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亭内。
“玉京可能有人在针对许爷爷!”
两人安静片刻,虞胭脂眼中冷光一闪。
“针对?故意拖延两日?”石年一脸不解道。
“阿年,你其实可以不用想那么复杂,那人也知道异变这么大的事情是隐瞒不了多久的,他蒙蔽许爷爷的眼线,很可能只是想给许爷爷添麻烦、下绊子!”
“对,也只要这样才解释的通!”虞胭脂猜测道。
“不会吧?”石年忍不住疑惑道。
“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拖延两日能影响到什么?根源石可是看相性的东西,早知道晚知道有什么关系?”
“至于修行功法,那也不是一两日就能领先的。”
对于虞胭脂的说法,石年却是百思不得其解。
虞胭脂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大眼睛闪过一丝无奈,她扶着脑袋沉思片刻,才沉声低语道。
“确实,他为什么这样做?”
虞胭脂对于石年的看法不可否置,她抬头一看石年正一脸疑惑看着她,心中闪过一抹灵光。
“你问的很好,他为什么这样做?原因就是——”
“秀肌肉!”
“对,他在展示自己的力量!”
“他就是单纯为了给老许添堵?”石年瞪大了眼睛,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见石年似乎不敢相信,虞胭脂也忍不住叹了口气,她何尝不是呢?费这么大力气就是为了拖延对方,晚一两天知道消息,虞胭脂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的推断。
“阿年,你知道许爷爷的地位吗?”
“这我知道,秦国公嘛~”石年满不在意语气道。
国公听起来似乎地位崇高,确实也是如此,但那是曾经!
如今大明别说是国公,亲王又如何?一不能直接授予高官厚禄,二不能享受封地食邑,三也没有什么特殊优待。
爵位,已经变成一种名义上的封赏了,除了好听之外,别无他用。
“谁给你说封爵?我说许爷爷的地位,西秦大都督!”
“西秦大都督怎么了?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老许退下来这么多年,三州总督的位置早就换了人。”石年没反应过来她的意思。
说起老许,石年对他的了解绝对不少。
赵朝末年,权贵腐朽不堪,西北的狼熊肆虐,叩关嘉峪!
东边海上来的欧罗巴双雄也愈发凶狠残暴,合众国占了东瀛岛,雄鹰后占了蓬莱岛。
人弱,要受他人侮辱。
国弱也是同理!
欧罗巴诸国依仗自己国力强势,强行在东土修铁路,挖矿山,掠夺资源!
东土自祖龙以来还从未受过如此巨大的侮辱,哪怕五胡乱华那也是外族入关争夺统治权,但这些鬼方蛮夷却想要肢解东土神州。
但我九州大好青年男儿岂能让敌寇肆意践踏我家园?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但怎奈何国运已末,国力衰微,赵朝权贵腐朽不堪,出卖大好江山,任敌肆虐!
多少国仇家恨,多少人间悲剧,多少英雄喋血牺牲?当年伏波将军尚可马革裹尸,而这些反抗的青年呢,只能血染黄沙,将残破的躯体融入这浩浩神州。
许润深就在这样的动荡岁月中扶摇而上!
他一路依靠父亲的基业,占关中,统河西,北扫狼雄,随后东出潼关帮助其他州地平定欧罗巴的入侵。
隆夕政变,他同权贵新派一起推倒了大赵,在废墟上重新浇筑了大明皇座!
许润深这一辈子,除了没当皇帝,真没其他遗憾了。
“这不是西秦大都督那么简单,阿年,我虽然不知道玉京是谁针对许爷爷,但若是…”
她打断石年的思绪,但话说一半又停下,看着石年神色幽幽。
“你接着说啊~”见她停下,石年催促道。
虞胭脂无奈一笑,半响后,她才沉声道:“阿年,你可能不知道,如今不仅内阁与皇帝有矛盾,内阁自己也是矛盾重重!”
“先说派系,首先就是背靠许爷爷的西秦派,雍州牧是许爷爷的女婿,咱们不多说,那河西凉州本身就是雍州分离出去的四郡飞地,估计也没多少小心思。”
“至于你那位名义上的父亲,梁州牧石岮象这些年也一直紧随雍凉战线,没听见有什么矛盾。”
她见石年并未因自己的话话而生气,也放开了束缚继续说道:“荆、扬两位州牧自成一家,算是南楚系中立,不过扬州牧当年因为西秦派的投票支持,这些年对西秦派一直抱有善意。”
“青、徐两州,算是东齐派,我倒是没听过他们有倾向谁,山东自新政改革后低调了不少,少有是非。”
“豫州不用说了,八州盘剥,孑然一身。”
“兖州供养了玉京中央派,不过当年分设出去的辽州和幽州这些年一直嚷嚷玉京改制,要求官方承认东土十三州的行政名分,不过九位大州牧一直没理会。”
“哦?胭脂姐,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点猜想…”
石年看着虞胭脂道:“就算凉州牧有了小心思我也能理解,毕竟东土至今未曾正式承认新州地的行政地位…”
“我随口说说你还真敢想?赵叔可是许爷爷亲信,你这话在我面前随便说说也就行了,出了这门,你管好自己的嘴巴,千万别乱说!”虞胭脂一瞪眼,敲了敲石年的脑门,切切叮嘱道。
“放心,我怎么会胡说呢?你接着说,这内阁中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石年面上一笑,心底却冷呵呵一声,但也没有多说。
亲信?
呵呵…
她看了一眼石年,虞胭脂换了口气,低声说道:“这剩下的冀州,那是独成一家,算是北晋系,这是内阁首辅的老家,要是真有人给许爷爷下绊子,我看就他的嫌疑最大!”
“为什么是冀州?”石年好奇问道。
“你傻啊!为什么不能是冀州?就属冀州牧和许爷爷矛盾深…”
“冀州地广,后分置出并州,这你知道吧?那你可知并州地界原本应该属于谁?”虞胭脂低声问道。
还没等石年回话,虞胭脂就自顾自的说道:“我可听人说起过,许爷爷当年可是权称西北,无论雍凉、西海北元…西土千里地界全都在许爷爷的掌控范围内!”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这并州地,虽然它古时候名义上属于冀州,如今又自己独立一州之地,但并州当年就是许爷爷打下疆地!”
“首辅当年要求许爷爷将并州那块地归还于冀州行政,但那么一大片土地岂能是你动嘴皮子说说,就能因为古时候的行政区划归还出去吗?”
“不过按道理来说,只要叶首辅在其它地方退让三分,许爷爷未尝不会答应。”
“可问题是那位叶首辅太贪心了!”
“冀州不仅什么都不想切割出去,还要求许爷爷无偿放出并州,你说说看,这天底下哪有这般好的事情?许爷爷能答应?”
听她说完,石年点头认同道:“这位首辅确实贪心了些。”
“贪心?我看那是贪得无厌!”虞胭脂哼道。
“许爷爷当年就因为此事,与这叶首辅交恶!加之新政的实行,在其他州牧调和之下,玉京又提出来分设新地…”
虞胭脂说着一停,石年忍不住疑惑道:“姐,你接着说啊?”
虞胭脂恨了石年一眼,气急,低声道:“那朝堂里那有一个善茬?全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狠人!”
“看似调和,实则分化!”
“并州有争议,行,分出去!”
“雍北太大了,许老你也退一步,把河西分出去!”
“我擦!”
石年这才反应过来,不管是雍州还是并州,这可都是老许的势力范围啊!原来搞过来搞过去,吃亏的都是老许一个人。
“你明白了?”
虞胭脂叹了口气又接着道:“后来其他州地似乎过意不去,兖州那边才装腔作势分了幽辽…”
“但兖州又不是叶首辅的老家,他才不心疼!巴不得多分一点!”
“后来许爷爷退了下来,西秦的三州分别交托于后辈亲信子弟,但并州那位州牧,可是玉京空降过来的人物。”
“所以你觉得这位并州牧会与许爷爷同心一队吗?”
“冀州不用多说,幽辽两位州牧心底怎么想谁知道?”
“姐,你这么一说,内阁确实有些小心思,不过这次异变,我听李未央等人也说起过,内阁中也无几人知晓。”
石年说出自己的看法。
“这是自然,我刚刚给你说这些的意思也只是证明内阁自己心思不齐,各怀鬼胎罢了。”
“我并不是说这背后是内阁在搞鬼,我只是想说,超凡异变这事很有可能被人精心包装过,引诱了内阁阁臣的矛盾…”
“比如把去年的黄河之龙说成是发洪水,把视频再给伪造一番,舆论引导说所谓的黄河之龙是地方对于发大水的土话…”
“你看,这么一包装,是不是可信度很高?其他州地的内阁大佬一看是不是就转移了注意力?”
“而且我很怀疑,玉京方面和冀州牧,他们不可能不知道这些异变…”
虞胭脂神色很凝重,她告诉石年,冀州石城是东土第一例发生超凡事件的地方。
“这次异变,发生在千禧12年,但却被人死死封锁了消息,大明的知晓异变的人,多数都被收纳在了“49号”基地。”
“至于我们能知道这些,也是因为一周前玉京自己主动公开了这些东西,否则应该还会继续隐瞒下去…”
“内阁看起来也是不久前才知道,但许爷爷为什么两日前才知晓?你觉得这是谁有心思?那雍凉两位州牧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就向许爷爷说明情况啊…”虞胭脂不在多言,她不敢多想。
石年默然无语,这是有人在摸老虎须,想试试老许的底线。
“行了,胭脂姐,这话到此为止。”
他不在纠结于此,虞胭脂说的这些对他的冲击太大,石年不敢深想,老许若是一倒,他虽饿不死,但他的野心,他的计划就得推倒重开。
而且没了老许这棵大树…
“嗯,如今想这些确实太费脑子…”
虞胭脂宽慰石年道:“你也别多想,许爷爷年龄大了,做一些地方的让步是应该的,下面的人长大了,许爷爷占据的了太多资源…”
石年点头认同,他明白虞胭脂话中的意思,况且老许确实老了。
半响无语。
“阿年,你明年就要州试了吧?怎么样?准备要去哪里?”虞胭脂换了一个轻松话题,想化解俩人间的沉闷气氛。
闻言,石年眉头紧蹙,叹了口气。
“叹什么气啊?”虞胭脂追问道。
“殊词要去玉京,但我没把握…”他实话实说,玉京学府不是谁都可以上的。
“哈哈,小时候让你好好学习,你不听,现在知道错了?”
“姐,你就别埋汰我了。”石年苦笑无语。
虞胭脂捂嘴轻笑,见石年神色微变,她才连忙咳嗽两声装作正经,但脸上依旧止不住的笑意。
“你别担心,前两日我同学群里传言说咱们的皇帝又与内阁争锋相对!”
“争锋?怎么回事?”石年被她吸引过来。
“这新设武科,第一道内阁章程中是由礼部联合兵部负责,但前两日皇帝起了心思,在玉京府要新设国子监,总而言之,就是要夺权,要夺武科之权!”
“国子监?”石年一愣,这他娘的不是古时候的东西?
靠,这国宝皇帝真想复辟不成?
虞胭脂莞尔一笑:“你明白了?”
“初尝九寺的甜头,咱们这位皇帝已经忍不住要进一步夺权!”
“天晴雨停,国宝皇帝觉得他又行了…”
“你不看好皇帝吗?”石年好奇道。
根据他所知,这位皇帝如今虽然受限于内阁,但当年新政时,东土底下确确实实有一大批的保皇党。
大明立国并不长,如果这位皇帝趁着这次的超凡异变掌权,他不是没有机会复辟,虽然很难实现罢了。
“他受到了力量的蛊惑,觉得他能改天,但我并不看好他,说不定最终还要连累到李家诸脉…”
“为什么?”石年忍不住疑惑。
虞胭脂坐久了,站起来在凉亭内走动,清风徐徐吹过西花园,满园花景甚是秀美。
“阿年,没人能逆流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