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海国靠海,在大陆的最西边,昆阳城又在安海国的最西边。
最美不过夕阳红,大海将这一美景无限放大。
少年躺在海滩上,任阳光洒在他俊逸的脸上,听着风与海浪的声音,多希望这一切能成为永恒……
但太阳升起的同时,就在为落下去做着准备,万古如此,不会为了哪一个人而破例。
少年名为王华,还有两天就十二岁整了。别看他年轻,他自己知道,等生日一过,他就会发病然后痛苦的死去!因为王华的大哥、二哥,都是这样,在这几年间相继病死……
不止如此,王华那几位没见过的伯伯,甚至连祖上好几辈都是这样,很少有能活过十二岁的,实在是家门不幸……
王家虽然是昆阳城首富,有着可观的家产,甚至酒楼都开到了国都,御医都能请动几位。可银子花了海量,却不起丝毫作用。
城内百姓只当是天意如此,毕竟王家是最近百年忽然冒出来然后迅速崛起,任谁看都很怪异。这定是做了伤天害理的买卖,老天爷在给王家惩罚!
……
王华身后,有十几名护卫持刀而立,四散在他周围。
“三少爷,天真的快黑了,咱们赶紧回府吧!”护卫长王虎开始着急了。
这王虎长得极壮,武艺又高,特地被王家老爷调来护卫王华。他原本是叫陈虎,由于王家代代人丁单薄,家业却大,显得特别冷清。因此王家老爷下令,凡加入王府的丫鬟护卫都只能改姓王。
王华不舍的起身,也是他不敢亲眼看那夕阳落下,感觉就像在目睹自己的死亡过程……让他感到恐惧!
王虎见少爷动作缓慢,只好走到近前。他知道王家的事,但也不想再陪着这位少爷在这感慨人生……他只能耐心相劝:“少爷,天黑后城外的野兽就会出来寻食走动,那是会吃人的!得赶紧回城里了,您要有什么闪失,老爷定不会饶了我等……”
王华并不在乎,虽常听人说起城外野兽横行,甚至还有过妖魔吃人的传言。但王华从小住在城里,出行都是护卫随身保护,平时根本接触不到危险,所以对这些听起来很可怕的事没什么感觉。
最后看了一眼大海,王华还是吩咐道:“回府吧。”
他自己不很在意,因为就算遇到妖魔,也不见得会比发病死去坏了多少吧?
但他也不希望就此连累了这群护卫……
王虎暗松口气,忙带领队伍赶回城内。其实他并不担心什么野兽或是妖魔,普通的野兽看到他们这群人只有远远躲开的份。至于妖魔?他王虎活了几十年了,也没真正见过几次。
他真正怕的……只有王家的家主王允德,这王老爷虽名字含“德”,却并不是甚么善人,他手段颇高,对人极狠!府里没人不怕他。
一群人速度不慢,恰好赶在夕阳消失前进了城,也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王府,王家老爷王允德和夫人张玉梅,带着府上丫鬟家丁早就在门口翘首以盼。
终于等到王华一行人回来,王允德拉着个脸,上来一脚踹向王虎,大声呵斥:“不长眼的蠢奴才!少爷不懂事你们也不懂事?这都什么时辰了?”
王老爷刚刚四十出头,身材虽不及王虎,却也高大威猛。他平常就很严肃,不怒自威,如今发起火来更是气势凌人!
见老爷发火,一群护卫都胆战心惊,纷纷跪下。王虎这等壮汉都直接被“踹翻”倒地,他深知这王老爷的手段,心中惧怕,哪敢硬抗“不倒”?
王华上前求情道:“爹,不关他们的事,是我贪玩了,你看我这不是没事嘛!”王华说完还蹦了起来,这才看到后面早已急得抹眼泪的母亲。
“娘!您别伤心了……当心身体,孩儿错了!”王华见母亲这个样子,感到十分愧疚。
张氏向来贤淑端庄,却经历了两次丧子之痛,三十几岁就开始生出几丝白发!此时,她一把抱住小儿子,半天舍不得放手……她摸摸王华的头,忍不住疼爱的说道:“长得都快跟娘一样高了,还这么贪玩!”
“儿子……对不起爹娘,让你们担心了!”王华像个三岁的孩童一样依偎在母亲怀抱中,满腔的害怕与委屈:“我只是想再多看看这个美丽的世界,儿子舍不得你们,但也怕以后再也看不到……”
“胡说!”王允德打断儿子,脸色铁青。他瞪了一眼四周的家丁护卫,咬牙切齿道:“我儿定是听了哪个奴才的碎语,看我拔了他的舌头!”
一众家丁丫鬟听了个个噤若寒蝉,不敢直视王老爷。地上跪着的几名护卫更是把脸直接埋到了地面……
王华无奈道:“爹,您就别骂他们了,与他们有何关系呢?这不是明摆的事,前面是大哥二哥,现在便要轮到我了!”
“我儿……”王父还想说什么,却看到了小女儿向这边跑来。
“哥哥回来啦!咦~三哥羞羞,这么大了还要娘抱!喜儿也要抱抱!”王家的小千金王喜儿兴奋地边跑边喊。
王华也看到了小妹,她才六岁,粉嘟嘟的,像个瓷娃娃一样。怀里竟然还抱着王华的佩剑,许是有点沉了,累得她气喘吁吁的,特别可爱。
一把抱起喜儿,王华捏捏她可爱的小鼻子。王喜儿立马不满的摇头大叫:“娘啊,你看哥又欺负我!”
王家父母被这个小精灵逗得瞬间没了脾气,王允德吩咐道:“你哥回来了,可以开始准备晚饭了!”然后转头,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护卫,呵斥道:“还不滚!堵在门口好看不成?”
“是!老爷……”护卫们长出一口气,皆吓出一身冷汗。
众人往里屋走去,王喜儿却大闹:“我不想吃饭嘛,我要看三哥练剑,三哥练剑可好看了!”说着还向王华撒娇。
王华将妹妹放下,接过佩剑。想到曾经,自己也是追在两位兄长的后面,吵着闹着要他们教自己练剑。可是现在……真是想念两位哥哥啊!
回过神来,王华看向妹妹,露出罕见的微笑:“好嘞,喜儿看剑!”
说着,王华作势就要追,小姑娘立马快乐的跑起来,还装模作样的大叫:“啊!大侠饶命啊!”
王允德夫妇看着打闹的儿女,脸上都露出少有的笑容。
……
晚饭过后,王华一个人回到房间。看着手里的佩剑,他忍不住感慨万分……他已经很久没练剑了,尽管小时候他练剑成迷!
那时候,王华性格开朗,每天都很开心!他原本和大哥二哥约好了,长大以后一起仗剑走天涯!要走出这个边陲小城,特别是要去到那遥远的东方。听说那里可以看到太阳从海上升起的美景,不知与西海的日落有何不同?
王华对未来有着无数的憧憬!可是后来,大哥二哥相继发病去世,他得知自己也将会是同样的结局……练剑便变得毫无意义,他就不再练了。
现在,王华大部分时间一个人待着。
有时候看看书,想多从书里了解这个世界。他只知道这个世界很大,若他从西海出发,走一辈子也走不到东海……
更多的时候,王华会胡思乱想,猜测自己死后是下地狱还是上天堂?
将佩剑随意的丢到桌上。王华知道,明天小喜儿肯定又会偷偷拿去玩。随后他躺上床,想着明天过后便是最后一天了……渐渐睡着了。
……
第二天,一家人刚吃过早饭,王喜儿就要拉着兄长出去玩,却被父亲制止:“喜儿啊,让你娘先陪你去玩。华儿,你到家族祠堂去等我。”
听到“祠堂”两个字,张氏心中一紧。虽然她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却还不清楚老爷最后的决定……
“老爷,你?”张氏很紧张,却到底还是没敢问出口。
王华看着母亲复杂的神情,感到非常奇怪。王喜儿却不懂事的嘟嘴:“我不要啦,我就要哥哥陪我玩!”
“我说不行!”王允德立马瞪了她一眼。
小喜儿吓得脖子一缩,不敢再胡闹。
王允德这才看向夫人,神色淡然:“我已经决定好了,你不用多说,带喜儿回房去吧……”
王华看着母亲将妹妹抱走,转身时好像还哭了,更是不解,却也只能乖乖赶去祠堂等着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