黎的昵称。在威严与上位者的气势中，这种笑意显得亲切而又有些陌生。从小她自己也是很少见他笑过一次。
黎黎盯着突然出现的父亲，即使是知道这只是梦境里的假象，可那个人还是这样真真切切地站在她面前。
她拱了拱鼻子，眼泪转悠着就要掉下来，一偏头问了一句：“你去哪儿了？整整十一年……”她盯着面前的身影，眼睛有些通红。
“身为军人，有些时候身不逢时。”他始终冷静地说着话，面容里透着一股干练，却又多了一份柔软：“对不起……”
“二妮……”她妈妈在一旁给她示意了一下眼色。可黎黎却还是不依不饶，顶着头声音沙了些：“妈，凭什么？”
“凭什么十多年的无望等待，一声对不起，就能弥补呢？”
黎絮低着头不说话，直到很久黎黎的下一句出声，她看着她父亲：“但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回来了，那我一定会原谅你。”
我会把怨念都撒在梦里，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回来，我会笑着接受你的道歉。
听着黎黎说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直到她赌气地坐在沙发，拿着叉子就开始一边流着泪一边往自己嘴里塞蛋糕。
“慢点吃，注意形象。”黎黎妈一脸嫌弃地上前来，待在旁边帮她擦着嘴巴的蛋糕。黎黎鼓着眼看了一眼前面的黎父，拿着碟子切了一块给他：“您请。”
“……”
夜深下去的时候，黎黎始终待在阳台吹着晚风看着夜景。她看着手心的那个名字，来到洗手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直好久好久。
“如果你醒不来，我会瞧不起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