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市西郊的一条小路上,一辆出租车疯狂行驶着,车轮在路面上扬起阵阵尘土,而在尘土之后却是两辆笛声大作的警车。
前方出现一个丁字路口,出租车正准备加速转弯甩掉身后的尾巴,突然间又一辆警车从路口拐了进来,出租车急忙一个甩尾急刹,却被挡住去路,此时后方的警车也追了上来,将它团团包围。
高耀扬第一个从警车上下来,他持枪慢慢接近出租车,身后是六七个同样持枪的警察,高耀扬对着车中之人喊道:“王毅,你跑不了了,马上放下枪下车!”
“嘭”的一声,车门被踹开,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怀里钳制着一个女子下了车,他用手中的枪指着女子的脑袋,冲着周围的警车大声叫道:“都别过来!不然我一枪打死她!”
那女子哭泣不止,她的脸上满是泪水,时不时发出惊叫声。高耀扬冲身后的人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再上前,而他则一边慢慢接近王毅一边说道:“你不要再负隅顽抗了,放了人质缴枪投降,我们会对你宽大处理的。”
“别过来!”王毅又是一声大吼,同时还用枪使劲在女子的脑袋上顶了几下,高耀扬连忙站定,“好好,我不过去,你冷静。”
王毅血红着眼睛说道:“高耀扬,你当我傻吗?我杀了那么多人,能有什么宽大处理?十枪枪毙和一枪枪毙有区别吗!”
“你不要冲动,伤害人质只能加深你的罪孽。”高耀扬企图和他交流,但是王毅并不配合,他说道:“别他妈废话,把枪放下!”
高耀扬犹豫着,王毅却忽然抬手朝天开了一枪,再次吼道:“放下!”
无奈之下高耀扬只好把枪丢在地上,王毅又说道:“踢过来。”
因为害怕激怒他伤害人质,高耀扬只能听他的话把枪踢了过去,王毅松了口气,高耀扬没了枪,其他人又离得远,暂时应该不会有事,于是他一边挟持着那女子一边缓缓蹲下身子。
就在王毅低头捡枪的一瞬间,高耀扬突然从身后抽出另一把枪,对着分心的王毅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砰!”子弹精准地打中王毅的头部,王毅一声不吭地倒地,瞪大着眼睛却已经没有了气息。鲜血流了一大片,被挟持的女子发出一声惊叫也瘫倒在地,周围的警察赶紧上前搀扶她。
看见王毅被击毙,人质也没有受到伤害,高耀扬长长地舒了口气。
“啪啪啪啪!”旁边一个小警察忍不住鼓起了掌,“高警长,您太厉害了!”
其他人也跟着鼓起了掌,高耀扬收起枪,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冲大家说道:“行了。把人带回去吧。妈的这也太惊险了。”
——
夜晚,林修坐在自家书桌旁,手里端着那个刻着水流状波纹的十字架出神,一些尘封已久的记忆此刻又出现在脑海里。
“你们两个记住,这是我们流沙的信物,在当今国内黑道上没有谁敢不给流沙面子,所以这是强者的标志。”
昏暗的房间里,一个刚毅壮硕的男子对身边两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说道,在他们面前的墙壁上悬挂着一个巨大的十字架。两个小男孩都在认真地听着男人说话,右边的男孩儿用他稚嫩的声音问道:“爸爸,我们也可以做强者吗?”
“当然,我的孩子,”男人说,“你们两个都是天才,以后注定是站在这个社会最顶端的人……”
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把林修拉回现实,是莫晓乙。这么晚打过来只有一个可能,又有案子了。
“喂。”
“华西小区四号楼七单元306,过来看看吧。”
“好。”
简单的对话后,林修收拾了一下推门而出。现在的林修已经算是在龙市警察署一科有职位了,这是莫舒城特殊安排的,让林修作为警察署的刑侦顾问。虽然这其实没有编制也没有合同,但好歹有了名头,要知道单单一个侦探是没有合法参与刑侦的权力的。并且龙市警察总局会给他支付薪酬。
这正好是林修所希望的状态,他渴望参与案件侦破,但不想当警察,因为他受不了条条框框的规矩束缚,也不想被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刑侦顾问这一职位正合适。
这时候已是晚上九点多,街上没了那么多的车流,路灯照亮着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只有出租车依旧在灯光下来回穿梭着。林修拦了辆车直奔华西小区。
案发现场的306室,检痕员正在门外检查足迹和指纹,林修走进屋后,看到客厅的沙发旁边横呈着一具男尸,头部枕在大片血泊里,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对面雪白墙壁上一个用血涂写得很大的“V”字。
莫晓乙在一旁向一个女人询问情况,署长高耀扬站在尸体旁眉头紧锁,以至于没有发现林修。
“居然是枪杀案,这可不常见。”林修盯着尸体头部说道。
高署长这才扭头注意到林修,“你来了,”他心不在焉地打了个招呼,接着又陷入沉思。
这时莫晓乙询问完情况走了过来,不等林修发问就说:“死者许昆,二十二岁,无业。死亡时间还没确定,但目测已经超过十八小时。死因很明显,头部颅腔被子弹穿过。报案的是住在死者对面的邻居,她今天早晨上班时就看到这里房门虚掩着,当时没有在意,可是晚上下班回来发现这家依旧虚掩着门,出于好奇,就过来看了看,然后发现她年轻的邻居倒在血泊中。”
林修看着一百多平的屋子和各种高级家具说道:“二十二岁,无业,是个富二代吗?”
“家庭关系还在调查,他的邻居对他也不是很了解,不过看着样子应该是有钱人家的孩子。”
“屋子里没有翻动的痕迹,看来不是为财杀人。”林修说道,“对了,弹头找到了吗?”
“还没有,”莫晓乙看着尸体说:“弹头要么留在了尸体的颅腔里,要么嵌进了尸体下方的地板里,等现场情况确定了就会取证。”
这时一个检痕人员似乎有所发现,叫了莫晓乙一声,莫晓乙于是走了过去。林修则看了看依旧在沉思的高署长,慢慢走到他身边,看着对面墙壁上的V字说道:“很熟悉的标志,对吧。”
高署长扭头看来林修一眼,“你知道?”
林修点点头,“四年前龙市发生一起连环枪杀案,被杀三人都是十八岁左右的男孩,案发现场都留下了用死者的血涂写的V字。所以当时市民们都把那个凶手叫做V字杀手。”
高署长说:“我听小乙说你是两年前才来到龙市的,没想到你还知道四年前的案子。”
“那件案子可是高署长你最有名的功绩,听说你就是靠那件案子才升到总局警察署的。”
“没错,”高署长说,“当年的案子是被我侦破的,凶手王毅是一个变态杀人狂,他很早以前就曾经在其他地方犯过案,当时他就习惯在每一个案发现场留下一个V字。后来的几年时间他销声匿迹了,直到四年前出现在龙市并且再次犯案。这个人丝毫没有为自己的罪行辩解,追捕过程中还挟持人质企图逃走,最后被我当场击毙。”
“可是现在又出现了一样的案子,而且这个死者如果放到四年前也和那三个受害人年龄相当,这是巧合吗?”林修说。
“这当然不是巧合,”高署长道:“一定是有人在模仿当年的王毅作案。”
“模仿一个已经死了的人有什么用?致敬吗?就算真的是在模仿V字杀手,凶手的目标也应该是十八岁左右的年轻人,可现在,这个死者的年龄倒像是四年前的某个漏掉的目标。”
高署长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不会的,当年的案子证据确凿,王毅也认罪伏法,不会有错的,绝对不会有错的。”
……
现场勘查和取证工作都完成得差不多了,高署长安排人把尸体抬走。林修走到莫晓乙身边看着忙碌的高署长说:“高署长不愿意质疑那件案子。”
“四年前的V字枪杀案是高署长的成名案,他在龙市警界的所有名气都是从那件案子开始的。现在你告诉他他最引以为豪的案子可能有问题,他怎么可能接受得了呢。”莫晓乙说。
“我明白,”林修道,“我也只是怀疑,当年的案子不一定有错,只不过今天这件案子和四年前的那起一定有关系,这是一个切入点。”
“放心吧,高署长心里有分寸。”莫晓乙说,“他可不是意气用事的年轻人。”
林修说:“这一点我不会怀疑。对了,现场堪称情况怎么样了?”
“有价值的证据都提取到了,现在得带回警局化验了。”
“那好,我和你们一起回警局。”
莫晓乙看了看时间说:“不用了,已经这么晚了。你回去睡觉吧,勘察结果明天告诉你。”
“……那好吧。”林修说,“那我就先走了,明早警局见。”
说完林修就准备离开,莫晓乙突然叫道:“哎林修。”
林修回过头问:“怎么了”
莫晓乙轻声说:“你说这件案子……会不会和你提过的那个人有关?”
林修愣了一下,然后说:“不会的,除非你能在现场发现他留下的十字架。”
莫晓乙闻言又道:“那个人……到底是谁?”
林修笑笑说:“有些事情到了一定的时机自然会知道。还有一些事情……最好永远都不要知道。”
“你信不过我?”
“我是为了你的安全考虑,”林修说,“那个人的心思我根本捉摸不透,知道得太多对你不好。”
第二天早上,警察署一科办公室里。
一看到莫晓乙的两个黑眼圈,林修就知道她又一宿没睡。作为一个警察,莫晓乙确实很敬业。
“辛苦了莫警官。”林修笑着对她说。
“早就习惯了。”莫晓乙一边打哈欠一边说道。
林修问:“查到什么了?”
莫晓乙伸了个懒腰说:“死者的死亡时间是昨天凌晨一点到三点之间。他的父亲是食品公司的大老板,母亲做服装生意,家境殷实,的确是个富二代。许昆是在美国读的大学,两个月前才回国,华西小区的房子是他父母的另一处房产,他在被杀前一直是一个人住在这里的。”
“其他方面呢?”
“检痕员在现场屋内只发现了许昆一个人的指纹,而房门上有他邻居的指纹,这些都合乎情况。另外我们找到了弹头,凶手用的应该是德制Mk23手枪,”说道这里莫晓乙顿了顿,继续道:“和四年前那件案子里王毅用的枪型号相同。”
“有没有仇家?”
“根据许昆父母所说许昆出国之前性格乖张叛逆,不过就算如此,他那时也不过是个毛头小子,就算和人有矛盾也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不可能现在来杀人,而且还是用枪。”
“会不会是回国后惹到的人。”林修问,但他心里也知道这个可能性不大。
果然,莫晓乙摇摇头:“应该不会。许昆父母说他回国后性格变了很多,比以前要低调懂事了。更不会和人结仇。”
林修思考了一下,说道:“现在看来最大的可能就是许昆也是当年王毅的目标之一,不过在王毅对他下手前就被高署长击毙了。之后许昆出国,想杀他的人没有办法,只能等到如今他回到龙市才动手。”
“可是王毅已经死了,现在V字杀手却重新出现,难道当年的案子另有隐情?”莫晓乙说。
“这也只是一种推测,可能当年王毅有同伙,也可能他是被雇佣杀人。”林修说,“当然,也有可能这次就是有人在故意模仿王毅作案,目的是把警察引入迷雾当中。”
莫晓乙想了想,说道:“当年的案子被定性为变态杀人,没有动机和固定目标。可如果按照你的第一种推测,那事实并非如此……看来,必须去调查一下许昆和当年三个死者之间的关系了。”
“嗯。”林修点点头,问道:“对了,怎么没见到高署长?”
“应该在档案室吧,”莫晓乙说,“他一直在研究四年前那起案子的档案记录。”
林修沉默了一会儿,“果然高署长比任何人都想尽快查清真相。”
……
档案室里,高署长伏在桌前翻阅着案件档案,林修走到他旁边,“高署长……”
高署长把目光从档案上移开,抬头说道:“这些档案我看了很久了,始终没发现什么疑点。”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些档案里很多东西当初就是出自你手,你觉得没有疑点很正常。还是让我这个当年的局外人看看吧。”
高署长想了想说:“有道理。那这些档案先交给你了……我得去休息一会儿,忙了一晚上了。”
“我能把东西带回去看吗?”林修问。
“可以,但是不能损坏或遗失。”
“这个我懂,你放心吧。”
离开警局后林修把档案资料带回家中,那些档案很详细,包括案件发生的时间地点、死者的验尸报告、现场照片、家属笔录等等。整整一下午林修都在认真查看,直到晚上,莫晓乙给他打来电话。
“小乙,查到什么了吗?”
“嗯,四年前的那三个死者,庄亚洲、钱俊诚、韩轩,还有现在的许昆,他们曾经都是龙源高中的学生,而且因为都是富二代,所以在学校里一直横行霸道。有一次他们四个人在龙源高中门口的一个饭店里和一个服务生起了冲突,四人把那个服务生打进了医院,后来赔了点钱就不了了之了。”莫晓乙回答说。
林修听完莫晓乙的话想了想,说:“那我们就从龙源高中和那个服务生两方面入手。”
“嗯,”莫晓乙说,“我已经和高署长汇报过了,他让我们两个去找当年那个服务生,他会派其他人到龙源高中了解情况。”
“好,那我们明天就去。”
“那好,明天见了。”莫晓乙说完正准备挂掉电话,林修却突然又说道:“等一下小乙,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林修说:“我从警局拿回来的案件档案中,写着当初王毅躲避警察追捕时曾经挟持过一名女性人质,可奇怪的是这里却没有那个人质的口供。”
“这个我也不清楚,四年前我还在上学呢。”莫晓乙说,“但我猜应该是人质受惊过度情绪失控所以没办法录口供吧,再说那个人质只是王毅顺手劫持的出租车司机,她能知道什么。”
“你说得也有道理。行了你忙了一天一宿早点休息吧,明天见。”
“嗯,拜拜。”
挂掉电话后,林修又拿起档案中的一张张照片,最上面一张是一个涂写在巷子里墙壁上的血V字,流下来的鲜血触目惊心。林修又看了看下面几张,他好像想到什么,拿出案情记录看了很久,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疑惑。
第二天上午,林修和莫晓乙借助警察署的信息系统,查到当年那个被打的服务生的资料和家庭住址,然后便顺着地址找了过去。
那个服务生名叫董洪伟,二十六岁,四年前那件事之后他就辞去了饭店服务生的工作,现在在一栋写字楼里当保安。林修和莫晓乙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值班,听说有警察找他这才轮换下来。
保安休息室里,林修和莫晓乙见到了董洪伟。这人勉强一米八的个子,穿着皱巴巴的灰色保安服,皮肤黝黑,身材很是壮硕,不过见到警察却有些不知所措。莫晓乙告诉他不用紧张,然后向他说明了来意。
“你是说,当年那四个少年现在全都被人杀了!?”董洪伟听到这个消息很是震惊。
林修问道:“你完全不知道吗?”
董洪伟说:“我只知道四年前有一个V字杀手杀了三个高中毕业生,但是那件案子当年不是已经解决了吗?现在怎么又来了?”
“这就是我们来找你的原因,”莫晓乙说:“董先生,四年前那件事你还记得清楚吗?”
“那怎么可能忘得掉!”董洪伟似乎一提到这个就生气,“当年那四个家伙下手可够狠的,把我打惨了。结果那四个富二代赔了点钱就了事,简直是……哎,可恨我那个时候又干又瘦,要是搁现在,我一个人就把他们四个打得满地找牙!”
“那四个人当时为什么和你起冲突?”林修问。
“还不是因为那四个家伙瞧不起人!”董洪伟说,“当时他们在饭店包间里喝酒,我去给他们上菜,不小心把一点菜汁洒到了一个人身上,那家伙站起来就指着我开骂,我刚开始还说好话道歉,我说我赔他衣服,他居然说我这种穷鬼根本买不起他那件衣服,还使劲推了我一把。
“当时我脾气也就上来了,伸手还了他一下,结果他们四个就一起围了上来。那时的我弱不禁风,就被他们打了。后来老板过来时我已经头破血流了,那四个人却说是我先动的手,其中一个还挽起袖子说胳膊上是被我抓伤的,妈的老子一个大男人打架是用拳头的,怎么会抓伤他?”
听完董洪伟说的这些,林修又问道:“昨天晚上到凌晨这段时间你在哪里?”
“我昨天去找一个朋友喝酒,喝多了就在他家睡的,他可以作证的。警官,你们不会怀疑我是凶手吧?我虽然是记恨那四个家伙,但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我不可能现在杀人啊,再说了我有那心也得有那胆儿啊!”
董洪伟说道。
莫晓乙看了看林修,然后对董洪伟说道:“那好吧。打扰了董先生,有什么事情我们会再联系你的。我们还有工作,再见。”
“两位警官慢走啊……”
——
离开写字楼后,莫晓乙看了看时间,不到十二点,她一边活动着手指关节一边说:“高署长他们一大早就去了龙源高中,现在应该也完事儿了。我们回警察署吧。”
“嗯。你怎么了,手疼啊?”林修注意到她的小动作,随口问。
莫小乙随意摆了两下手说:“没什么,可能是刚才推门出来的时候碰到了。我们快回去吧。”
“好。”
半小时后,警署一科办公室里,高署长和几个警察围在一张桌子前,林修和莫晓乙推开门走进来。
“正好你们也回来了,”高署长对他们二人说,“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
莫晓乙回答说:“董洪伟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而且他这个人一看就是个直言不讳的急性子,凶手应该不是他。”
高署长闻言点点头,林修问:“高署长,你们那边怎么样?”
高署长没有说话,旁边一个男警察说道:“我们确实查到一些。我们联系了龙源高中的校长,校长说,四年前,那四个少年在学校里确实都是仗着家里有钱横行霸道的主,为此校长也没少发愁。不过那时庄亚洲、钱俊诚和韩轩三个人经常一起,许昆和他们不在一栋楼里上课,也不怎么和他们在一起。据韩轩当初的班主任说,那时他们班里有一个叫高鹏的男生,这个男生家庭贫困性格内向不爱言语,韩轩经常带着庄亚洲和钱俊诚一起欺负他。”
林修闻言沉吟道:“校园霸凌么,倒也有可能因此杀人。”
“是相当有可能,”那个警察说,“因为我们了解到,那个叫高鹏的少年在高考之前就得了抑郁症,后来自杀了。”
“自杀!”莫晓乙有些惊讶,“校园霸凌导致患抑郁症,最后自杀。如果是为高鹏报仇的话,这个理由杀人的确够充分。”
“高鹏有什么家人吗?”林修问。
“他父亲早就去世了,母亲卧病在床,他还有个哥哥,据说是个普通工人。他们一家在高鹏自杀后不久就搬离了龙市,学校那边也不知道他们的去向。目前我们已经派人去查了。”
“看来高鹏家人那边倒是一条线索。”莫晓乙说。
“不一定。”高署长突然说道,“根据我们所了解到的,长期欺负高鹏的是韩轩庄亚洲和钱俊诚三个人,我们还特意问过那个老师许昆有没有参与霸凌,但是她说许昆几乎和那三个人没有任何交际,所以也没有欺负过高鹏,他甚至根本不认识高鹏。我们还从侧面打听到,许昆在龙源高中读书时高傲得很,几乎没有朋友。所以说如果高鹏的家人是凶手,那他杀掉韩轩三人就可以了,没有理由会再等四年来杀许昆。”
“高署长说得有道理,”林修道,“我觉得现在最重要的是搞清楚王毅在这其中扮演什么角色,如果当年的凶手不是他,那他是怎么卷进来的?又为什么会承认自己杀了人?”
“可是到目前为止,无论是韩轩三人还是许昆,我们都没有查到他们和王毅之间有什么关系。”莫晓乙说。
林修想了想,突然问道:“高署长,你刚才说许昆读高中时没什么朋友,和韩轩三人也不来往。”
“据学校那边提供的情况是这样。”
“可是当初在饭店里明明是他们四个人一起打了董洪伟。”
“这个我们也和龙源高中的校长提过,校长说这件事他们并不知情,应该是被那几个少年的家里人出钱压下来了。”高署长说。
林修道:“这么看来许昆和韩轩三人还是有关系的,他们四个能一块坐在饭店里吃饭就足够说明问题了。现在的关键是他们四个和王毅有什么关系,而在王毅背后是不是还有另外一个人。”
高署长不由点点头,接着他问林修:“对了,昨天那些档案你看出什么疑点了吗?”
“的确有,”林修说,“我把档案资料也带过来了。”
一边说着林修一边拿出那些资料,“从案情记录中得知,韩轩是在一家废弃工厂中被杀的,钱俊诚死在一个偏僻的死胡同里,而庄亚洲则是在郊外。显然他们都是被凶手强行带去或者骗去了这些人迹罕至的地方。你们看这张照片,”林修指着躺在巷子里的钱俊诚的尸体照片说,“钱俊诚的尸体被发现时是面朝上躺在地上,头冲向胡同口,中枪部位是前胸,所以凶手一定是站在胡同里面开枪的。”
“这倒是怪了,”莫小乙说,“凶手应该是站在胡同口才能把钱俊诚逼得无处可逃啊,怎么会站在里面呢?”
林修说:“这就是关键,凶手为什么会站在胡同里面冲钱俊诚开枪?除非一种情况,凶手原本就是等在胡同里面的。”
“你的意思是说钱俊诚是自己去的那个死胡同?”
“不对,”高署长说,“如果钱俊诚是自己去或者说是被骗去了那个死胡同,当他意识王毅想杀他的时候一定会转身逃跑,就算跑不掉也应该是背部中枪。”
林修笑了笑说道:“没错,既然凶手站在胡同里面而不是堵在胡同口,那么钱俊诚应该跑出胡同才对,可是他却没有,这是为什么?”
莫小乙突然惊讶的说道:“除非胡同口,还有另外一个人!”
“对!”林修说,“这件案子很有可能是两个人共同作案,钱俊诚被第一个人用某种方法带去了那个死胡同,然后被另一个人开枪射杀。另外两起案子很有可能也是如此。”
闻言高署长沉声说道:“仅凭这个就断定王毅有同伙未免太草率了吧。”
“当然不只这一点,”林修说,“你们再看这个,这是庄亚洲尸体被发现的地方,城西郊外的一座废桥下面,当时因为不久前下过雨,桥下地面有些泥泞,以至于案发现场留下脚印,这些脚印比一般脚印要深得多,当初警方由此判断凶手是一个体型高大的男人,这也是后来破案的关键,但是你们看这张照片上的脚印,这是我扫描放大过的。”
众人把目光集中了过去,林修手里的照片经过扫描放大后已经不是十分清晰了,但仍旧可以看出那是两个重叠的脚印,重叠的部分非常大只有边缘的地方露出了痕迹,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相信大家看得出来这是个重叠的脚印,也就是说当时有两个人离开了桥下。”林修说。
莫小乙看着那照片道:“难道说那些很深的脚印其实是两个人踩过的!”
“对,所以凶手应该是两个人。当时在第一个人离开桥下后,另一个人是踩着他的脚印走的,这样现场就只留下了很深的一种脚印。”
“这样看来,王毅岂不是在保护另一个人?”
这句话似乎正巧说在了最关键的地方,林修缓缓点了点头,说:“我也在想,既然王毅二人是有固定目标而非变态杀人,那么在现场留下V字标志岂不是很危险?除非王毅的目的就是让所有人都把这些当成变态杀人案,因为他很久以前就做下过同样的案子,V字是他以前的标志,所以就很容易把罪都揽到自己身上。他的确在保护另一个凶手。”
面对接连的证据大家都相信了林修的推断,高署长沉默了很久,然后说:“看来……我当初真的错了。”
众人都沉默不语,林修打破尴尬说:“当初的对错先不要考虑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出真相。”他顿了顿又道,“我们梳理一下线索和思路,从现在掌握的证据来看,当年的案子是两个人所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另一个人负责想办法把被害人带到事先找好的地点,动手杀人并且留下V字的则是王毅这个有前科的杀人恶魔。
“他们的目标都是十八岁的男子,相比于开枪杀人,不动声色地把他们弄到案发地点可能更难。他们原本想杀的应该是那四个人,可是在连续杀了三个人之后王毅被警察击毙了,而另一个人却逍遥法外。之后许坤出国,直到四年后他回到了龙市,另一个人便展开了行动。”
高署长闻言说道:“当时在追捕王毅时,我们是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悄悄接近他的,可他身上居然带着枪,现在想来他当时很有可能是准备去对许坤动手的。”
林修说:“如果王毅准备第四次出手,而且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警察盯上了,那么他应该会和他的同伴一起啊?高署长,你记不记得当初抓捕王毅时周围有没有其他可疑的人?”
高署长摇摇头说:“当时我们怕在市中心动手误伤市民,所以一直追着他到了郊外,这期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王毅身上,没有注意到周围的人。”
林修低头沉思,莫小乙开口说:“总而言之,现在最重要的是查清谁有动机杀许坤四人,另外就是查查王毅当年身边亲近的人都有谁。”
高署长这时说道:“王毅的社会关系四年前我就已经查过了,他是一个很孤僻的人,父母早逝,身边也没什么朋友。”
眼看暂时只能想到这么多了,林修缓缓起身走到窗边,外面早已过了晌午,十月份的龙市已经开始转凉,林修突然回头问道:“高署长,王毅被击毙的那天是几月几号。”
被他突如其来的一问高署长愣了一下,然后说道:“这我可不记得了。”
“这上面有,”莫小乙拿起档案记录说,“是十月六号。”
“十月六号……”林修轻声呢喃,“那不就是明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