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仪客?
让自己进宫来学习如何为人妇,看来皇帝是铁了心要把自己嫁到琉璃国了,一想起所有人都把自己利用得团团转时毫无愧疚的样子,蝶儿心里就没好气。
蝶儿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外迟迟不进去,门突然开了,里面一个珠光宝气的老婆子手拿三尺教鞭立在门前。看到德高望重的陈公公,老婆子绷着的脸顿时开了花,本来就不大的三角眼一下子从脸上消失了,变脸速度之快不得不让人怀疑这人的精神是不是分裂了。
蝶儿看到这个老婆子,笑得前仰后合,差点岔了气儿。平生最看不惯的就是那种趋炎附势的人,今天见到了一条活生生的变色龙果真是大开眼界。
“镇南公主,这位就是教导你的吴妈妈,从今天起你要听她的话,好好学习礼仪争取做一个举止得体的女人,别给咱们月咏丢脸,咱家告辞。”陈公公笑得像个狐狸,瞥了一眼大笑着的人儿就转身走了。
陈公公刚走,吴妈妈的笑脸立即吝啬的收敛起来,仿佛让人看见了会偷走似的,看着这张变色龙样的脸孔,蝶儿很想收敛住自己的笑,可是忍了半天最后还是笑了出来,这一次胸口真得岔气了,小手捂着胸口一阵轻捋。
吴妈妈一脸凶相,小气的收起笑容,果真不大方,pia的一教鞭甩在蝶儿的后背上,打了人眼睛居然还一眨不眨,果然够狠。
蝶儿虽然经常挨打,大伤小伤不断,可这一下子也够她疼得。
摸着后背被打的地方,蝶儿咬紧牙关直起腰,笑意盈盈的盯着吴妈妈。好啊,你敢打我,那我就让你见识见识马王爷到底长了几只眼!
吴妈妈见蝶不屈在对自己笑,一阵得意。哼,镇南公主,不就是一个没教养的野丫头么,别管你今天多么粗枝大叶,老娘我都得把那些粗枝大叶砍了,今天一定得把你调教成一个大家闺秀。
“公主,初次见面果然不同凡响,毫无女子之行。”吴妈妈对大大咧咧冒着傻气的蝶儿嗤之以鼻,纳闷皇帝究竟从哪里找到这么一个村姑。
“是吗?我本来也不想做什么女子,本来当个男人挺好的没那么多三从四德要遵循,要么你就别费事了,我不想学。”毫无女子之行怎么了,本姑娘不照样活得很精彩吗,若一直遵从着三从四德我慕容蝶估计就活不到现在了。
“皇上吩咐老身一定要调教好你,所以别奢望不学。听好了,我吴妈妈是后宫里地位最高的女官,若你不听话休怪老身无理!”话说的咬牙切齿,甚至都能听到磨牙的声音。蝶儿仔细观察着她满嘴的大黄牙,暗自担心咬得这么使劲,她的牙会不会掉了啊。
“吴妈妈,你的门牙快掉了,别咬了。”皇上不是想让我变成个妙佳人送去和亲吗,我偏不让他如意,别的事我都可以帮他,唯独给我指配婚姻不能接受,就算是皇帝命令也不行。
“哈哈,哪来那么多废话。给我站好,弯腰驼背的难看死了!”听了蝶儿故意的嘲笑,吴妈妈的脸色很差,手里的教鞭攥得紧紧地,吱吱作响。
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歪着脑袋一副市井无赖相,“好,我站好。”
“所谓女有四行,一曰妇德,二曰妇言,三曰妇容,四曰妇功。夫云妇德,不必才明绝异——”
“唉,孰料本姑娘偏偏才明绝异,看来这个妇德是做不到了。”
吴妈妈干咳了两声提醒她不要随便插话,“女有四行,一曰妇德,二曰妇言,三曰妇容,四曰妇功。夫云妇德,不必才明绝异;妇言,不必辩口利辞也——”
“唉,连话都不能说了,孰料本姑娘天生话多,妇言想必也做不到了。”无奈的摇着脑袋,盘着的头发被甩下一撮儿,看上去相当邋遢。
吴妈妈叹了口气,“女有四行,一曰妇德,二曰妇言,三曰妇容,四曰妇功。夫云妇德,不必才明绝异;妇言,不必辩口利辞也;妇容,不必颜色美丽也——”
“唉,本小姐天生貌美如花想不美丽都不行,妇容也没办法做到了。”
听到她的歪曲解释,吴妈妈瞥了她一眼,脸色有些发绿了,不过仍然敬业的讲授者四德,“女有四行,一曰妇德,二曰妇言,三曰妇容,四曰妇功。夫云妇德,不必才明绝异;妇言,不必辩口利辞也;妇容,不必颜色美丽也;妇工,不必技巧过人也。”
“哎!这点好这点好,绣花之类的活我一点都不擅长,肯定是技不如人,看来妇工可以做到了。”
吴妈妈实在忍无可忍,教鞭再一次狠狠地向蝶不屈抽去,蝶儿一个灵巧的闪身,轻松地躲过了这一记无情的袭击。蝶儿没什么事,不过吴妈妈就没那么好运了,没抽到人反倒闪了自己的老腰,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得不偿失啊。
在吴妈妈的哭天抢地的哭喊中,蝶儿结束了专为她安排的女子四德的学习。皇帝听了探子的报告,捧腹不已。好你个蝶不屈,这么做是想和我抗议不是吗,不想嫁也得嫁,这可由不得你反对。
出了玉泉宫,蝶儿径直朝御书房跑去。拖地的长裙像一条火狐的尾巴一样在空中飞扬,一溜烟的功夫,蝶儿就飞奔到了。
蝶儿跑得太快,一到御书房门口差点把守门的两个小太监撞倒,小左和小右呲牙裂嘴的揉着被撞疼的胳膊,幽怨的看着这个风风火火的家伙,对她的身份感到彻底的怀疑,这家伙力气这么大到底是不是女人啊。一左一右好奇的打量着她。
蝶儿顾不上两个小太监疑问的目光,一脚踹开了御书房的大门,动作粗鲁的堪比首陀山的土匪。
兮鸩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踹震到地上,桌上一摞的奏折噼里啪啦砸到他的脑袋上。俊逸的脸上扬起幽怨的表情,目不转睛的盯着害得自己毫无形象的蝶将军。
蝶不屈只顾得找皇帝理论了,压根儿没想到会遇到这种情况。把皇帝弄得这么狼狈可不是闹着玩的,颤颤巍巍的玉手不由得摸了摸脖子。
优雅的微提裙角跪地请安,俨然一大家闺秀的楷模,就连声音都甜的发腻,“蝶不屈参见陛下。”
蝶不屈突然变得乖巧起来兮鸩很不适应,刚要从坚硬的大理石地面起来,被这极为淑女的一吓,惊得有摔在地上。蝶儿斜睨着摔得埋汰无比的兮鸩,腹诽道本姑娘突然变成女人有那么恐怖吗,刚才不就是按你想要的效果请了个安嘛,至于吓成那样,摔得你屁股开花才好!
“蝶将军哦不镇南公主,你还是像以前一样吧,刚才那举动朕有点不适应。”
不适应?本姑娘我还不适应呢!蝶儿依旧嗲声嗲气的,“皇上,是你让人家学四德的,现在学好了你又不喜欢,究竟想要人家怎样嘛。”一席话说完,她自己的觉得惊悚,看来自己还是不要随便撒娇的好,否则醉红楼里的美人们都混不下去了。
那句故意拉长音的皇上听得兮鸩打了好几个冷颤,调整了一番,难受的脸迅速变成了笑面虎。“公主今天学得很好,初五那天你就该去琉璃国了,看来准备好了。”
一听到琉璃国三字,蝶儿就气得牙痒痒,不知道那个璃觞究竟许给兮鸩什么好处,兮鸩居然急着把她送走,看来自己为国效力那么久到头来还是被当做货物一样送来送去的。
正在悲哀的时候,又有一个冒失鬼闯了进来。受到先前蝶不屈踹门的磨练,兮鸩这次没有摔下去,虽然惊得险些起来,不过瞬间恢复了平静。
这年头都怎么了,一个个的都变成了活土匪,俊逸的脸带着几分阴霾,不悦的看着眼前和自己七分相似的弟弟。
月无忌对兮鸩的不满统统无视了,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出神的盯着一身红装的蝶儿,此刻他的眼里没有皇兄只有美女,对着这个没出息的弟弟兮鸩气得直跳脚。
蝶儿瞥了月无忌一眼,就把目光转到一边。哼,出卖了我现在还有脸盯着我看,大哥的脸皮果然够厚。
月无忌期待的眼神看到蝶儿的不屑时瞬间黯淡了下来,果然她还是不肯原谅自己。
这次一定要下决心了,“臣弟希望皇上能收回成命,不要把蝶儿嫁到琉璃。臣弟与蝶儿在沙场上同甘共苦三年,堪比手足,如今有福不能同享反倒把她推向火坑,这种事我月无忌做不到。”
兮鸩见到月无忌严肃的样子,仿佛又见到了五年前那个自告奋勇要前去边境抗击敌人的热血少年。当初他不顾朝中众人的反对,毅然决然奔赴沙场,没有任何人的支持和帮助,独自拉起了数万人的军队,那份魄力那份执着让兮鸩对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刮目相看。总以为他是迂腐的老夫子,可是那些迂腐都是因为他没有认真,一旦他认定了一件事就算天王老子挡道儿他也会毫不客气的一脚踹开,这就是他的好弟弟月无忌。
看来这次他又要动真格的了,“无忌如果朕不答应你会怎样?”
“那我会不惜一切代价阻止蝶儿嫁到琉璃。”
坚定的声音底气十足的宣告着自己的立场,丝毫没把兮鸩放在眼里。这话坚定地令蝶儿都有些胆战心惊,这是一个臣子该有的语气吗?
蝶儿走出御书房,月无忌尾随其后,石板路上,一高一矮两个身影错落的走着,留下两条拉长的影子。
见蝶儿还不搭理自己,月无忌跨一大步挡在蝶儿面前,“原谅我好吗?我一定会阻止你嫁给璃觞的,我答应你。”
蝶儿抬头看了他一眼,绕过他继续走自己的路。心中无比苦涩,哈哈,阻止我嫁给璃觞,然后呢,嫁给你?大哥啊大哥,你为什么还是执迷不悟呢?
话说御书房一别,我们叛逆的小蝶儿、乖宝宝月无忌以及黑心鬼兮鸩三人心情都严重打折。因为蝶儿的事,两兄弟都快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一方面皇帝按兵不动观察着月无忌、璃觞、蝶儿三方面的动静,另一方面月无忌暗自调兵企图阻止蝶儿嫁给璃觞。
十月初一,蝶儿披上华丽的嫁衣被扶进马车。
这是她第二次出嫁,可是丝毫没有对未来爱情的憧憬,反倒对这场人人都想方设法把自己设计进各自圈套的闹剧反感不已。
精致的妆容衬托着她整个人雍容华贵,十八岁的金色年华美得灿烂,可是美人的脸上始终表情阴冷,不带笑容。
京城的百姓在道路两旁翘首以待希望能一睹这个富有传奇色彩的公主芳容,从皇城根儿一直排到城门口儿,人山人海。而人们看到的只是一列富丽堂皇的车队,以及华盖下气定神闲春光满面的琉璃国国君,那个曾经被软禁在月咏国十年之久的质子,以及各怀心思的月咏国官员。
这场送别空前热闹,人群中总能听见有人滔滔不绝的讲述镇南公主蝶不屈的传奇,以及听众们惊讶的回应,好评谩骂此起彼伏,不管喜欢的好事厌恶的都希望能够亲眼见到这位传奇人物。这次远嫁迎来的看客远比当初凯旋回京时的看客多得多,而迎亲的和送亲的也极力要演好这场一片祥和的大戏,主角、配角、以及群众演员都配合的无比到位,整个京城仿佛一个大舞台,看似喜庆唯独车里的人体会得到苦涩。
出嫁这个词在我身上为什么总有一种讽刺的味道?无论我是慕容蝶还是蝶不屈,无论何种身份,都逃不了被胁迫嫁给别人的命运。
真的倦了,真的不想再一次穿上嫁衣了,真的不想做那些昔日里兄弟、明主们的廉价棋子了,真的不想为了和自己不相干的事情迷失自我了,真的不想一辈子都戴着面具伪装下去了。
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可是蝶儿笑了,仰起脸苦涩的笑了。
京城,伤心地,永别了。
慕容蝶,永别了。
蝶不屈,永别了。
出了城门,蝶儿细数经过的石板数目计算着距离,静如一潭死水的心又起波澜,渐渐汹涌澎湃起来。
自由,越来越近了。
毫无波澜的脸上渐渐流露出激动地笑意,宛若一朵初绽的雏菊,干净而空灵,那是一种与身上的华贵嫁衣毫不相称的空灵。
夕阳西下,绛紫色的晚霞笼罩得月邙山一片气势恢弘的华美,宛若一幅油画。
看着月邙山出现在眼帘,蝶儿纯净的小脸绽放出一抹淡定的笑意。
水袖一甩,一朵鲜红的蔷薇拿在手中,慵懒的靠在窗前嗅着花香,一副怡然自得之态,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蔷薇花,魇的味道。
蝶儿的笑容堪比花朵,闻着花香满脸幸福。
马车停下休息,璃觞下马走进蝶儿的马车。
看着她恬静的笑容,心里淌过阵阵暖意,她原来很开心。温柔孱弱的俊脸因为看到她的笑而熠熠生辉。
可惜他不明白蝶儿为什么会笑,她的笑永远不是因为他。
天色渐暗,太阳也藏在山后仅仅露出一个头顶。
马蹄声阵阵,由远及近,听上去有数百人之多,迎亲的队伍顿时严阵以待害怕遇到任何差池。
璃觞温柔的眸子变得警觉,右手紧握着腰里的佩剑,准备随时放手一搏。
蝶儿早就注意到这些马蹄声,也知道这些人是冲自己来的,脸上的笑意变得愈发肆意。
果真,月无忌没有食言,真的来劫亲了,而且浩浩荡荡的过来了,和自己所料不差毫厘。
少顷,一群蒙面黑衣人包围了迎亲队伍,为首的那人剑眉星眸神采熠熠,颇有王者之风,其他黑衣人对他俯首贴耳甚是恭敬。
星眸深情的注视着华美的马车,一副势在必得之势。
蝶儿瞟向窗外的混乱,对上他炽热的目光,莞尔一笑,妖艳得令天边多彩的霞光都黯然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