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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逃离的生活

林金森还在昏迷,心脏在跳动,呼吸正常,可是他已经没有知觉,他的世界是安静的,没有争吵,没有矛盾,空空如也,这样的世界是简单的,单纯的,安宁的。

林金森,似乎漫步在另类的空中楼阁里,那里虚幻,飘渺……

贾静雯每天都会拉着林金森的双手,说说话,把每天的工作,心情,所见所闻在他耳畔细语,她要告诉他,让他坚强,让他不要放弃,她在守候,她在等待奇迹……

贾静雯坐在林金森的床前,握着他的手,跟着音乐沉醉:因为爱着你的爱,因为梦着你的梦,所以悲伤着你的悲伤,幸福着你的幸福,因为路过你的路,因为苦过你的苦,所以快乐着你的快乐,追逐着你的追逐,因为誓言不敢听,因为承诺不敢信,所以放心着你的沉默,去说服明天的命运,没有风雨躲得过,没有坎坷不必走,所以安心的牵你的手,不去想该不该回头,也许牵了手的手,前生不一定好走,也许有了伴的路,今生还要更忙碌,所以牵了手的手,来生还要一起走,所以有了伴的路,没有岁月可回头,因为爱着你的爱,因为梦着你的梦,所以悲伤着你的悲伤,幸福着你的幸福,因为路过你的路,因为苦过你的苦,所以快乐着你的快乐,追逐着你的追逐,也许牵了手的手,前程不一定好走,也许有了伴的路,今生还要更忙碌,所以牵了手的手来生还要一起走,所以有了伴的路,没有岁月可回头,所以有了伴的路,没有岁月可回头。

贾静雯每天重复着跟唱,她面面对着昏迷的林金森说:“从今往后,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会守候你一辈子,缠你一辈子。你不要担心你的事业会垮掉,公司已经进入正轨,正在乘风破浪,扬帆远航。我会帮助你管理好公司,你的威严,你的能力一直都在影响着它未来发展的方向。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吧,我正在竞标一个滨江山水城市工程,这是一个关系生死存亡的巨大工程,没有你我没有信心和把握,可是,退一万步,即使我们输了,可是虽败犹荣,因为我们拼搏过,努力过,奋斗过。林,你快点醒来吧,带领我们一起战斗吧,公司需要你。

宇宙贵州分公司招聘会上,贾静雯振奋精神,神采奕奕,她要忘我工作,摆脱悲伤,她处处身先士卒,让所有员工感到折服。

招聘的人才范围很广,包括规划设计,美术,园林园艺等领域的人才,她需要用专业的眼光和艺术的幻想来打造设计方案,一举拿下滨江山水工程。

一个长发男生向贾静雯递交了应聘报告,贾静雯顺手接过来,看了看,五分钟后说:“你是音乐专业,不对口,完全不符合我们的招聘条件。”

长发男生说:“贾总,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吴峰,我是音乐系毕业的,我的专长是吹拉弹唱,我还善于跳舞,特别是街舞,主要的是我喜欢绘画,所以我是一个双向性格的人,音乐是动,画画是静,一动一静,动静结合,它们成就了我。”

贾静雯打断了他的话:“我初步看了你的简历,你很优秀,获得了很多奖,你最好的选择是去当老师。”

吴峰说:“宇宙公司未来的发展,必须延续包容精神,这也是林总的精神,兼济天下才配得上宇宙这个博大的词语。”

贾静雯:“你是谁?

”吴峰说:“林总最喜欢一句话:山高人为峰,我就是其中的一座峰。”

贾静雯:“明天你到人事部办理入职手续,试用期一个月,一个月后,何去何从,自有分晓。”

吴峰:“贾总,我有一个恳求,希望你同意。”

贾静雯:“但说无妨。”

吴峰:“我只想跟您一个人说。”贾静雯满脸狐疑,可是她从周峰的眼神里看到的是真诚,还有急切,这时候吴峰站了起来,转身离开,迅速写了几个字,然后折叠好,回来递给贾静雯:“贾总,您一个人看,我先走了,明天我来报到”。

贾静雯捏着纸条,看着吴峰离去的背影,她左右扫描了一下,负责招聘的各位中层干部全部看着她,她打开了纸条,上面写的是:“希望您同意我明天拜见林总!”

吴峰每天下班后,都会来到林金森的身边,一句话不说,他每天弹奏的芦笙曲:苗岭的早晨,这一切,贾静雯都看在眼里,她的心里也一直在猜测……第一次弹奏,沉睡了三个月的林金森的眼角居然流下了眼泪,贾静雯吻干了那滴眼泪,这说明,林金森感受到了音乐,他在回应,他在表达某种情感,他是高兴地哭了吗?是感动得哭了吗?到底是什么?吴峰何许人也?为什么,他对林金森这么了解,知道他的喜好?贾静雯的脑海里一直在搜索,她越来越困惑。“我是其中的一座峰。”这一句话,无数次回想起来,“山高人为峰,吴峰,一座峰,山峰。林金森,双木,三木,森林,这里面一定有某种联系,吴峰和林金森到底什么特殊关系。”贾静雯百思不得其解,他一定要揭开这一谜底,他要弄明白其中玄机和奥秘……

贾静雯托人找了几个特级的盲人按摩师轮流给他按摩,让他的肌肉逐渐恢复过来,林金森的状态越来越好,手脚慢慢的有了知觉,这就是希望,她想有朝一日,林金森能够站立。

真正的幸福,就是安全、健康的活着。

什么都不重要,一切都是过眼云烟,只有健康最重要,只有身体才是自己的。

贾静雯不敢相信,她近乎疯狂,可是她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不能太激动,不能太兴奋,不能激烈运动,否则她会扑向他的,她微微点点头:“林,你好了,你都想起来了,我是静雯”

林金森满脸疑惑:“我是不是死过一次了?我记得,我在飞机上的,之后,我去了哪里?”

贾静雯:“你出车祸了,你昏迷了五个月,躺了五个月,在这个漫长的时间里,我呼唤着你,等待着你,功夫不负有心人啊,命运也是格外地垂青我,幸福也总是恰好来到,我们重逢了。”

林金森:“生命真的很脆弱,也很坚强,我去了一趟阴间,结果,阎王爷查了生死簿,他说,他太忙,搞错了对象,误把我提前招过去了,不过这是一个坎,也是我的劫难,我必须经历的,过后就平安无事了。”

贾静雯:“我就知道,我们的缘分没有结束,我们的日子还长着呢,我们的岁月俞久弥真!”

林金森的意识和记忆在逐步恢复,眼前的贾静雯,多么熟悉,多么亲切。贾静雯眼睛怀着深深地爱意,看着消瘦的林金森,她心疼,她恨不得替林金森承受着伤病。

林金森开口了:“我这样子多久了?”

贾静雯:“八个月。”

林金森:“让你受苦了,委屈你了。”他闭上眼睛,思绪繁杂,心想,一个女人,失去自我,全身心爱上一个男人,不问前程,不考虑后果,不计较得失,而我林森何德何能?他想着有朝一日,他恢复了健康,他要倍加珍惜这份感情,给予她最深厚的爱。

贾静雯说话了:“你累了吧,好好休息吧,什么都不要想。”

八个月的煎熬,每一分钟,每一秒钟都在期待着他苏醒过来。

终于,奇迹出现了,林金森终于回来了,命运,再一次垂青了林金森。

多情自古伤离别,生命和爱情在危难中犹如北极的山一度暂时冰封,一个人从生死线上爬了回来,一个人对爱情誓死捍卫,绝不放弃……

林金森知道了同车的儿子永远离开他,永远地走了,他昏迷了八个月,他悲痛欲绝……

张怡犹豫再三,终于给林金森打电话:“老林,得知你恢复了健康,恢复了记忆,我非常高兴,在你昏迷的这一段时间里,作为你的妻子,我只是来过五次,我做的不好,没有尽到妻子的责任,每次见到你,我都很痛心,可是,我又能做什么呢,贾静雯对你无微不至地照顾,超过了妻子的本分,我又能说什么呢?总不能两个女人还要大吵大闹吧,那又有什么意义?我思考了很久,我们离婚吧,给对方自由,捆绑的婚姻是没有好果子的。我们都累了,放手吧,给对方自由。”

林金森默默地听着,思考了良久,回答到:“张怡,对不起,我这一辈子永远是亏欠你的,都是我的错,你要好好保重。”林金森接电话以后,整个人都不好了,几乎站不稳,他感到房子都在摇晃,他不得不坐下来,闭上了眼睛。

林金森到达深圳,看着憔悴的张怡,他无地自容,张怡号啕大哭:“我们的孩子没了,我们的孩子走了。”林金森哆嗦着,差点晕倒。

他和张怡交接了深圳的一些工作,带上了换洗的两套衣服,买了前往贵州的火车硬座票,他要回家,正如他当初从家坐着硬座火车过来一样,他快承受不了。

林金森走进了硬座车厢,行李架上摆满了各种大包小包,他找到自己的位子,是靠过道的。

他看见坐在窗外的一个穿着校服的高中生模样的人,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他托着下巴,侧头,好像在寻找什么?突然,回头冲着林金森点点头,然后又望向车外。中间一个四十岁的男人,也戴着眼镜,安静地坐着,埋着头看书。林金森心想,一定是名著了,这么争分夺秒,这么痴迷。他把行李挤进放好了,然后坐下来。中年人,头抬起来,刚好打了一个照面,中年人对着林金森微笑,开口了:“二十多个小时,很沉闷的,需要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分散目标。你喜欢看书吗?这本书很不错,飘,也叫乱世佳人,我刚看了两章,语言生动,甚至我觉得唯美。”

林金森:“你是老师,知识分子呀,很了不起,我敬重读书人。”中年人:“过奖了,我不是知识分子,知识改变命运,这个我赞同,有了知识,才能立足于社会,才能创造,创新,才能回报社会,有益于社会。”

林金森:“是的,知识和技术是各行业发展的动力,比如说火车的发明,我们现在乘坐的火车,它推动了交通的便捷和快速发展。”

中年人:“我也是这样认为,推动发展的还有火车上的每一个人的力量,你我可能都不知道,或许,这里就有未来的创业者,有企业家,有科学家,有学者等等。每个人都有梦想,有梦想就有推动力,就像火车头的机车,能够牵引沉重的火车车身前行。”

林金森点头,不再说话。这就是他茫然出走的第一天的所见所得,他感想,生活呀,时时有心得,处处有精彩,人生无处不芳华呀!

火车启动了,每个人的目标或者目的地开始了,可是,林金森,一个开始漂泊的人,他的终点在哪里?他在逃避吗?在路上,就可以释然吗?他不得而知!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林金森被这一句话惊醒了,他在咣当咣当的火车声中迷糊睡去,然后被争论声吵醒了,“读书只是基本的,起码的要求,不能说,读了书,就有了知识。”林金森揉揉朦胧的眼睛,依稀看见两个女生在对面的坐位上,另外一个女生:“如果不读书,林菲儿,会有你今天吗?你还能跟我辩论,争吵?”

“金丝眼,你不要太过分了,你意思是我没资格跟你辩论是吧?我怎么不能跟你吵了?”

“如果不读书,我想象得到,你此时正给怀里的孩子喂奶呢。”

“你才喂奶呢?我才不会这么快结婚生孩子。”

“所以,我说呀,读书好,至少你不会像你周围的人那样早早结束青春,走进财米油盐酱醋茶的循环的枯燥生活。”

“我没说读书不好,我的意思是,读书比不上行走,比不上丰富的阅历,比不上路上的实践,比不上自我提升。这是我想表达的。”

林金森打了一个打哈欠:“读书和实践都重要。”

金丝眼:“大叔,对不起啊,吵醒你了,不过你是谁呀?我们认识你吗?干嘛插话,我们懒得理你,你不要再跟我们讲话,好不好?否则我们报警了”。

旁边的中年男子清了清嗓子:“出门在外,大家都不要吵,我想,也许他只想跟你们一起讨论而已,我一直在听你们两个人的讨论,两个人都有道理,都说的不错。”

“你又是谁呀?”林菲儿呛了一句。

坐在窗边的高中同学说话了:“他是我爸爸,高中老师,是一个可以值得信赖的好人。你们是大学生吧,请不要用怀疑的眼光看待任何人,其实,世界上还是好人多。”

“你说他是老师,有什么证据吗?”

“看看我的校服,这就是我的身份的证明,他是我的爸爸,我帮他证明,可以吗?”

“误会误会,我相信你。”林菲儿大声说。

高中生说:“今天上车的时候,我一直在看窗外,我有一个新的见识,我看着迎来送往的的人们,或开心,或落泪,也许有人正在经历生离死别,也许有人踏上了转折的车站,开始了新的征程,这些,我在课堂上不能有所体会,老师也不可能教授我们这些见识,所以我觉得,知行合一才最好。”大家鼓掌,真是愉快的一次聊天啊,林金森,傻傻地听着,忘记了坐下来。

掌声停了,他怯怯地说:“对不起,我可以坐下来吗?”

金丝眼呵呵笑道:“大叔,吓到你了吗?没人阻止你坐下呀。”大伙又哈哈大笑起来。

金丝眼说:“我们是即将毕业的大学生,借用假期出来走一走,准备去勤工俭学,顺便旅游,看看我们能不能自我谋生,试一试离开父母后,我们能活下来吗?”林金森听了感到震惊了,中年老师点头表示赞许,高中同学伸出大拇指……

林金森感到有些疲倦,他站起来,走到火车接头处,那里的空气稍微好一点,可是,噪声更大一点,扭动了一下僵硬的身子,甩甩臂膀,然后下蹲,再站立起来,他感到舒服多了。

望着往后倒退的村庄,田野,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远离了,一切都可以不去想了,他拿出手机,把卡取出来,随手扔在了地上。他决定好好静一段时间,好好整理一下自己,把自己从混乱中剥离出来。火车奔跑着,颠簸着,此时的林金森,多少感觉有点失魂落魄。

林金森的思绪伴随着火车的惯性在奔跑,像一只狂野飞奔的雄狮,它想要俘获自己想要的猎物,以满足疲惫后的需要,它是孤独的,战利品是对它空虚心灵的安慰,雄狮巡回在自己建立的地盘上,固守着疆域,可是,得到的同时,失去了的更多,它的王国只剩下了自己,其余的都离它远去,这一点它并不知道。

林金森似乎也很享受眼前的光景,他若有若无的眼神,不经意地扫描掠过的风景,嘴角露出了一丝苦笑:风景美不美,取决于看风景的人。

林金森独自站立了好几个小时,身后过道的人来人往,也都与他无关,这或许就是在路上的意义:眼前身后都是陌生,都是随意。

林金森终于觉得轻松了,放弃了先前所有忙碌和一切的恩怨,那些纠缠不清可以抛到脑后去了,其实,心中装下太多,心脏负荷就太大,就会扛不住。此时的林金森,想起了当初,刚踏上南下的火车的时候的自己,那时,稚气未脱,茫然无知,一身轻松。可是,那时心中有很多的干劲,书上说叫做“憧憬”,他还记得对吴桃花说过“功成名就后,我来娶你”的庄严承诺,他是带着神圣的使命而去的,至少,是为了光明的前程而去,他的身上有足够的动力和志在必得的决心,尽管,前途未卜,可是,他相信,这是一次命运转折的开始。之后,的确,林金森有了很多不可预知的变化,经历了从所未有的改变,他慢慢失去了当初纯真和朴实无华,变得连自己也不认识了。可是,他始终认为,这不是他的错误,只是被环境所改造,他失去了原本的粗糙,这是社会大熔炉锻造的结果。这一次,他再一次踏上了火车,似曾相识的场面,还是两手空空,除了困惑,迷茫,什么都没有。

林金森坐在匀速行驶的火车上,思考着,经过大大的环形弯道里,他看看火车头又试图看看火车尾,有时候办不到,这也有某种哲理呀,他笑笑:我的视角是有限的,看的总是不完全。

其实,人生最大的无知就是不能认识自己,看清自己,更看不透身边一切人和事。人生最大的错误就是:知错不改。

林金森走过的岁月里,很多时候,都来不及审视自己,来不及思考,就猛地发现自己做了很多愚蠢之事,后悔之事,可是,已经过去了,无力回天了,再也回不去了。然后,跌跌撞撞冒冒失失地走到了今天。

想想,那不正是青春吗?他笑了笑,可笑又可悲的青春,可以颂扬也可以祭奠的青春呀。

火车的节奏,不紧不慢,正适合心境,给自己一点独处的空间,收拾一下混乱的心绪网格,此时,当是时候。

林金森发现,人过多的在一个环境下生活,总是会把自己习惯于某种模式,然后,很多局限产生了,包括思维和行动方式。如果,能够跳出自我包围圈,也许,会好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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