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敢说那是一个翩翩少年,毕竟那时的我还很年轻,非常年轻,因为那一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才刚刚过完十六岁生日,脸上还没有经历风霜,洋溢着年轻人的朝气。
然而,张麻子一伙可不会管我是否朝气,他们看我的眼神大概透着失望。
过了会,其中一个海盗说:“大哥,你说这宝箱里是什么东西?”
另一个海盗回答道:“你瞎啊!没看见里头躺着个人嘛!”
“老子问的是大哥,又没有问你!”
“你问大哥大哥也只能这么回答你。”
“嘿!我说马后炮,你非要跟老子来劲是吧?上回没让你屁股开花你是不是又痒了?”
“痒也不关你的事。”
“你小子……”
张麻子瞪了两人一眼,两人这才没有拌嘴,改用眼神继续交流。张麻子围着宝箱转了一圈,一边转悠,一边还在宝箱上摸了摸,看样子在研究这宝箱到底什么来路。然而,就算他转到天老天荒,他也不可能猜出这宝箱其实是一个另一种文明过来的“飞行舱”。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既然看不出来,张麻子干脆问剩下的那几个水手道,“你们几个最好给我老老实实说出来,刚才你们也看到了,我的枪……可从来不给人第二次机会。”
被张麻子这么一吓唬,那几个水手立刻求饶起来。
马后炮上前揪住一人的衣领,吼道:“快说!我们大哥可不喜欢等太久!”
那人连连点头道:“好好好!我说我说!这箱子啊……其实我们也不太清楚它的具体来历。”
马后炮给了他一巴掌:“放你妈的屁!看来不给你尝点苦头,你是不肯乖乖交代了。”
那人满脸哀求:“别别别!海盗大哥,我说的都是真的,绝不敢骗您!最近,我们图安国境内发生了一次非常重大的天灾,有一天晚上,突然就从天上飞下来密密麻麻的大火球,很多村落都被砸成了废墟,死了不少人。那场景,别提有多惨了……大家都纷纷猜测,这大概是有人惹怒了天神,所以他才降下天火,警告那些没有敬意的坏人——”
马后炮不耐烦地道:“给老子说重点!”
那人接着说:“有人在废墟里发现了这个箱子,就把它当做宝贝献给了我家主人。”
张麻子忽然问道:“你家主人是谁?”
那人说:“我家主人是图安国的赵德顺大人,他掌管着整个国家的外交事宜。”
张麻子嗯了一声,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也没有再问下去的意思。
马后炮接手道:“给老子继续说那个箱子。”
那人唯唯诺诺地道:“我家主人见到这个箱子之后,一开始也以为是个宝贝,于是便想尽办法叫人把它打开,可是,从来没有人见过这种东西,用了多种方式都没能把它弄开。”
其实,要想把我那飞行舱弄开一点也不难,只要找到了开关,轻轻的触碰一下就行了。只不过,飞行舱本身就有一种保护机制,它降落的时候会自动触发一个能量罩,以防降落时的巨大冲击导致舱内的人员受伤。赵德顺那些人接触它的时候,能量罩还没有完全消失,所以让他们吃了不少苦头。也算是快船号的人运气好,到他们手上的时候,飞行舱的能量罩已经快要维持不住了,这才让他们这么容易就打开来。
马后炮说:“照你这么说,你们也没见过里面的……那个人?”
水手摇摇头,说:“绝对没有!我们图安人民对天神充满了敬畏,不敢像你们一样,用这么暴力的方式对待天神的赏赐。我家主人见箱子打不开,就干脆借花献佛,准备把它送给浩瀚国的八王爷,希望可以维护两国之间的友好往来。”
马后炮扔下水手,走到张麻子身边,轻声说:“大哥,看样子这宝箱确实是从天上来的,可是好端端的,这天上怎么会掉下个活生生的人来呢?大哥,要不要我叫弟兄们把里面那小子给……看看他身上到底藏了什么宝贝?”
马后炮伸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等待着张麻子的指示。
张麻子低头望了一眼沉睡中的我,最后摇了摇头,说:“算了,你叫人先把这箱子抬到底下的货舱去,等这小子醒了,我们再问他有什么秘密不迟。”
“是。”马后炮应了一声,而后招呼了几个海盗,一起帮忙把箱子抬走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大声喊道:“大哥!我们后方来船了!”
众海盗心里一惊,尤其是张麻子,因为他深知,这种时候不管来的是谁,对快船号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如果对方是路过的商船,见到这种情况,很有可能会出于同行之间的帮助,朝快船号开火;如果对方是海盗船,那……事情就更加严重了。
于是,张麻子二话不说,立马上到最上层甲板,拿过望远筒朝船后方望去。此时此刻,张麻子的心里升起了一种隐隐的不安。
很快,他的这种不安就变成了现实,因为从后方来的,正是之前跟他们作对的狼行者号!
而在狼行者号上,也有人正拿着望远筒观察了前方的快船号,这个人正是独眼狼。
刘三炮也是狼行者号上面的一名海盗,这个海盗不爱女人也不爱钱,就爱劫船,尤其是碰到那种誓死顽抗的商船,那简直让他两眼放光,因为他又可以肆无忌惮地开炮了,听到炮弹砸进对方船体爆炸的声音,他比一个吃到甜点的小孩还开心。
此刻,刘三炮已经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了,他问独眼狼道:“船长,我们什么时候开炮?”
独眼狼说:“不急。看他们船的损伤程度,也许咱们用不着开炮,他们就已经投降了。”
刘三炮明显露出失望的表情:“啊?不开炮那有什么意思?”
狗腿子在一边抱怨道:“整天就知道开炮开炮,火药不用钱买啊?每次都喊停火了,你还要继续射三炮,打坏了多少物资你算过没有?那可都是兄弟们拼死拼活得来的金币啊!”
刘三炮笑嘻嘻地说:“这不能怪我,我这手一旦开起炮来,它就不听我使唤了。”
狗腿子恶狠狠地道:“这次要是再那样,我让兄弟们投票剁了它。”
刘三炮吓得立马把手放到了身后。这是时候,独眼狼不知为何“嗯”了一声。
狗腿子连忙问道:“老大,什么情况?”
独眼狼漫不经心地道:“他们把家伙事都架好了,看这意思,似乎要顽抗到底了。”
一听这话,刘三炮顿时就来了兴致,连忙戳着手道:“好好好!这才有点意思嘛!船长,那我让弟兄们先去准备炸药了。”
独眼狼点了点头,道:“嗯。你去吧。”
刘三炮得到命令,马上屁颠屁颠地跑去找他的老朋友了。
狗腿子不忘提醒他道:“别忘了省着点用,都是金币!”
“知道了。您就瞧好吧。”
刘三炮头也不回地答了一句,也不知道是真心还是假意。
再看另一边,快船号的海盗们知道来船是狼行者号后,霎时间就慌乱了起来。
马后炮向张麻子询问道:“大哥,咱们现在怎么办?跑肯定是跑不了了,我们的船损伤这么严重,在速度上绝对不是狼行者号的对手。”
张麻子自然知道快船号的情况,开始的时候,他们得到的消息是,今天在海上有一艘运输贵重物品的船,原本想着应该很容易就可以把对方拿下,没想到对方的火力也不弱,居然给他们带来了不小的损伤,连桅杆都折了一根。面对手下的询问,张麻子也是心急如焚。
这时,其中一个海盗大声道:“说那么多有屁用,干就完事了!怕死不做海盗!”
有人这么一带头,马上又有不少人站出来响应道:“说得不错!咱们还有这么多兄弟,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对!”
“没毛病!”
“跟他们干!”
……
张麻子心里虽然明白形势严峻,但看着这些海盗个个气势高涨,他也不自觉地受到鼓舞,掏出他那支心爱的左轮枪,转头盯着海盗们,郑重其事地道:“兄弟们,你们跟了我这么久,我从来没有亏待过任何一个人。今天我们抢到的这些物资,我稍微算了一下,只要我们拿回大力港去卖了,每一个人至少可以分一万金币!”
一万金币?!这对海盗们来说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所有人眼里都散发出炽热的光芒。
张麻子趁机继续说道:“没错!一万金币!只要我们打赢这一仗,一万金币就是你的!”
马后炮也跟着大声道:“兄弟们,为了这一万金币!咱们去跟狼行者号的那些家伙拼了!”
众海盗相互看了一眼,一齐喊道:“跟他们拼了!”
最后,在张麻子的指挥下,所有人都回到岗位上,做好跟狼行者号决一死战的准备。
大战很快就爆发了,狼行者号刚一进入射程,快船号的火炮就已经响了起来。炮弹在天空中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最后落在狼行者号的船上,瞬间就轰炸出了一个个窟窿。狼行者号也不甘示弱,立马就做出了回应,它射出的炮弹比快船号只多不少,快船号很快就再一次遭受了炮弹的洗礼,整个船体已经被打得满目苍痍。
在这人迹罕至的大海中央,两艘海盗船火拼得不亦乐乎,现场炮火不断,杀声震天,尸体横飞。海面上漂满了各种被炮弹击飞的船只碎片,还有一些不幸落水的人们。不过,就算他们到了水里,依然没有逃过厮杀的厄运。
这场战斗持续了大约半个小时,最后,狼行者号总算是更胜一筹,占领了残破的快船号。
狼行者号的海盗们围成一排,面前是十几个被制服的快船号的人。
独眼狼看了一眼跪着的快船号成员,问道:“张麻子在哪?”
快船号成员都没有说话。
大胡子不满地吼道:“我们老大问你们话,最好给我老实回答!”
有个脸上留着一条刀疤的海盗回答道:“哼。老子是不会告诉你们的。”
刚说完,大胡子一脚把他踹倒在地,同时道:“嘴硬是不是?信不信把你扔进海里喂鱼?”
这时,另外一个快船号的成员抢着回答道:“他不说我说!我什么都告诉你们,只要你们答应不杀我。”
那刀疤海盗怒斥道:“臭鱼仔!你给老子闭嘴!你以为你说了,他们就会放——”
刀疤海盗话还没有说完,胸前就露出了一截剑头,瞬间就倒在了血泊之中。
原来,是大胡子从背后刺穿了刀疤海盗的胸膛。
独眼狼看了一眼那臭鱼仔,说:“只要你说出张麻子藏在哪,我就让他们放了你。”
臭鱼仔迅速道:“在你们上船之前,他就带着几个人乘小船跑了!”
独眼狼不怒反笑:“哦,看来他倒是有些自知之明。”
大胡子问道:“老大,要不要我带一个人去把他追回来?”
独眼狼摆摆手,说:“算了。一个胆小鼠辈,留他条狗命又有何妨。”
大胡子说:“那这些人怎么办?”
独眼狼白了他一眼,说:“这还用问?按老规矩办就是了。”
臭鱼仔以为独眼狼说的老规矩是杀了他们,于是急忙向独眼狼求饶道:“独眼狼船长,您说了只要我告诉您张麻子在哪,您就放了我的,您不能说话不算数啊……”
大胡子才懒得理他,一只手就把他提到了船头,问他道:“你是自己跳还是要我帮你?”
臭鱼仔这才明白过来,原来独眼狼说的老规矩是这个意思,可是,这茫茫大海,把他们扔在海里跟杀了他们又有什么区别呢?他还在犹豫要不要跳,但显然大胡子没给他机会选择,抬起一脚就把他踹了下去。只听“扑通”一声,臭鱼仔就掉进了海里。
大胡子转过头来,又问另外几个快船号成员:“你们呢?”
那几个海盗相互看了一眼,咬着牙自己众身一跳,也投进了大海的怀抱。
独眼狼见事情也办得差不多了,对众人道:“检查一下东西,把值钱的都搬回船上。”
就这样,快船号刚刚抢到手的宝贝,又全被搬到了狼行者号上面,其中包括昏迷不醒的我。
大家回到狼行者号上,背后突然响起了三声火炮,炮弹的目标正是快船号。
不用说,这自然是刘三炮的杰作。
狗腿子一听到这声音就知道怎么回事,气呼呼地朝炮舱跑去,边跑边骂道:“刘三炮!你这个混蛋!看我不剁了你的手!”
快船号原本就已经支离破碎了,这一下可好,三颗炮弹直接加速了它的沉没。
离这不远的海面上,张麻子听到炮声,情不自禁地往快船号望去。尽管雾气很浓,但是他却能清楚地看见,快船号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下沉去,直至世上再无它的身影。
张麻子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独眼狼,这笔债,我一定要让你双倍奉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