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快到元旦了，自己去年就是快到元旦时入职的——时间过得真快啊，李乔安感慨道。
新股东在这大半年里，已经在公司内部完成了一轮悄无声息却翻天覆地的革新——
集团所有高管、所有一级部门的部门总经理、副总经理，分公司所有的总经理、副总经理，分支机构所有的负责人，几乎全部被更换掉了。
李乔安是无意中在公司OA上看到的——一连串任免通知整整齐齐排列在“通知公告”列表里。
从发现这个以后，李乔安就会时不时上OA去看一看，今天又有哪个地方的哪位领导被换掉了——虽然那些人对于李乔安来说只是通知里的一个个陌生名字，但李乔安看着一封一封这样的通知，竟还是忍不住生出一丝沧桑感。
对于那些曾经也是在自己的岗位上风生水起、一呼百应的领导们，如今一个个黯然离场。谁又知道下一个会是谁？所谓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如今只剩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这些名字中，唯一一个不让李乔安感到意外，就是那位George 齐了——没错，就是喜欢叫小姑娘去办公室吃小饼干的中年油腻领导。李乔安甚至有些想要拍手叫好。
然而一段时间下来，李乔安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集团总部所有一级部门总经理都未能幸免，那欧阳呢？是不是也会被换掉？
这种预感似乎在后来的某一天得到了欧阳本人的印证——
那天开会之前，欧阳照例与在座的同事们、小朋友们相互调侃。然后便神色自然地说道：
“哎呀，过完年之后搞不好就有更懂投资的专家来带你们了，你们可要加油啊。”
李乔安愣住了。但她用余光看了看其他人，他们都面色如常，继续着刚才或严肃或玩笑的话题。似乎他们都早已预料或是早已知道了这个结果。
李乔安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系列断断续续的场景，她忽然明白过来——
为什么欧阳同时兼任集团下属资管公司副总经理和集团总部一级部门总经理，谁都看得出这两个职位孰高孰低，但他的编制却一直留在资管公司，迟迟没有换到集团总部来。
为什么欧阳作为部门总经理，自己入职他都并不知道，是入职第一天为了申领固定资产找他签字的时候他才知道有新人入职。
为什么他只挑愿意干活儿的人做事情，而对于部门里那些明显怠工的同事，他既没有拉下脸来批评，也没有试图“挽救”。
为什么从B座搬到A座的时候，综合处的姐姐明明给欧阳留好了朝南的办公室，同时与投资部的工位区域也更近，但欧阳却提出他要去朝北的那一间。他说自己怕热。
他哪里怕热，明明天一冷他在办公室或是工位区连围巾都不摘的——其实是因为朝北的办公室离资管公司办事处的工位区更近吧。
李乔安有些难过。她觉得欧阳是个好领导。
纵然从来到这个部门兼任总经理的那一天起，就知道自己只是临时兼任，这个部门的考评、绩效，也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但他还是带领这个部门拿到了全集团年度考评时唯一的优秀部门的称号和嘉奖。
纵然他知道自己可能马上就要走，他还是为这个部门未来的发展作了努力——在他的坚持下，明年部门的绩效考评将独立于集团其它中后台部门，更加对标市场——简言之，就是工资和奖金整体都会有所提升。
李乔安有些不舍。她不想换一个脾气差、架子大、不听人言、刚愎自用的领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