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的人开始窃窃私语,似乎都是在议论着少年说话的可信度,不是他们不想相信,但关键就是几乎从不出面的天机门这回来了个少主,还是如此年轻,哪怕从气场上能够威慑住他们,但到底还是让人有些不服气,这其实就是嫉妒罢了。
离顾面色不改,她听力很好,底下人的讨论她就算不去用心听也能知道个七七八八,对他们透露出的质疑也是很清楚,但这又有什么关系,他们天机门做事,向来不会给人解释,我行我素,不问后果。
况且今日她来的目的,就是要让整个江湖的人知道,她天机门还存在在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人能随意触碰它的底线,藐视它的威严!
想到这几个月来数不清的大小事件,离顾眼底猛然变得一片肃杀之色,连带着周身的气场都带着煞气。
在座的都是些习武之人,自然对危险察觉很强,这么毫不掩饰的杀气一出来,众人心中一凛,不自觉的都安静了下来,小心翼翼的看着前面那个少年的神色,见她没有看向自己,这才松了口气。
真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个半大的少年而已,居然就这么把他们吓唬到了?
各自在心里骂了一句,但是碍于前面那些天机门人毫无缓和的冷酷脸色,又不敢将自己的不服表现出来,只能缩在角落里。
千寒宫宫主看着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思考她的话的真实度,沉默着。
离顾也丝毫不急,就这么陪他站着,刚才迸发出的杀手一刻间也被迅速地收敛,她面容淡淡的,气度沉着,看不出半点不妥。
约莫过了半刻钟的样子,对面的男人开了口,沙哑的声线再度在空气中响起,粗粝的声音震动着众人的耳膜。
“原来是天机少主,是本座招待不周,竟没有让人去迎接。”
他说着,似乎是为了表达出自己真挚的歉意,还给自己倒了杯酒,端起朝着离顾的方向抬首示意,随后一饮而尽,动作态度倒是陈恳得很。
离顾看着他一气呵成的举动,不明白他这么客套是为了什么,早知道传闻中的千寒宫主可不是这么有礼貌的一个人,还派人去迎接她?没顺势来一刀就不错了。
但是既然对方都如此了,她也得有点表示。
“宫主客气,我们来晚让各位久等,实在歉疚。”
她话虽然如此,但是从她面上却看不出半分歉疚的意思,反而眉眼微扬,是一种专属于她的孤傲。
千寒宫主微微点头,袖子一样,道:“天机少主,请。”
离顾落了坐,原本和她一同前来的十来个夜卫也再她坐下的一瞬间各自隐藏起来,只留下一个夜缺留在她身边,时刻保护她的安全。
“小七,怎么来的这么晚,路上可是出事了?”
刚坐下不久,早已等候多时的离绝就凑了过来,低声问道。
相较于他的谨慎,离顾就显得随意多了,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说话时不仅没有收声,反而不着痕迹地加大了声调,好似就是要让所有人都听清楚。
“是出了点事。”
离绝一听,就知道自己猜的没错,连忙急声再问,这回他倒是也没有刻意压低声线。
这边的动静不大,但在座的都是人精,这会子听见二人的对话,一个个的都停止了交谈,竖起耳朵听着。
离顾淡声答道:“遇了追杀,百来号人,就地伏诛。”
此言一出,底下的人更安静了。
离绝一愣,怪不得他一看她时就觉得她身上的杀气太重了,原来是遭了刺杀,只不过那些人也真是够胆,这种日子还敢出手,也不知道是嫌命长还是太过自信。
“你可有受伤?”离绝边问边要去扯她的袖子,好看看她有没有什么伤处。
作为一个医者,他对这些向来是敏感的,他分明闻到了血腥味,还挺浓烈的。
但是他还没有碰到自家小七的衣物,眼前的人就被另一只白皙的大手拉到了一边,紧接着是一道苍哑又微带急促的声音,但是不仔细听的话是根本听不出来那种担忧感的。
“你受伤了?”
离顾突然间被人拉走,眼前一花,直直的对上了一副精致的玉质面具,莹润的质感在阳光下流淌着回转的流光。
他说话时她没听清,但是语气感觉挺平静的,如果能忽略他捏着她胳膊的手的力道的话,那么就更寻常了,也许她会觉得是一句简单的问候。
但是胳膊上的酸胀感缺不会消失。
离顾看向千寒宫主的眼神顿时有些变化,她原本还在怀疑,但是在这一刻她已经完全能确定了,这人是绝对认识她的,并且和她交情还不浅。
但是,会是谁呢?如此熟悉的感觉……
离顾看着他玉质的面具,眼神犀利地像是能透过去看到面具低下的真容。
她皱着眉,忽然间脑海里闪过一张熟悉至极的脸,眉若远山,眸点秋寒,一双凤眸永远都是似笑非笑的弧度,面容却是漂亮的雌雄莫辩,让人自叹不如。
君折颜?
离顾猛地一惊,下一秒又否认了这种想法,鬼知道她怎么会想起君折颜那厮的,她的直觉告诉她对面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她的第一感觉,但是,明明两人都没什么相像之处,更没多大可能联系在一起。
一个是冬国的太子,从小锦衣玉食,千拥万奉,一个是江湖上让人心惊胆颤的千寒宫主,手段狠辣,杀人如麻,这怎么想,差距都有些大吧,更何况按着今天的日子,君折颜这回星海还在准备祭祀。
不过,这两人要说相似,还是有一点的,那就是一样的做事随心所欲,阴晴不定。
也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直白,千寒宫主察觉到了此举的不妥之处,轻轻地松开了手,动作坦率,居然丝毫不见仓皇之色,好似这就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动作而已。
离顾有一瞬间怀疑是不是自己直觉出了问题。
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直觉是对还是错的。
“听闻天机少主路上遇刺,本座实在是震惊不已,让阁下在赴宴地路上出了这种岔子,实在是本座地过错。”
他话说的好像这波刺客就是他引来的一样,既表达了担忧,又巧妙的将刚才的失态归结为震惊时的正常动作。
但是千寒宫宫主,又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