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王赵似和哲宗皇帝的亲生母亲是朱太妃。在哲宗皇帝驾崩之初,朱太妃为了将她第二个儿子简王赵似推上皇位,笼络了一批执政大臣,其中就有曾布。让朱太妃母子没有想到的是,在遴选皇位继承人的朝会上,曾布反戈一击,极力推崇端王赵佶为新皇帝。赵佶能顺利登上皇位,与曾布的推波助澜有很大的关系,朱太妃母子鼻子差点气歪。昨日早朝曾布刚遭到向太后贬黜,晚上皇上就去偷偷与他会面,二人之间一定有不可告人的阴谋。如能将他们合谋的内容禀报给向太后,向太后一怒之下,说不定就能将赵佶的皇位拿下。一但当今皇上被贬黜,赵似将成为皇位继承人的不二人选。
赵似越想越兴奋,在书房内转了两圈,双眼放光盯着梁从政:“太妃既然派你来找本王,一定是掌握了皇上与曾布合谋的全部内容,想通过本王将此事禀报给向太后,是不是?”梁从政摇了摇头:“咱们派出去的眼线,只是发现了皇上与曾布偷偷见了面,他们具体谈话的内容尚不清楚。”
“没有掌握他们谈话的内容,你让我去找向太后说什么?这不是画饼充饥吗。”赵似脸色黯淡了下来。
“王爷稍安勿躁。”梁从政起身走到赵似近前,低低的嗓音道:“咱们派出的眼线,由于不能太过靠近他们谈话,所以才没能打探到实情,但咱们可以想办法把此间的实情搞到。”
估计梁从政早饭吃了大蒜,一股强烈的气味直冲人的鼻翼。赵似往后退了两步,道:“梁总管太过小心了,这是本王的府邸,还有人敢偷听不成?”
梁从政嘿嘿笑道:“既然咱们可以向皇上身边派出眼线,他难道不会向咱们身边派卧底?王爷还是小心为妙。”
“好了,咱们暂且不说这些。”赵似不耐烦道:“梁总管刚才说,可以想办法打探到皇上与曾布的谈话内容,你的办法是什么,就别卖关子了。”
梁从政道:“昨夜跟随皇上去见曾布的有两个人,其中之一便是高俅。”
赵似道:“本王认得那个高俅,虽然人品不咋地,但他是跟随当今皇上多年的心腹,即使咱们不惜银子,但未必能买他反水。”
“像高俅那种人,咱们给他送银子,简直是辱没了身份。”梁从政怕赵似犯王爷脾气,不敢再继续卖关子,赶紧解释道:“据线报,皇上与曾布见面后,在醉春楼门前多管闲事,指使他的一名侍卫,打死打伤醉春楼三人。不知为何,开封府差役没有抓凶犯,倒是把高俅押回了开封府。只要开封府尹盛章愿意帮忙,从高俅口中问出咱们想要的东西,应该不是难事。”
“皇上带人在醉春楼打架,十有八九是为了争哪个娘们。”赵似话刚出口,立刻意识到有些轻薄了,立刻神情变得庄重起来。“梁主管说的未必不是办法,但盛章是向太后一手栽培起来的,他会听咱们?”
“咱们当然不能出面,也用不着出面。”梁从政道:“昨天早朝前,皇宫都总管李宪受到皇上责打,王爷听没听说?”
“你想让李宪出头去找盛章?”赵似黯淡的神色再次变得光芒四射。
“王爷圣明。”梁从政不留痕迹拍了一个马屁,然后道:“李宪昨天被皇上指使人当众抽鞭子,几十年的面子全部丢尽,他能不恨皇上?王爷亲自以慰问之名去见他,这事必然能成。”
“好!只要能扳倒当今皇上,梁总管就是第一功,李宪那个都总管的位置就是你的啦!”赵似好像看到皇位在向他招手,早饭没吃,也感觉不到饿了,一连声喊:“快点来人,伺候本王更衣。”
由于哲宗去世,简王赵似与端王赵佶之间发生的皇位之争,真正过招的是朱太妃和向太后。皇宫现任都总管李宪原是福宁宫的总管,毋容置疑应算作向太后阵营中的中坚力量。此时正屁股朝上趴在炕上养伤,听守门的下人禀报,简王赵似前来看望,猛的一翻身,屁股接触了铺垫,立刻痛得哎呦了一声。一旁伺候他的是从宫内带来的小黄门,吓得面如土色,慌里慌张道:“干爹,都怨儿子伺候不周,请您责罚。”
“没你的事,快些将咱搀扶起来,咱要去迎接简王爷。”李宪挣扎着要往起爬,自称儿子的小黄门赶紧上前,搀住他道:“按儿子的想法,干爹是向太后的人,就不该与简王再私下相会,一句‘伤重无法相见’,将他打发得了。”
“张迪,按说你也跟着咱三年有余了,怎么总是改不了啰嗦的臭毛病。”李宪双眼圆睁,“少废话,快些搀着咱出去。”
由张迪搀着,李宪亲自迎出了宅邸大门。简王赵似早已从轿中下来,毕恭毕敬正对大门站着,见李宪出来,两步跨作一步迎了过去,上下打量李宪道:“李总管,多日不见,怎么变成这般模样?”
此时李宪即便有千般的委屈和牢骚,也不敢在自家的大门前表达出来,强忍着痛疼,跪下道:“王爷亲自前来看望小的,小的万分感激。”赵似伸双手搀住:“李总管整日在太后跟前,替咱们这些当儿子的进孝,要说感谢的话,应该是本王才对。”
据李宪听到的小道消息,自向太后力排众议将端王赵佶推上皇位,简王赵似背后咬牙切齿,恨不得向太后马上就死,此刻说出这样的话,显然是言不由衷。
李宪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向赵似道:“王爷难得来小的家一趟,还是请里面说话。”
李宪是向太后的铁杆心腹,没有让他吃闭门羹。赵似感到惊喜,今日的事有门。因为事情太紧急,跟着进入客厅,没等李宪吩咐献茶,就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包,放在身侧的茶几之上,笑道:“小王好长时间都想来看望李总管,一直找不到机会,听说李总管昨日受了伤,所以才冒昧前来打搅。”
李宪瞅了一眼茶几上的小包,估计赵似也不会送他什么值钱的玩意。欠了欠身,刚要道谢,只见赵似已将小包打开,露出一个镶金嵌玉的乌木盒。再将木盒打开,里面出现四颗一般大小的珠子。这四颗珠子毫无光泽可言,通体都是墨绿色。李宪在皇宫中历经三位皇帝,算得上见多识广之人,但还未曾见过这种颜色的珠子,疑问的目光看向赵似。
赵似淡然一笑,道:“李总管久在皇宫,什么稀罕东西没见过,这几颗辟火珠还是前年来自西域的胡商所增,小王留着它没什么用处,留给李总管玩吧。”
辟火珠,世界上真的有这玩意?这只是一种传说吧?
赵似看出李宪似信非信的神情,吩咐站在一旁眼珠子瞪得滴溜圆的张迪:“请这位小公公把蜡烛点上。”
古往今来的太监,最喜欢看热闹。张迪忙不迭走到烛台前,用火折子将蜡烛点燃。赵似亲手从盒内拈起一颗珠子,走到烛台前,将手中珠子贴近了那支点燃的蜡烛。便见烛火摇曳了一下,向受到了什么东西驱使,向珠子相反的一侧斜伸出去。
赵似把珠子不间断地向烛火贴近,烛火像是被生拉硬拽一般,继续向旁边弯伸,始终与珠子保持寸许的距离,最后竟成了一条平躺的直线,但总是不灭。
“简直神了!”一直保持矜持的李宪,忍不住大声赞叹。
赵似将珠子重新放回木盒,盖上盖子,问道:“小王这件礼物送得出手吗?”李宪道:“如果这件礼物送不出手,这世上还有什么东西能送出手。”忽然像想起了什么,向赵似道:“王爷给小的送如此厚礼,不知有何事吩咐?”
赵似向张迪看了一眼。张迪立刻知趣道:“干爹汤药不知熬好了没有,小的去看看。”转身退出了客厅。
赵似走到客厅窗前,向外面望了望,然后回到座椅前,并不坐下,双睛盯着李宪,义愤填膺道:“小王此来没别的意思,只是听说昨天皇上不问青红皂白,暴打了李总管一顿,他这样做,根本就没把您这几十年的老臣放在眼里。”
李宪和赵似根本就在两个阵营,本打算不与他谈论这些事,但四颗辟火珠的功效太大了。李宪双眼闪现出了泪花,向赵似哭诉:“小的本来就是皇家的奴才,不管有错无错,挨皇上一顿打,小的根本不应该往心里去,但他是当着太后的面,直接让人用鞭子抽小的,小的一条贱命,即便死了也不足惜,但太后的面子往哪儿搁。从昨天清晨至今,小的想起这些,就肝肠寸断,如果不是怕太后过于伤情,小的早一杯毒酒辞别这个人世了。呜呜……”
“当初太后也不知怎么想的,竟将这样的白眼狼推上了皇位。”赵似走到李宪身边,无限感慨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小王有办法帮李总管出这口恶气,李总管感觉如何?”
听说赵似真的要与皇上对抗,这是干系身家性命的大事,李宪不免又犹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