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黎国民风开放,小冬一直都是知道的,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竟然会有宫女托阿德给她送“情书”。
阿德见小冬冷着脸,语气不由得越发讨好。
“柳侍卫……我也是受人之托,况且这也是人家的一片心意,要不您就收下?”说这话的时候,阿德内心其实是非常忐忑的。墙角边还有几个小宫女在偷偷观察这边的情况,若是柳侍卫不收……他以后可就再也不敢接这份差事了。
他想到了自己近日激增的收入,态度不由得越发心虚,甚至有些不敢看小冬。
小冬武艺高强,岂会不知道有人在偷偷看着这边。况且那几个宫女的眼神热切,也不大会躲藏,让她想不发现都难。
“你应该知道,我只练武,不识字。”小冬答道。她知道阿德说的话没错,这是别人的一番心意,她也不想拂了那几个宫女的颜面,可这书信送到她这儿,确实同白纸无异。
“无妨。”听出事情有转机,阿德顿时喜笑颜开,胆子也大了许多,随即将那几封书信塞到小冬手上。
“信到,心意也就到了。”
小冬扶额,她实在是无奈。阿德像是生怕她将信还回来似的,一交给她便一溜烟飞快地跑了,几个小宫女见状也散开。
小冬无法,她拿着那几封信,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处置,便回到偏殿中,将信随意放在了桌子上。
殊不知,这一切都被刚从太傅那里回来的沈瑜看了个正着。
小冬每次练完武回来都会洗个澡,再换身衣服,毕竟练剑消耗的体力很多,流的汗自然也不少,洗澡之后才能舒服些。
她将信放下后,自己去打了两桶水来,随后开始在内室沐浴。对于女子来说,十六岁已经是成年了,因此小冬现在不得不用布条束胸,每天沐浴的时候也成了她最放松的时候。她开始擦拭身体,水声叮咚,恰好掩盖了沈瑜的脚步声。
沈瑜也不知怎的,他看见了阿德将信塞给小冬,看见了那几个在墙外等候的小宫女,内心没由来得升起一股怒意,怒气冲冲的他竟忍不住想要质问小冬。
当他稍微平复一下的时候,他决定去看一看那信上究竟是个什么内容,却正好撞见小冬去打水。他连忙躲到一边,见小冬打了两桶水后不再出来,这才悄悄潜入。
一进入偏殿,便听见水声叮咚,沈瑜一愣,只见那道阻隔的屏风上人影绰绰,沈瑜不由得一阵恍惚,内心忽然有些不安定了。
他这是……在洗澡?
沈瑜咽了口口水,随即飞快地摇了摇头,企图让自己不去注意那屏风上的人影。正在这时,他看见了躺在桌子上的那几封信,于是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拿起一封打开,信上的内容让他一张俊脸渐渐变得越来越红。
沈瑜有些气息不稳,恨不得将这些信全部撕碎。
这些宫女……胆子也忒大了些!竟敢如此挑逗他的贴身侍卫!
“谁!”小冬察觉身后的气息有异,从浴桶中一跃而起,飞快地穿好衣服,顺带握起了浴桶边的佩剑,剑尖直直指向来人。
待看清之后,她有些不敢置信,立即将剑放下,眼神中却透露着疑惑不解。
“……殿下?”
小冬此刻一头湿发披散着,沈瑜看着她,一时间忘了回答。
他恍惚间想起他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柳侍卫若为女子,必定是倾国倾城的颜色。”
小冬见他手上拿着阿德送来的信,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本,本太子只是看看你回来了没有。”沈瑜磕磕绊绊道,好几次险些咬到舌头。随后他扬了扬手中的信,问道:“这是什么?”
“你知道的,我不识字。”小冬看了沈瑜一眼,补充道:“洗完澡之后便准备扔了。”
沈瑜本来想说“扔了就好”,可他听见小冬说她不识字,话到嘴边立刻就变了。
“你不识字?”话问出口,沈瑜才发现自己好像多此一举。
这六年来,每日只见她练武,却无人教过她识字,至于进宫之前,想来也是没有学过的。
小冬点点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咳咳,”沈瑜清了清嗓,一脸郑重地看向小冬。
“那你想识字吗?”或许是怕小冬对此不敢兴趣,沈瑜咬咬牙,又补充道:“你识字之后,才能读懂这信上的内容。”
“可…….”她对这信上的内容实在不感兴趣。
“就当,”沈瑜再次红了脸,咬咬牙道:“就当是本太子报答你那日的……救命之恩!今后你练完剑洗漱后便来我寝殿内和本太子一起学习!一天都不能缺!”
说完,沈瑜丢下信,跌跌撞撞着跑了,好似此地有吃人的恶鬼。
小冬捡起信,信的边角上早已被沈瑜“折磨”得翘起,她不由得失笑。
今天……一切都这么奇奇怪怪,但是,她好像并不觉得反感。
此后几天,沈瑜果然开始张罗着教小冬识字。他这几日回来得比以往都要早些,回来后便时不时得朝殿门口张望,直到看见小冬的身影后,才会心满意足地坐下,拿出几本书,几叠纸,随后手把手地教小冬写字。
小冬只当他是一时心血来潮,起初并未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只是在这种情况持续了有半个月后,她才意识到,沈瑜或许是真的想要教她。
真的是……为了报恩?那起初几日为何要躲着不见她?
“想什么呢?”沈瑜敲了一下小冬的头,却并未用力。
“没什么。”小冬答道,手上一用力,便不小心写错了一笔。
“这是‘宣’字,写过多少遍了?怎么还会写错。”沈瑜叹了一口气,随后倾下身,一只手握住小冬的手,开始一笔一划地教她。
“先一点,再这样……”沈瑜的声音就在耳边,小冬却有些听不进去了。
此时殿门敞开,时值仲夏,天色渐晚,阿德在殿门外把守着,偶有醉人的凉风袭来,吹得纸张微动,烛火摇曳。
沈瑜的手带着些微的凉意,他的手很白,指节修长,就那样完全覆盖在她的手上。
“你一个练武之人,又是男子,手怎么这么小。”沈瑜嘟囔了一声,显然也是注意到了。
小冬定了定心神,随后开始专心看纸上的字,近日她同沈瑜一同学习,简单的字倒也是识得了不少。
……只是,这纸上的字,越看,怎么会那么熟悉?
这好像是个“宣”字,她恍然忆起,六年前,老头儿给她的那个荷包上,绣的也是这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