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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引煞

转眼再有十天就到决斗之日了,霍雨儿仍自有条不紊地训练着,提升着。

现在,各种难缠的鱼怪技能,她基本都可以从容应付,一至七属的各技能的不同种类、数量所组合而成的组合技不下数百,而组合技不同的施放顺序所形成的效果,则又无法计数。如此,她可用之鱼魂技能和手段,便如无穷无尽一般。加之她强得超乎想象的精神力,所以任是如何艰难的战斗,她都有了安然胜出的本钱。

也须知,同样是达到瓶颈,但每个真人的精神力却可天差地别。以忠王爷于围杀霍雨儿当日之状况,其以精神力与霍雨儿当下行相互冲击的话,霍雨儿却有把握一招之内即将之轰成重伤。这,便是二者之间的差距。此也意味着,二人决斗之前景几乎已无悬念。

而她为何至今仍在不停修炼,乃是她发现,她已然不断接近掌握那迷阵的全部奥妙。而就是今日,她终是算清了它的全部变化!

她徒然见得,这个迷阵的两处阵眼其中的一个之中,竟然还另有一个迷阵,一个阵中之阵!她自兴奋,立即转入其中搜寻,但结果虽不差,收获了几块品质最高的灵石,但其中也再无有其他。

不过也并无何不满,因为她随即又想到,这里的小型的迷阵,其实不过是外面大迷阵的缩影而已。这小阵阵眼中的阵中之阵内当然不过是有些小东西作为“奖励”,然外界这大阵却是不同,如存在这阵中之阵,则难保这等绝密之地中,不会隐藏着大大的秘密!……想到这里,她的心已是因好奇而有些怦然起来。

而外界大阵的两个阵眼,一个是这个海底宫殿,另一个便是那崖边她日日打坐的那块大石之处,当然这些她早都已经知道,如与这小型迷阵相对应,则其中有阵中之阵的,便是后者。

猜测过后,霍雨儿决定立即去看看。当然,之所以立即就可以看,也是因为她在发现阵中之阵时即已算清,这处空间并非杀阵和困阵,反倒是一处生阵,也就是温养、蕴养之阵,这就意味着,其中如有物在,则它即时刻处于滋养之中,这时间也许是千百年,也许是亘古至今。

霍雨儿不几个呼吸就已然回到了大石之上。她又如往日一般无二地端然坐了。

她的神识从一条无法看见的路径,循了迷阵的轨迹向前探索,只在那约半个时辰之后,便已然探入了这个阵中之阵的核心!

而就在这一瞬间,一种来自灵魂之中熟悉的悸动油然而生,然后,她就看到了——一团变幻吞吐的白光!

她记起了,是那天她被闯入的红檀水母袭击时,来截击水母的白光!如今她的见识更强,却是可清楚地感到,当时便是如无师父出手,那强大的水母也会被这白光一击而杀!

这白光似感受到了她的神识进来一般,向她靠拢而来。在霍雨儿的直觉里,这白光对自己并无敌意,似确如师父所言,它虽神秘莫测,但却不会伤害自己。

不过这不代表它不危险,她隐约感知着它的威力,但结果却实在是无法去测度,如定要去描述,则至少……莫说那只水母,便是这个星球的保护神——北冥幼鲲真身前来,能不能挡它一击都不好说!

“这到底是什么?”霍雨儿迷惑。

只是师父仅仅说它是一种神奇的造物,且不会伤己,却未说得更多,所以,她无奈地发现,即便以自己今日的见识和眼光,除了有些天然的熟悉感之外,是一点也无法了解它。

但是,她虽无法了解它,却是可以“感受“它!因为,她修行上已达到了吸取煞气的边缘,霍雨儿霍然发现,它竟然是一种可被吸收的煞气!

这个感觉没有什么原因,就是因为当真人遇到煞气时,自然就会有所感应,无论它能被自己吸收还是不能,至少会很明白地知道这是一团煞气。便如同一条最小最小的刚吸收完卵黄的小鱼,无须任何教导,便自知哪种是食物,哪种不是,也知哪种食物现在可以吃,哪种现在不可以吃……

此乃是造化所赋予的本能。

霍雨儿遂不犹疑,暂时斩却其他一切杂念,便只以心去感受它……

可遗憾的是——不对应!自己与之不对应,吸取不了!这是她多番感应的结果。“这可如何是好?……”她心底彷徨,实是不甘。因她知这世界中煞气的稀有难得,真人逢之即是天大的机缘,剩余却是只看能否吸收了,譬如那屠天罡便是例证。

就在这难受间,她强迫自己一点点冷静下来,想当初师父亦曾说过,遇事当要冷静,如不冷静,则非但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且将使人对本可以看到的东西视而不见。“那么,自己是不是忽略了什么东西?……”她暗想。

想到此,便有师父于真人吸取煞气的一段段讲解滑过脑际……

师父曾言,煞气,全称乃是地煞之气,亦称做地精,与天精、人精并列,与此二者合而育金丹之种。真人所吸取的煞气的特性,将决定成就金丹之后,自家法力的特性。天地间,从大处说,有两类煞气,一类是普通的,另一类,乃是特异的。这普通类的比较常见,又分三小类,计六十四种,为平煞,即阴阳平衡者,计二十种;阳煞,计二十二种;阴煞,亦二十二种。而特异的煞气,数量更多,据传有一百二十八种,但无人知其全部,且其行踪飘渺,极是罕见,但无不具不可思议之威能。

每一位修者可吸取的煞气不同。绝大多数修士乃于二十种平煞中得吸取一种,而极少数得于阳煞或阴煞中吸取一种,再还有那极极少之数修士,可吸取两至三种煞气,其中便包括那特异之煞气。但自家具体可吸取哪一种煞气,无论哪种修士,在实际进行感应之前,都是无从知晓。而只有实际试了,才能知道。

能否吸取一种煞气,修士会有直观感觉。而面对的是平煞、阳煞、阴煞,抑或是特异之煞气,到底是其中哪种,修士也会有感觉,如有歌曰:“平煞温,阳煞热,阴煞冷来异煞涩……”也就是说了对这四种煞气的直观第一感觉……

回忆至此,霍雨儿突然间汗颜,自己只急着感应是否自家可吸取这团煞气,却全未留意它的种类。不过好在还未误事,现在感应也是来得及。想及此,便是细细品味,则感应之下,只觉此煞气予人之感非是冷、温,或者是热,而是隐隐于神识中一种细微的刺痛感,仿佛它会瞬间将一切有生之物化为虚无,那么,这种感觉,便是“涩”了吧?……这,竟然是一种特异的煞气!

不想这煞气竟是如此惊人。但另一方面,却是于使人艳羡的同时,也是使人绝望,因着只有那极极少数之人,方有可能吸收这特异煞气,自家吸收不了其实乃是再正常不过之事……

多番回忆、思考和分析、感受过去,本当已是穷尽了自身所知所学,但霍雨儿那种遗漏了重要东西之感觉仍然未去。

她沉思:“那么,除了师父讲解以外,还有什么呢?……”

于那深沉的反省之中,霍雨儿不断追根溯源,忽然如福至心灵一般,她猛然回想起了自已在冲击真人时,那龙珠所载的玄功!——是它助自己突破入真人境界,给予了自己今日得能吸取煞气的机会,这也便是今日之事的源头。那么,它于吸取煞气是否有作用呢?——对了,它还有那个莫名其妙的调整地宫封盖次序的能力尚未被自家参透,此乃是在境界突破后一直虚悬的问题,对此,自家一直是只觉莫名其妙,而无有丝毫头绪。那么,它于当下之情况有无作用呢?

霍雨儿仿佛一下子抓住了那个她隐隐间感觉遗漏的东西,就是这个一直无有任何破解迹象的问题。她便想着,它与当下这个同样是难以解决的问题之间,有无联系呢?而假设它有,那又会是什么样的联系呢?……

一系列有关的知识如抽丝剥茧般被拆解,而其中一切有可能有关联的线索于脑中飞快地掠过和编织,最终,所有焦点集中于“顺序”二字,以及那一个个数字,七层、三采、二次、六十四种、二十、二十二、二十二、一百二十八……她早已于参悟阵法之中习惯了这种演算,这些数字一经有意地于脑中滑过,便是如反射般地产生了一个猜想!

——对了,怎么一直未想到这一茬?!

她突然一阵兴奋,想自己这个猜测十有八九不会错,而且如果这猜测是对的,那自家吸收这白光就并非全无可能!虽不是肯定可以,但至少还有希望,就看实际之中是不是这样了——

她便是于当下重新运转起了这一无名的功法!

一个周天在缓缓之间行过,那熟悉的吸引之力又是不请自来,她熟练地放开神识的导引,任由那吸引之力将自身气血引至了——命门!这是一处人身大穴,就在腰肾之处,在这里,她又见到了那个行踪诡异的地宫!至此,她至少再一次确信了,这个功法可以随时找到自家的地宫!

其实这一功能已经是让人难以置信了,但目前它只是起到了一个过程和桥梁的作用。随着重新地看到自己的地宫,发现它的封盖仍保留着当初试验时的“白、白、白、黑、白、黑、黑”的顺序,而她现在要做的,便是将它的顺序再改动一下……

在将第三、第四个封盖互换之后,“白、白、黑、白、白、黑、黑”,霍雨儿便压下了心中的兴奋,再次感受那团白光,她的感觉……比之刚才,虽然仍是不能吸收,但与之的排斥感减少了一点。

再改动一个……试过,排斥感增强了,再换另一种改法……总之,只有三十五种改法,就算是一种一种地改,也不会耗用太长的时间,能不能吸收不会太久就能见分晓。随着不同的组合顺序,与那白光的排斥感会发生细微的变化,这与她的猜想不矛盾,那就是——白光能不能被吸收,与封盖的顺序有关系!而再一个决定能否吸收的因素,就是这黑黑白白的数量是不是正确。

其实插句闲言,霍雨儿所见这地宫的这些黑、白色的封盖,实就是天精的凝聚,有阴有阳,数量与所采阴阳的数量相对应。七层封盖者,于三采之外多一个天赐的阴或阳盖,多于性别、命格有关。如霍雨儿之例,她三采得四阳二阴,又天赐一阴,即形成四阳三阴之数,阳之封盖乃是白色,阴者为灰黑之色,这就对应了她之地宫封盖。她所料自不差,有七层封盖者,随阴阳数量不同,共有可能种类计数一百二十八,一一对应一百二十八种异种煞气,故只有有七层封盖者方可吸收异种煞气,而欲具七层封盖,必然要有那一层天赐的封盖,此即为天道中的异数,故而少之又少……此皆为造化玄机,故难为外人道也,而所知者,亦鲜矣,不过霍雨儿却是将之全部逆推了出来。但自家这顺序可改,而黑白阴阳数量无可改,虽已洞明原理,可也只能在可为部分起作用,余下的那部分,以及最终能不能成,还得交由命数……

书回正传。就在她边祈祷着,边感受排斥程度的一一尝试之中,在已经隐隐有些绝望和放弃心思时,在已是倒数第二的第三十四次更改后,她的封盖成为“黑、白、白、白、黑、黑、白”时,她竟然真的感到了一片豁然开朗!——这白光全然与她神识水乳交融起来,而与此同时,这白光也便如幼子孺母一般,向她神识游走凑近而来,并最终轻柔地缠上了她的神识!她真的成功了!这团危险的白光,竟在这如同神迹般的功法运行之下,成为了她可以吸取的煞气,而且,事实也真地证明了,她即是如极极少见的天人祭师一般,也是可以吸取特异煞气的那种极极少数之人!这其中的曲折巧合之处,实已非是语言可以形容了。

霍雨儿强忍着心中的激动,和几乎要流出来的感动的泪水,小心地携带着这团危险的光,将神识循着来路一点点地退了回来,并一直将它引入了自家的泥丸宫,最后,运起师父传授过的功法,引来了自家的地宫,将之炼化为一只封印,将这煞气稳稳地封入了泥丸宫中。如此,只待平安度过九九八十一天,它便会与这封印,也即自己的天精和人精的混合体一起,融合成一颗若有若无的种子,这,便是丹种。这一过程直如酿酒,时至而酒成;亦如仔鱼之吸收卵黄,卵黄吸完即成稚鱼……此中之造化玄妙,一如霍雨儿完成一切之时的欣喜激动心情一般,非语言可表。

只此之后——

丹种一成,便将自行坠入自家的丹田,开始那养丹过程。从此只每日以心血浇灌,经九转九九,也即九个八十一天,对应那全部的生根、发芽、拔干、抽枝、生叶、开花、结果、果熟、果落这九个步骤,便将成就最终那颗本命丹丸,到那时,她就将成为一名金丹修士!

之前走过道路的艰难曲折,实难以道里计。而之后的过程则只需要时间,以及平稳的环境。当然这只是理想之情形,但如前文已是言过的,更多地,则是天地于此时常于修道者生出劫数。

对霍雨儿而言,她此际却有一个问题,也可称作一道劫数,即是她马上就要面临一场生死决斗,这是她必须做完的,如此方才能安然闭关,冲击金丹!

然也应看到,她的这一劫数,也是必须经历,避之则必成心障,因着它是用她这些年咬着牙吃下的苦和累、流出的汗与泪,受过的伤痛和委屈、舍弃的贞操和尊严、错失的恩人和恋人……等等这全部的全部,所换来的机会,而她就是要通过这次机会,与那个人,也或者说与自已这一段人生之间,做一个了断。不行不足以斩尘缘!

煞气入体是种机缘,但它却恰发生在这个当口儿,有言曰:机缘多伴劫数,实是至理,所有一切,只能说是天意造化如此。

好在这煞气初入体时,却是不影响与他人战斗,便如那妇人初孕时,则全不妨碍行动,而直到胎儿成型,才会越来越影响妇人的行止。修士只在丹种将成,以及金丹孕育期间,才格外地需要清静,不受打扰……

书归正传。此际一切尘埃落定,霍雨儿也仍是为自家方才吸取这煞气的经历感到侥幸,甚至于有那么一点点的不真实感,直到感受着那饱满的泥丸宫,那实实在在的封印盖在之上,她才来得及沉淀和回味之前种种惊险和侥幸处,而她实在不得不暗暗咋舌,那个居功至伟的从龙珠得来的莫名功法,如没有它,自家虽恰也具有了那惊人的七层地宫封盖,且连阴阳数量也是全然正确、一个不差,但就只因顺序不对,则此机缘也会与自己眼睁睁地擦肩而过、如隔天堑。而有了它,天堑便成了通途……不夸张说,此功简直可谓为夺天地造化。而自家获得它的过程又是如此离奇,她实已不敢猜测这等功法的真正来历当是如何地了不得……

待一切摆布妥当,霍雨儿自安步回返师父家中,静坐温养泥丸宫三日。这泥丸寂寂,无甚异状,遂放下心来。即准备一番,这前往决斗的日子,已是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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