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人们虽已完全起身,仪式却还不算完。
圣歌在此时,如约而起。由整栋古神庙为轴心,散播至四面八方。
圣歌之中,人们竟然赤着双脚,踩在满是支离破碎的碗壁残渣之上,跳起了舞蹈。
这种情况,无异于在刀尖上跳舞。一片片碎片,犹如锋利的刀片,刺破人们脚底。
鲜血由脚心开始漫延,随着舞步轻移,缓缓流淌,渐渐铺满整片大地。
瞬间,整个中心广场,一片血红。
尽管如此,人们脸上依然平和安详,未见半分痛苦。
更不曾有过,哪怕一丝一毫的分神闪躲之意。
每个人都全身心地投入舞蹈之中。
舞蹈动作极其缓慢而又诡异,甚至称不上为偏偏起舞。
更像是,用肢体语言,继续凝聚着某种神秘力量,述说着内心的万语千言。
毒药虽不信教,但信神。
可是,此神非彼神。
具体来说,并没有一个具像神。只是相信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未知。
总觉得,这个世界总有一些的东西,是要从心底去敬畏的。
而对于人类历史上的各类宗教,毒药出于兴趣,也多有研读。
但是今天所见这个仪式,不同于以往所有教派。让他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心中更是有种,说不出来的古怪。
好在,舞蹈很快进入尾声。人们也逐渐恢复了正常,焕发出活泼灵动的生气。
看到仪式就此结束,毒药轻拍身旁的伊铃儿。
此时的她,正坐在拱柱门廊之上,半身倚靠着毒药。
她的头,轻轻搭在毒药肩上,睡意昏沉。
缕缕青丝随风飘动,时不时地,拂过毒药脸颊。带来幽幽暗香,使人如痴如醉。
伊铃儿微微睁开双眼,睡眼惺忪。轻轻揉了揉,确认着眼前的状况。
只见中心广场上,一片狂欢。
人们一改之前的庄严肃穆,转而愉快地莺歌燕舞。
欢声笑语,热闹非凡。
二人跳下拱柱门廊,朝圣殿方向走去。
令人感到意外的是,人们看到毒药和伊铃儿,逐步步入人群之中。
非但没有投来异样眼光,更没有任何排斥反应。甚至,就连欢腾的气氛,都未减分毫。
相反地,人们非常兴高采烈地,热情接纳了两位贵客。
将他们二人,用罗圈舞蹈围在其中。绕着二人,连说带唱,连蹦带跳。
眼神中,不见丝毫恶意。有的,只是满心欢迎和无限祝福。
毒药和伊铃儿,先是一怔。
随后,迅速被人们的热情所带动。点亮了内心深处,最本真的善意。
快乐如泉水般,潺潺涌出,灌满心田。
此刻,一切的寒暄客套,都显得那么俗套和微不足道。
不论你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
只要此刻尽欢,一切忧虑都将化作歌声舞律,随风飘散。
人们将花环献于毒药和伊铃儿,簇拥着他们,走向圣殿。
沿着圣殿之阶,原本站在二层高塔之人,徐步缓行,款款而来。
与广场上的众人一样,此人也是满面春风,笑意相迎。
还未开言,上来先是恭敬谦卑地,向毒药和伊铃儿深深一鞠,尽显礼数周全。
毒药和伊铃儿,自然也不会失了分寸。相向而鞠,以表还礼。
“这是我们的大祭司——“韦查德”大人。”
人群中一个声音冒出,向毒药和伊铃儿,说明着面前之人的情况。
听罢,毒药再向大祭司韦查德,微微点头示意。
“我叫毒药,她叫伊铃儿。我们二人只是恰巧路过此地,多有打扰了。”
大祭司韦查德也跟随着毒药的介绍,分别向二人点头示意。
“哪里,哪里。既然有缘相见,即为神的旨意。神爱世人,并无叨扰一说。”
虽然,眼前的大祭司以及所有人,都非常友善宽厚。
但是,伊铃儿自知,若是刚一见面,就开门见山地询问飞船之事,似乎过于唐突冒犯。
况且,她和毒药终日舟车劳顿,已经许久未曾好好梳洗一番了。
便开口问道:“不知可否,容我们二人在此借宿几日?”
“好说,好说。”
大祭司韦查德十分虔诚,对于毒药二人并未过多质问。而是露出慈爱的笑容。
“两位贵客且放宽心思,在我们这里安心住下。淋汤沐浴,美食清饮,只管二位舒心便好。”
刚刚眼看着那场独特的仪式,毒药还深感一丝诡异。
现在,这种不适之感,已经荡然无存了。
在这个西西星,人们是那么真诚质朴,怡然自乐,甚至毫不设防。
恍惚间,真的如同桃花源记中,所描述地那般: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
谢过了大祭司韦查德后,毒药和伊铃儿在众人的指引下,来到古神庙后殿,三层雅室落榻。
踏上古神庙的高塔,走上三层,可谓“一览众山小”。毒药和伊铃儿,忍不住极目远眺。
逶迤的山峰,湛蓝的天空,清澈的湖水。
缓缓游荡的白云,婀娜缭绕触手可及。涓涓流淌的小溪,波光粼粼蜿蜒而下。
到处是明媚的阳光,到处是五彩的斑斓,到处飘荡着令人陶醉的芳草清香。
花儿在风中迎风招展,仿佛少女的轻歌曼舞楚楚动人。鸟儿在丛中纵情歌唱,像是孩童的不谙世事顽皮欢快。
毒药和伊铃儿仿佛在天境间徜徉。舟行碧波上,人在画中游,着实令人流连忘返。
望着眼前花团锦簇、绿草如茵的世界。毒药心想,所谓“天堂”,也就不过如此了吧。
在大祭司韦查德的悉心安排下,热情的人们,还迅速将两间雅室里里外外,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毒药和伊铃儿,各分居一间。
不一会儿的功夫,雅室中温泉澡池已备,起居用品齐具。就连美酒佳肴,也都毫不吝啬地,一盘盘端上小桌摆好。
突然被人如此热情款待,一时无以回报。毒药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幸福。同时,心生无尽感激之情。
而这里的人们,尽是怡然安乐的样子。
他们的精神世界,非常充实饱满。
能够施予帮助和善意,他们似乎已经非常心满意足了。
并没有期待任何回馈,也不需要过多的赞誉。
就好像,一切都是那么合乎情理,自然而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