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晴知道他担心什么，他担心秋娘。
秦小晴安慰王杰说：“你放心，昨天我已经安排过了，不让他碰到秋娘。他没有拷打秋娘，是不是？”
王杰说：“是，是没有。可是，我不知道底下她会不会遭到——”
秦小晴：“怎么，还不相信我吗？”
王杰看着秦小晴注视他的目光，嚅嗫地，他说：“相信，我当然，当然，相信大人。”
秦小晴冲他下命令道：“好了，没有事儿，也不会有事儿的，回你的屋去吧。”
王杰看了看大牢房，他听话地转身，回中院自己的单人牢房二号房间去了。
秦小晴走过后院∏中间的空地，直走到面向空地的刑房，也就是后院的∏形顶端的那一短横处。
他来到刑房面对后院空地的西门，推推门，发现这个门从里面给上住了。
在铁门里面，刑房铁门上的铁窗口上方用来挡风的棉布帘子也给放了下来。
秦小晴无奈返回身，奔最后排大牢房最西头，因为那儿有西门，从里面，能去到刑房的小北门。
一进到大牢房，秦小晴吓了一跳，因为他看到昨天被抓来了犯人，孟缜手下的那三个伙计，他们一个个躺在牢笼的地上，个个身上血迹斑斑。
有一个犯人的腿被打断了，呻吟声响了一夜。
另外一个犯人更惨，现在还处在昏迷之中。
很显然，在昨天夜里，这几个人遭到了长时间的严刑拷打。
秦小晴心里甚是愤怒，他觉得这个蔡陶似乎是有意做给他看的。
秦小晴似乎能看到，这个蔡陶就站在自己的面前，用他那静静地无声对抗的行为，告诉秦小晴说：
你不是不让我动孟缜和秋娘吗？
那好，我就狠狠地动动这几个人，你可是没有说不让我碰他们吧，谁让你没说呢？
秦小晴压住内心要爆发出来的怒火，他快步从一个个牢笼前走过，来到大牢房的东头，去推那个小铁门。
他发现这个小铁门也打不开，这个门仍然从里面给插死了。
秦小晴爬在小铁门的小窗口向里面看，他看不到蔡陶，却听到里面传出呼噜声。
年长狱卒刚刚起床，他看到秦小晴来到了大牢房里，连忙跟了过来。
秦小晴问他昨夜到底怎么回事，年长狱卒大致讲了一下。
他说：“这位蔡大人，拷打犯人直到了后半夜。”
秦小晴问：“就他自己？”
年长狱卒：“就他自己一个人。”
秦小晴鼻子哼了一声：“他还真不嫌累啊。”
年长狱卒：“累了那位大人就到外面的空地上转转，歇歇。
后来，他大概是真累了，把最后一个犯人送出来后，他就插了门，自己在里面睡了。
大人，我叫醒他。”
秦小晴咬咬牙：“不忙，就让他先睡着，让他睡个够。回头我再——”
他把下半句话咽了下去，然后离开了大牢房。
秦小晴放下蔡陶，他先带了两个司刑卒来到中院，他来到中院北面那排单人牢房前，他走到孟缜的六号牢房前，拍了拍门。
门开了，负责照看孟缜的狱卒甲开了门。
秦小晴带着两个司刑卒进到孟缜的牢房内，秦小晴冲着躺在牢房东北角那一堆干草上的孟缜打招呼说：“值得尊敬的宋刺事人，我的同行，昨晚睡得好吗？”
刑房里。
和衣依墙而睡的蔡陶睁开了眼。
他揉揉眼，站了起来，昨天忙了半夜，把蔡陶累得够呛。
蔡陶站起身，活动活动有些发麻的手脚，蔡陶走到刑房西门跟前，把遮在门上小窗上的棉布帘往上卷起。
蔡陶从窗口向外面看了一看，他发现，门外也有一双眼睛，正悄悄地窥视着这个小窗口。
王杰正站在刑房西门口，他爬在门上的小窗口上，正往里瞅。
他看到蔡陶的脸出现在门上的小窗户上，愣了一下，然后，脸上使劲地挤出一丝笑容，冲蔡陶讨好地笑着。
蔡陶皱了皱眉，放下了棉布帘子。
蔡陶打开了刑房的北门，走进了大牢房里，他沿着大牢房的过道向西门走。
年长狱卒迎面看了蔡陶走过来，告诉他，秦小晴大人刚才来过了，看到他在刑房里睡觉，就没有打扰他。
蔡陶问他：“他有没有对我昨晚刑讯犯人说什么？”
年长狱卒：“他看起来很生气。”
蔡陶点点头：“知道了。”
蔡陶继续沿着大牢房的过道向大牢房的西门走去，当他路过关押秋娘的牢笼时，蔡陶看到秋娘站在牢笼的门前，双手抓着牢笼门的木栅栏，她瞪着两只大眼睛，愣愣地看着前面的墙壁出神。
蔡陶在她的面前停下了脚步，看了看她。
秋娘把目光也慢慢地转向了蔡陶，两个人的目光相互凝视着。
秋娘的眼里带着仇恨，她的眼光像是一把杀人的刀，杀死蔡陶的刀。
蔡陶说：“我看得出来，你恨不得要杀了我。”
“为什么？”秋娘问他，“为什么？”
“你是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们？”蔡陶笑了笑，说，“很简单，我现在为辽国做事。”
秋娘质问他：“那你是宋人，还是辽人？”
蔡陶说：“以前是宋人，现在是辽人。”
“不，”秋娘摇摇头，“你既不是宋人，也不是辽人。”
蔡陶：“哦，那我是什么？”
秋娘狠狠地说：“你根本就不是人，你就是一头畜牲，一头猪狗不如的畜牲。”
蔡陶笑笑，他也不生气，嘴里说：“随便你怎么说。”
蔡陶不再理会她，他迈动脚步，继续向前走。
他听到秋娘在他身后说：“你姓蔡，是吧？
好像以前我在东京城的时候，知道有一家姓蔡的，我们东京城的百姓都知道那家姓蔡的，说起那家人，他们没有一个好东西。”
蔡陶停下了脚步。
他想转回身，最终还是没有转回去，他停了停，继续向门外走。
秋娘在后面冲他喊：“你知道不知道那家姓蔡的最后怎么了？啊，你也姓蔡，说不定他们是你的同族呢——”
蔡陶走出了大牢房的西门。
外面有一丝风，风吹起地上的浮土。
王杰在后院的那片空地上散步，他看到蔡陶从大牢房西门出来，谦卑地冲他低头，赔着笑脸。
蔡陶冲着他冷冷地点了点头，迈步往中院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