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顾很好地掩饰住内心逐渐燥起的怀疑,维持面上的疏离,客气道:“劳烦宫主挂心,本少主自当无事。”
她很少用自称,但是在十方会上嘛,就得拿出底气来,为人处事要对对方礼貌不错,但是这种情况下,傲气还是得有,更何况她今天的目的就是展露锋芒,免得别人还以为她天机门好欺负。
至于那些个刺客的尸体,呵,她可是好好地摆在了山下,到时候谁派来的谁去收拾,就看他露不露面。
“那天机少主此行必定是多费精力了,既如此,还是请阁下赶紧落座,稍作歇息,十方会过后便会开始。”
这么文绉绉又客套的话,根本不像是君折颜能说的出来的,更何况他和别人说话时也很是客气,要是换做君折颜的话,对着这么多人嘈杂的声音,怕是早就掀桌子赶人了。
离顾越像越觉得她之前的感觉有错,但是有一点她还是很疑惑,传闻中的千寒宫宫主也不是什么好货色,照样是个动不动就拔剑杀人的主,也不可能因为一个十方会就大转性了吧?
莫不是来的是个假的?
离顾一边坐下,一边不露声色地打量着身边气度稳重却并不怎么随和的男子,只见他坐着的姿态十分规矩,双手放在膝盖上,腰板挺直,目不斜视,从她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他面具没有覆盖住的一侧耳朵,隐隐能知晓他皮肤白皙罢了。
这么规矩?那就更不可能是君折颜了,那厮向来是软骨头一般,不管坐着躺着站着,只要条件允许,都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很没气力。
离顾想着,一时间居然走了神,也许是她的目光太不知收敛,被人察觉到,他缓慢的转过头,对上她还没来得及收回的目光,当场抓包。
他率先开了口,声音里透着一种极淡的愉悦,离顾怀疑他是在笑。
“天机少主如此看着本座,可是本座脸上长了朵花?”
离顾浑然不知尴尬是个什么东西,很是平静地收回目光,声音亦是平淡,“宫主说笑了。”
千寒宫宫主低声不知道说了什么,离顾哪怕挨的这么近都没有听见,但是她能肯定他绝对是笑了,因为他有一瞬间没有收声,虽然很短暂的一刻,但是其中的愉悦感还是被她很敏锐地捕捉到了。
这有什么可笑的,难道还看不得了?
离顾冷漠地自顾自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十方会上大部分的座位放得都是酒水,只有少数有要求的比如她三哥离渊那种不喜喝酒的人才会被放上清茶。
离顾对于喝的什么并不在意,但是有时候,这种刺激性的东西能让人保持更清醒的头脑和警觉的精神,当然,前提是没有喝醉。
在座的都各自有聊了会儿天,这时,千寒宫主突然站起身来,示意他们安静下来。
底下的人都知道他要干什么,各自回到了座位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离顾还在举杯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只不过没有看向他而已,全场此时除了离渊还在随意地饮茶之外,不外乎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就连了缘方丈在念了一句佛号之后,也睁开了他那双慈怜却洞察的眼睛。
此时山顶的日头没有随着午时的来临而更加燥热,相反,因为天上的云彩遮住了强烈的阳光,这里反而更冷了些,静下心来,还能注意到被山风吹得摇摆不定的树叶。
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铜钟声敲响了三下,钟声浑厚悠长,每一下的震动余音都带着心重重地跳了下。
十方会正式开始的标志。
千寒宫宫主看着下面翘首以望的众人,乌压压的一片,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他静默了一瞬,抬起头时,气场登时有了变化,周身的沉稳带了些凌厉,那股极淡的随和这一刻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倒是和传闻中那个手段狠戾的千寒宫主越发接近起来。
“今日,本座有幸担任十方会的东道主,来者皆是贵客,各自畅所欲言,不必拘泥。”
这次的十方会大家开时都有各自的小心思,各门派之间关系错综复杂,明里暗里都让人摸不清楚,但是十方会向来就最近或是以往最重大的事情加以讨论,要说这回的核心,那就只怕是断纹玉了。
对于这些小门小派的人来说,他们所知道的,估计也就是断纹玉,就是不知道他们还了解多少其他的。
千寒宫主说完话,也不等下面人反应,径直坐下,一副对他们的话洗耳恭听的模样。
下面的人安静了一会儿,随后渐渐开始窃窃私语。
离顾听到有人喊她,回了头,是花轶,他冲她招了招手,倒是没说什么其他的,只是他的穿着实在是不敢让人多看。
离绝正在和了缘说这话,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看着聊的还挺开心的。
离顾轻轻抿了口酒水,也不知道这是千寒宫从哪儿弄来的,味道辛辣,后劲很足,但是她向来体质特殊,所感也是越来越清晰罢了。
下面的似乎是讨论出了什么,渐渐地息了声音,其中一个面容白净,看着就像个文弱书生般的人站了起来,有点紧张的样子,眼睛扫了扫周围,这才鼓起勇气问道:“在下是明清楼的楼主,有件事情困扰许久,想麻烦一下天机门少主,不知道……可不可以?”
他说着,是看着离顾的方向,但是余光有几分瞥向了她身后的夜缺,声音有点颤抖,估计是被夜缺冷酷的样子吓到了。
离顾颔首:“但说无妨。”
那人咽了咽口水,也许是知道自己的问题不是那么好回答的,声音比刚才还要小了许多,几乎是捏着嗓子挤出来的。
“听闻天机门内藏有百年前冬国的至宝,得之便可得天下,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他声音虽然小,但是周围的人可是听得一清二楚,而且在座的都是聪明人,知道这话里的意思。
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感叹这孩子就是太过年轻,什么话都敢往外说,还如此直白,要是这天机门少主不是个好相与的,哪怕是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