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老爷,”随身仆人突然的叫声,把钱茂盛从沉思中惊醒。
“柱子啊,有什么事吗?”钱茂盛回头看看,只见身着青衣小帽的仆人柱子,这时已恭敬地站在他的身边。打扰了钱老爷的清净,柱子从话音里感到了老爷的不满。
“老爷,今日天气冷,我在楼下给您烧了一个火盆。老爷如果觉得冷,您就下楼来烤烤火吧。另外,老夫人已把您的皮大衣,让小的拿来了。老爷,您现在就穿上皮衣吧?”
“天气刚刚变冷就穿皮衣,那三九天时穿什么?”钱茂盛板着脸说道。
“这······这老夫人也是担心老爷的身体······”柱子小心翼翼地应答着。
仆人柱子知道,吊面皮衣是钱老爷的心爱之物,那是老爷从塞外西包头,托老乡带回的青羊皮做成的,又轻巧又暖和。
“老爷,如果您不换皮衣,那先把这坎肩穿上吧,小心您咳嗽的老毛病再犯了。”柱子说着,便走过来帮助老爷更衣。
穿好了坎肩,钱茂盛看柱子说话吞吞吐吐,便问道:“还有什么事情吗?”
柱子小声道:“老爷,是这样一件小事。小院看门下夜的老张头,回乡下走了三四天了。今天捎回话来,说他婆姨得了大病发烧,放倒了身子,恐怕十天八天回不来。老爷您看······是否赶快再找个看护小院的人呢?”
“这么点小事还用我操心,那敬财少爷呢?”钱茂盛怒道。
柱子知道,敬财少爷昨晚在酒楼喝的烂醉,到现在还没起床。
“老爷,平日这些小事敬财少爷是不管的。这几日是我自作主张,找了一个年轻的老乡,给看了几天小院。但今日老乡对我说,小院里闹鬼,晚上小院里的动静很大。由于老乡说什么也要走,所以我也没法子了,只得给老爷禀报一下。”
听了柱子的禀报,钱茂盛的心里又在隐隐作痛。小院里闹鬼,他今年早就听说过,但是他一直不相信有这事。柱子所说的小院,不在商业区上,而是在城北,离闹市区有二里多路的一处小四合院。小院是钱家祖上留下来的,已多年失修,钱茂盛曾在那里度过童年时光。
那些年‘兴客隆’的买卖蒸蒸日上,钱茂盛曾建议父亲钱智礼,把小四合院维修一下。但老爷子总说先拓展业务要紧,每次都把修缮小院的事情敷衍过去。当钱茂盛修建起新的三进大院后,全家人便不在那儿住了。由于老爹不愿跟随自己住进新大院,所以小院就一直维持着旧样。后来老爹钱智礼突然去世,里里外外的事情,都得钱茂盛打理操心,便又把这事放在了一边。
在这个期间,也曾有人想买这个小院,但钱茂盛信奉山西人的老规矩,即祖业不能卖。小院虽然破烂老旧,但是他怕沾上败家子的名声。要是修缮一下吧,这百十多年的老房子已病入膏肓,还不如重新翻建一下。一来二去,小院的修缮一直没有动工,最近几年都是请人给看护着。
柱子的禀报让钱茂盛觉得蹊跷,今年已换了几个看门人了,都是好端端的就不干了。莫非这次老张头推辞,也是这个原因吧?这事怎么办才好?钱掌柜急得抓耳挠腮,在茶楼上走来走去。当他看到茶楼下路边的兄弟俩时,钱茂盛眼珠一转,急忙把柱子叫了过来。
“对面路边的两个年轻人,老爷我每天都能看到他们在这儿摆地摊。柱子你给我说说,你对这兄弟俩的情况了解多少?”钱茂盛的突然问话,让柱子不解。
“老爷,您是说······哦,这兄弟俩我认识,他们的情况我还是知道一些的。兄弟俩老大叫陈守望,老二叫陈守田。他俩都是从西山里出来,进城卖土产杂货的。这老大见到我,每次都会客气的和我打招呼。以往年,都是他和他爹来城里卖土产杂货。去年秋天,我还让陈守望给府里的厨房送过砂锅砂壶。”钱老爷听罢满意的点了点头。
底层茶楼的一个雅间里面,守望守田正在静静地听着钱茂盛的问话。刚才仆人柱子,已经把兄弟俩的情况汇报过了,钱掌柜对两个年轻人的印象还是不错的。
“小哥俩住什么地方啊?”钱掌柜笑眯眯地问道。
“回老爷的话,我们住在附近小院的租屋里。”大哥守望却生生的回答。刚才仆人柱子,说钱老爷找他们有事商谈,兄弟俩当时就懵了。现在进了茶楼,守田守望还是摸不着头脑。
“小哥俩不要害怕,知道我是谁吧?”
“知道,您是大名鼎鼎的钱老爷。”
“如果我没说错,兄弟俩大哥叫陈守望,弟弟叫陈守田吧。这一个多月来,我每天中午喝茶时,都能看到你们兄弟俩。小哥俩做买卖能吃苦,是俩个好孩子。依我看,你们将来定有发达的一天。”
“多谢钱老爷夸奖。”守望小声应答道。
“今天叫小哥俩进来,老爷我想和你们商量一件事情。老爷的祖上留下一处小四合院,就在城北的后街上。相对于繁华的商业区来说,这个地方有些偏远。由于小院是老辈人留下的祖产,虽说老旧破烂,但老爷我不能因此而把它卖掉。前几年,老爷也曾计划翻新这个小院,但后来因开店资金紧张,所以一直没有顾及此事,小院也一直请人看着。谁知最近看门人好端端就不干了,说是小院闹鬼。对于这件事情,老爷一直也不相信,一个小四合院怎么会有鬼?”
听了钱老爷的话,兄弟俩觉得事情突然,两人扭头互相对视了一下目光。
钱茂盛说道:“小院的这些事情也不瞒你们。老爷现在就是问一下你们兄弟俩,假如你们不怕鬼,我请你们到小院里去住,不知兄弟俩意下如何?”
见两人面面相觑,钱茂盛又说道:“你们兄弟俩摆摊的货物不多,各种杂货也可放在我这个小院里,老爷我不收你们一个铜子。这样,一来你们可以省去租房的费用,二来可以帮我照料好这个院子,我这样做,就是为了小院有人看管,不至于让它沦落为流民、乞丐光顾的窝点。”
看大哥守望还有些犹豫,钱茂盛又说道:“搬到小院后,虽然摆摊送货远了一些,但这点小事你们不用为难。老爷各个柜上都有独轮车,兄弟俩可随时使用。”
守望听了钱掌柜的话,仍没有答话,而是看了看旁边的二弟守田。由于哥俩心有灵犀,所以守田没看大哥,就与钱茂盛对上了话。
“钱老爷,谢谢您对我们兄弟俩的信任。钱老爷让我们去您的小院居住,顺便看门护院,这是看得起我们兄弟俩。我们哥俩从小就是受苦人,我们不怕鬼。钱老爷您放心,小院一定给您打理好。”
钱茂盛听了笑道:“既然说定了,不知小哥俩今天是否方便?如果兄弟俩今日有时间,柱子,你下午和他们约个时间,带着哥俩去小院看看吧。”柱子在一旁,点头应答着。
此时,守田看了看钱老爷,刚想表达一下谢意,突然发现他脸色苍白,在座椅上手捂着胸口,嘴张得老大,身子在慢慢下坠。
“老爷你怎么了?”随身仆人柱子见此情况,急忙问询老爷。
“我······我心口疼的厉害。”看着老爷痛苦的表情,柱子突然大声呼喊:“玉杏、花桃,你们快过来!老爷病了!”听到柱子的呼喊,两个身着青衣的丫鬟,惊慌失措地从茶楼大厅里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