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蓁不敢相信，明明上次进宫看上去还很安健的太皇太后，怎么现在就是危在旦夕了。
听说周煦涵是在寿康宫里长大的，他现在应该很伤心吧。
夜里蓁蓁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男儿有泪不轻弹，周煦涵那个坏蛋应该不会哭吧。
梦里，皇宫处处挂上了白绫，每经一处就是绵延不断地啼哭声。
寿康宫里，周煦涵跪在太皇太后的灵位前，目光呆滞，伤心到眼泪都流不出来，蓁蓁在一旁看的，觉得自己的心都揪起来了。
蓁蓁是哭着被慕桃叫醒的。
“姑娘，姑娘，醒醒。”
蓁蓁还没从梦里回过神来，伤心的睁开眼。
“姑娘是不是做恶梦了，别怕别怕，奴婢去请老夫人来吧。”慕桃抱着六姑娘，轻轻的拍她的背。
又做梦了，梦里的周煦涵跪在那里真是好悲伤，这么一个从小疼他爱他的长辈要去世了，他很难过吧。
“不用了，不过就是做了个梦，不要让外祖母担心。”
慕桃又哄了她睡下，这次倒是没梦见什么。
明安郡主去了寿康宫侍疾，呆了两天被太皇太后赶回来。
“明安，你又不是小孩子了，生老病死人之常态，在寿康宫侍疾了两天敬了孝心就够了，回府去吧，谢府才是你的根，那里有你的孩子你的夫君，只要你过得好，就是对皇祖母最大的孝心了。”
明安郡主回来也病倒了，如今府里的中馈都是二夫人在打理。
上元节的前一天，蓁蓁正在明安郡主这里陪着她说话。自从明安郡主病了之后，这已经成了蓁蓁每天必修课。
大舅母对她好，她自然要投之以李报之以李。
“夫人，宫里来人宣县主进宫。”明安郡主身边的人来禀告。
明安诧异“现在？”
这会都已经申时过半了，现在进宫是要留蓁蓁在宫里住一晚？
“是，说是让县主收拾些衣物，应该是要住一晚，是太皇太后身边的太监过来宣的旨。”
“皇祖母？皇祖母怎么会这会宣蓁蓁进宫。”
谢大夫人百思不得其解，但也不敢耽搁，赶紧派了人去告诉老夫人，让蓁蓁回碧霞院准备。
六姑娘自己也奇怪啊，如果是她姨母传她还好，怎么会是太皇太后宣她进宫，还是在这个时候。
不管谢家人怎么奇怪，蓁蓁最后还是踏上了去皇宫的马车。
宫里太皇太后也早就派了人去皇后那里告诉她，皇后把心里的疑惑暂且压下，高高兴兴的准备迎接外甥女。
寿康宫里，周煦涵正亲自照料着太皇太后。
“煦涵，明日去坤宁宫给你舅母请个安吧，你这么多天都没出寿康宫，明日是上元节，也出去转一转。”
周煦涵不答，只是默默继续手里的动作不停。
他怕曾外祖母只是支开他，他能看出来曾外祖母求生的心不强，甚至可以说是心死了。
他是个敏感的人，从曾外祖母的一些话语，和平常的表现，他都能看出，曾外祖母这是想早点下去陪圣德皇帝。
太皇太后那里能不知道这个自小长在自己身边的孩子想什么。
“去吧，曾外祖母还有些未完成的心愿呢，你难道不觉得这么些日子，曾外祖母的身体已经好些了吗？”
周煦涵思考片刻，太医确实说，曾外祖母最近的精神好了些，一天里清醒的时候比之前多了。
“好，那我明日去给舅母请个安，请完安我就回来。”
“不急，好好陪着你舅母说说话。”
周煦涵也是这些日子脑子里只有照顾太皇太后了，不然他怎么能看不出，太皇太后话里有深意。
他不仅没去坤宁宫请安，他也没去慈宁宫请安啊。
太皇太后怎么没叫他去给太后请安呢？
蓁蓁还没来，皇上倒是先到了。皇后心里不满，她还准备今日夜里和外甥女一起睡的。
皇上也是听身边的人来禀，太皇太后接了怀阳县主进宫，有些好奇，便来了皇后宫里。本来他今日是该去德妃那里的。
这下德妃心里又恨了皇后几分，皇后娘娘表示无所谓啊，债多不愁。
皇后这次倒是没去传儿子，再说洛王和诚王都在宫外的王府，这时候宣他们进宫，他们还会以为是宫里出了什么大事。
但太子和明王听说了表妹进宫，两兄弟很有默契的先后到了坤宁宫。
“你们这是听说朕来了坤宁宫，专程来陪着朕用膳的？”
太子没说话，但眼神透露的意思都是，父皇你想太多。
明王直接开口“父皇，您又不是第一次到坤宁宫用膳了，至于让我和大哥专程来陪您用膳吗。”
福公公憋笑，明王殿下这嘴真是让陛下又爱又恨。如果不是皇上需要保持形象，他可能会拿鞭子抽儿子，欠！
皇后哪里还会理会他们父子间的官司，正搂着蓁蓁嘘寒问暖呢。
“你还没去扬州的时候倒是经常来皇宫，不过那时候你小，离不开你母亲，没在宫里留宿过。
今晚在宫里睡，缺了什么或是什么东西不舒服，有什么人怠慢了你，一定要告诉姨母。”
皇上来了之后，皇后娘娘就知道自己想搂着外甥女睡的美好愿望破灭了，让人把坤宁宫的偏殿收拾出来了。
坤宁宫里，都是皇后的人，这点皇后还是很放心的。
“蓁蓁，宫人要是敢怠慢你，你就直接把她们拖出去打板子。”
明王是简单粗暴型的，不听话，打一顿就老实了。
皇上看出来了，他这个小儿子对蓁蓁这孩子，是不是有些太好了？什么时候见过他怎么忙不迭的到坤宁宫来啊？
好小子，这么小就知道自己找媳妇了。不过太皇太后宣蓁蓁进宫是个什么意思？
夜里，皇宫里最尊贵的一对夫妻，大汗淋漓之后，躺在床上想太皇太后这个举动的深意。
“如果说皇祖母这个时候还惦念的，应该就是姑祖母和煦涵了。”皇上揽着皇后，仰面沉思。
“蓁蓁是晋阳大长公主的曾孙女，难不成太皇太后是因为晋阳大长公主，想告诉其他人，蓁蓁的荣宠？”
“蓁蓁满月就封了怀阳县主，这样的殊荣还不够表明她深得宫中宠爱吗？蓁蓁的得宠，宫内宫外早就有目共睹了，这一举动也不过是让大家更加深刻罢了。”
太皇太后是个聪慧的女子，大家早就知道了怀阳县主的盛宠，她这一举动顶多就是锦上添花。
“不是为了晋阳大长公主，那就是为了煦涵，煦涵今年十三岁，蓁蓁六岁，难不成…？”皇后对自己的猜测有些不相信。
太皇太后这是想撮合蓁蓁和煦涵？
皇上恍悟，是呀！定国公府手握重权，如果煦涵能娶蓁蓁，进入朝堂就有一个强有力的岳家帮衬。
而煦涵圣宠恩重，他成了定国公府的女婿，自然能保证手握重权的定国公府继续深受朕的信任。
太皇太后这一手联姻，太妙了啊！保了两个家族的荣耀。
皇上你想的太多了，太皇太后真没考虑那么多，她是想撮合沐恩侯和怀阳县主，但仅仅只是因为周煦涵喜欢蓁蓁而已。
“皇祖母是想撮合两个孩子啊，那咱们祁瀚怎么办？”
皇后娘娘娇嗔了皇上一眼“蓁蓁还只有六岁呢，不管是祁瀚还是煦涵，都要以后蓁蓁自己喜欢，不然臣妾是不会同意的。”
在皇后娘娘这，外甥女的意愿可比儿子重要。再说，如果蓁蓁不喜欢她儿子，何必要强求他们在一起。
“宛如，你这是为了外甥女，儿子都不顾了啊。”宛如是皇后娘娘的闺名。
“若是蓁蓁不喜欢祁瀚，还要硬把两个孩子绑在一起，难受可不止是蓁蓁，臣妾心疼着儿子呢。”
皇后不服，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能不疼吗？
“哈哈哈，是这个理。想来皇祖母也只是打着撮合两个孩子的心思，这世上最想让煦涵过的好的，就是皇祖母了。”
是啊，太皇太后是这世上最想让曾外孙幸福的人了。
皇后不想可不想上元节还看到宫里那些花枝招展的嫔妃，取消了早上的晨昏定省。
本来上元节这天，皇宫是有家宴的，因为太皇太后的病重，家宴也取消。
皇上也不用上朝，索性打算去给太后请了安，就回坤宁宫。今日诚王和洛王也要进宫请安，他们一家人一起过个上元节。
“皇后娘娘，沐恩侯来请安了。”皇上在坤宁宫用完早膳刚走，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周煦涵就来了。
蓁蓁有些想探头看看他，又不想表现的自己很关心他一样，就有些坐立不安，皇后还以为她是想如厕，不好意思说出来。
就让宫人带她去更衣，正好和进来的周煦涵撞在一起。
蓁蓁看了看他，他比上次在宫外更瘦了些，也憔悴了许多，看上去像是一夜之间长大了沉稳了很多。
他像是不记得上次宫外的事了，对自己抿嘴笑了一下。
既然他有意向自己示好，那就大人有大量原谅他吧，回以一笑。
周煦涵想，原来曾外祖母叫他来坤宁宫请安，是因为圆球来了啊。
圆球可真是不记仇，上次在宫里无意弄伤她，她出宫笑脸以对。后来又训斥她，她进宫又当没这回事。
这样的小姑娘，可真是讨人喜欢呢，怪不得自己喜欢她。
可又想到了萧祁瀚，脸一下子拉了下来，太招人喜欢了不好，只要他一个人喜欢就够了。
蓁蓁觉得莫名其妙，前一会还笑着对她，怎么下一会就垮下脸来。
算了，他可能是想到寿康宫的太皇太后了吧，真可怜。
两个人就这么心思各异的，一个去了偏殿更衣，一个去了正殿请安。
皇后娘娘看到周煦涵来请安，更加肯定了昨儿夜里，和皇上想的太皇太后的用意。
煦涵这孩子，其实哪哪都很好，本来之前还有些心浮气躁，这次太皇太后重病，他连这点毛病都没有了，整个人都沉稳了许多。
如果两个孩子相互喜欢，其实是段不错的姻缘，就是年纪差的有点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