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沈孰便看完了七八年的账目，这样的灰色机构，竟然可以存活七八年，也算是一类人在急需一笔钱，找不到出路时的出口吧。
这世间万物长期存在，必然有他的原由。
“根据国家律法，借贷利率不可超过四成，能不能改？”沈孰关上账本，其实他发现他们的获利模式平均五成的样子，一半。
此时的大佬有一种自己被监察部门查探的感觉，心里多少有点憋屈，手下的混球到底是给他带了个财神来，还是煞神！
煞神就算了，这么厉害的角色，能招为女婿也是好的，可是偏偏又是个已婚人士！
“再改的话……其实……这也不是我的主业……”见眼前这个年轻人对财务十分了解的样子，又想起手下提醒说他一会儿就是上百万营收，应该都是生意圈里的人吧？
“意思是……我还是可以一锅端了？是吧？”沈孰抬眸颇有意味地看了一眼对面的人。
其实沈孰再清楚不过，不论是一个团队，一个公司，一个集团，甚至再庞大的机构，当你是别人口中的“老大”时，这个称呼不是听着爽完就结束的，它背负了多少口人每天对你的期许，希望你能带着他们共同创造更美好的生活。
虽然这三层的喽啰们，他们都是些没什么文化的小混混，有的甚至可能很小就被迫出来讨生活，可是每个人都有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
往往这些人，更容易卖命，为了一点钱财，可以连命都不要，因为在他们眼里，这些都是维持生计的钱，如果钱没了，还是死路一条，倒不如放手一搏。
这个非法组织里的每一个人，他们一定也对他们口口声声所喊的“老大”有着莫名的期许。
所以，这位作为父亲的老板不会，也不能轻易撒手让沈孰端掉这个存在了七八年的窝点。
“不要做这个了，用这些放利的钱，去办个厂，教他们一些技术。还有，你的正业是什么？”
“……你问这个干什么？”对方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结果问到这个，原本乖乖站在身后的女孩儿一脸神采盎然地站出来。
“爹爹是很厉害的裁缝！”
“噗……”一旁的鬼车忍不住笑出声来，“……不、不好意思，没忍住。”
鬼车见沈孰很嫌弃地瞟了自己一眼，赶紧将头转向了一边。
“有什么好笑的！爹爹做衣服真的很厉害！我的衣服都是爹爹做的！”为了证明这一点，女孩儿直接从身后走了出来，径直走到沈孰和鬼车面前，拉起自己的裙边，又拉了拉袖子，还转了一圈。
“喏！这件也是！今天很多人都跟我合照呢！”女孩儿的脸上全是骄傲的神采，虽不惊人，却也使得这破旧的小楼，仿佛洒了些光亮进来。
她转了一个圈，将袖口的剪裁，裙摆的绣花都一一展示给对面的两个人，她能够察觉他们似乎可以决定些什么，虽然她不是很懂自己的爹爹为何有一些害怕他们。
鬼车看着女孩儿，似乎觉得自己刚才确实有些失态。
是啊，有什么可笑的呢，哪怕外形不符，谁也没想到一个戴着粗金项链的壮汉，竟然可以做出针脚如此细密的手工活儿。
“那就开个服装厂。或者，安保公司，反正你这儿也有现成的打手。”沈孰脸上的表情十分认真，不像是开玩笑，也没有谁开玩笑是全程冷着一张脸的吧。
将账本递回了原主，沈孰见对面的人还有一丝摇摆不定，毕竟这七八年的经营，现在做出改变，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换成别的，他也不一定有相应的路子。
“这家公司其实还有一些更名改姓逃离的老赖，年份久远，却没什么大的赢利。你的裁缝生意做得再大，再大，也不可能填补得了这个巨大的资金链漏洞。”
沈孰直接明说了，他看了看手腕上的表，不想再浪费时间。
若是换作商人的角度，所有亏损的公司都不应该再存在，何况还不是这种正常渠道的。
“爹爹，真的一直在亏损吗？”一旁的女孩儿虽然不太懂经营，但是沈孰的话并不难懂，她开始有些担心起来，以前爹爹从来不让他过问这些事。
这位老板终于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一屁股瘫坐在老板椅上。
是啊，若是公司经营没有问题，像这种暴利行当，怎么可能还让这几十口人都住在这样的老式改造楼里，环境湿冷，空气中漫着隔壁菜市排出的腥臭味，虽然他和女儿晚上已经不住在这里了，可是毕竟这里还有几十口兄弟。
这位大佬本名欧阳圃，普通市井小民，很早就辍学，学了一门裁缝手艺。后来就是因为给胡同里的姑娘做衣服，两人互生情愫，还有了孩子。后来才知道，这姑娘的父亲是这一带的高回报公司头头，老丈人也不是那种十恶不赦的人，像刚才的几个小喽啰里，都有两个孩子是从小被遗弃在胡同口的弃婴，被捡了回来，养在这里。
老丈人在世的时候，还是能正常营业的，只是几十口人养着也不太容易，仅能维持基本生活，那些捡来的孩子或者被别人送养来的，没办法送去读书。长大后也就没什么文化，只能留在这里继续当喽啰，冒着生命危险去讨债。
后来老丈人在一次意外中去世，临终最后一面除了将自己的女儿和外孙女托付给欧阳圃以外，还嘱托他好好经营这家三层小破楼的“公司”。
可是他一个小裁缝……哪里能懂这些啊？可是看着三十多口人，齐声高呼“老大”的时候，他心软了，从此他就背负着这个责任，若不是自己的裁缝生意蒸蒸日上，他或许早就支撑不下去了。
而眼前的这个女孩儿，就是她和妻子的爱情结晶。女孩儿名字叫欧阳楠黎，小名囡囡。今年十七岁，读高中，她一直喜欢cosplay，恰好爹爹又是当地出名的裁缝，一向宠溺她，想做什么样的衣服，都可以给她做得既漂亮又合身，加上她本就是那种甜美系的青春期少女，五官不出众却很适合上妆，所以在当地二次元圈里还小有名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