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晟也已经许多年没有回到过此处了,过去经年,这里有太多美好的回忆,却也因为现实的残酷,让他想要逃离,想要避免感怀伤情,子攸是看景,他是怀情,但也只那么一瞬间罢了,毕竟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等着他。
“明泽,你还真在归安这里啊,害我白白去了掌乐司一趟,归安,你怎么样了啊。”不待外面那些宫人的通报,子攸便蹦蹦跳跳的从外面跑过来,明泽和归安起身给她和随后进来的子晟见礼,不久之前的那份凝重荡然无存,都是浅淡合适的笑容,不失礼半分,想来是因为子晟的缘故。
“子攸,不可失礼。”子攸还想着这二人今日怎的这般客气了,身后正传来子晟的声音,立马变得端庄起来,不过脸上狰狞又搞笑的表情着实叫明泽归安二人忍得难受。
“子氏念尘见过臣息殿下,殿下万安。”子攸冲着归安翻了个白眼,极其造作的说话施礼,行的还是全礼,在场之人却也只有忍住笑意,归安憋笑同子攸回礼。
“殿下有礼了,在下一切安好,劳殿下关心了,实属不安。”
“都是应该的,若有需要尽管吩咐宫人,若是那方面不够好尽管说,定是要让王子满意才好的。”
“王后将这清风苑的各项事宜都安排的极好,请殿下待我向王后殿下问安。”
“定会将王子的真挚情意表达给母后的。”
......
子攸和归安这一来二去的净是比看谁说的更加的做了,更加的礼数周全了,子晟摇了摇头无奈的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看着二人继续你来我往,明泽给子晟递上茶水之后,便一直满脸宠溺的看着子攸此时的欢乐和肆意,还会时不时的给子攸递上茶水,将一边的归安气的不行不行的,两刻钟的时间过去了,这二人也都是实在的憋不住了,到了词穷语段的地步了,最终还是归安认了输。
“不行了,我认输可以吧,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咳咳。”子晟假意的浅咳了几声,两人里面恢复了原先那副端庄知礼的样子,还一道给子晟行了礼。
“多有失礼,公子(王兄)见谅。”
等到两人从大笑中缓过来后,子攸便带着明泽从房间中离开,中途又跑回来一趟给归安下战书,不过内容却也是叫人哭笑不得的‘还请臣息殿下好好养伤,刚才是因为殿下身上有伤,我占了便宜,改日拿出你真正的实力同我辩论。’本就是急匆匆的跑过来的,半喘着气将话说出口便要离开了,却被子晟给叫住了。
“还有别的事情不,一次说完。”
“没有了,王兄和臣息殿下继续,王妹便不打扰了。”
子攸转头正好看到站在离她最近的一个廊柱下的明泽,白墙绿树,青瓦黛砖,冬日暖阳,光影迷离,投射到明泽孤瘦冷削的身影上,反衬到光滑整洁的地面上,光芒温柔细腻,子攸可以清晰的看到明泽身上长衫上细致精巧的花纹,简单却不失雅致,纯白冷淡的锦衣在光芒温度的照耀之下显得格外的适宜和暖,腰间的波段腰带被廊檐之下的珠帘所映照,浮现出一个一个阴暗的点,及至肩膀之处,风吹来,那发丝随风飘扬,那暗影随风动荡,让那本应单纯美好的白变的让人感到害怕和无措,让人害怕去探究那份深邃和怅惘,暗影中明泽的眉眼格外的温和,笑容如此的灿烂,那绝世无双的风姿让子攸忘却了危险,忘却了责任,前路所有的荆棘坎坷似乎也变的只想被那温柔淹没,沉醉那份美好。
子攸看到明泽极是文雅的仪态,便也放弃了三步做两步的小跑,一步一步的走到了明泽的面前,带着女子独有的优雅和仪态,不媚不笑,美之秀之,她未曾注意自己此时的状态,只道是男子对于优雅美丽的女子都是喜欢的,却不知她此番状态在明泽看来两人是多么的疏远,子攸在明泽面前停下,双手放到身后,衣袖翻飞间上面的玉蝴蝶似乎有了生命力一般,蝴蝶飞落,子攸歪着头冲他灿然一笑,昏黄的暖阳之下,子攸整个身子都沐浴在阳光中,让她忍不住的眯着眼去看眼前之人,只见明泽侧身让路,子攸沿着那长长的木廊走着,走向那光芒之中,和风之间,绿树之内,明泽跟在她的身后,他们的身影在身后的地板上依偎重叠。
清风苑后方一天然的假山流水旁,子攸一个人爬到上面,还不忘叫明泽也上去,只是明泽只是坐在水旁的石块之上一边泡茶一边注意着子攸,坐的是天然平整的石块,用的是百年巨木的树桩,那树桩的周围还有些许的细枝,百年之巨木,身死而不灭,那假山不高不陡,水面不深不乱,只是此处的水极其的清澈,早些年因为在此处养的鱼没几天便会死亡,请人来探查也找不出原因,都觉得过于邪门了些,此处便也就再没有养过鱼,也渐渐的被人给荒废了,知道子晟与子昭入住,一日里容梓和云珂入宫,容太傅在给两位王子授课,二人便在清风苑中四处走,知晓后院有一颗巨大的榉木,因出现了衰死之势,钦天监更是测出不祥之兆,便被下令砍伐,于是便一道过来看看。
那时容梓和云珂到的时候,树已被伐倒了,到处尽是残枝落叶,宫人将地面上的那些残枝落叶处理了之后,并没有理会那水面之上层叠的落叶和枯枝,向宫人问道说是因此处乃是不详,百年来此处便无人收拾,只见那水面上虽是布满腐朽之物,却丝毫未有腐朽的气息,时候同子晟子昭说道,没过两日子昭便找来了钦天监之人看此地之运势,言之未有不详之数,便让宫人将水面给收拾了,只见那水极是清澈,可见水底的泥草碎石之物,虽有浅浅的泥灰沉积,倒也更显得富有生机。
“扑通”的一声在水面上响起,是子攸将从假山上扣下来的小石块扔到了水中,溅起小小的水花,在水面上形成一个个的水圈,遮住了水面上细小的涟漪,“扑通”“扑通”“扑通”连续不断的声音传来,子攸一个人倒也玩的很是高兴,不过时间一久倒也没什么意思,便从假山上下来,坐到明泽的旁边,清风拂来,风光正好,有水有山,有人有情。
“你怎的不上去啊,很安全的。”
“臣是担心殿下玩累了之后没有水喝了。”看着眼前秀美的景色,明泽将温度正好的茶水放到子攸的面前。
“不过这煮茶之物是何时被拿过来的,我为何不曾见到。”
“早些时候便吩咐的,只是殿下刚才又回去了一趟,所以未曾碰到来放茶具的宫人。”
“好吧,那你继续说说刚才为何不上去。”子攸将那茶水放到一边,侧头趴在桌子上回到原来的问题。
“在下不是已经回答过殿下了,那殿下想听到什么样的答案,不如说来听听。”明泽转头垂眸看着一脸认真的子攸瞬间变的满脸的委屈,忍不住露出了浅淡的笑意。
“什么叫我想听,是你想不想说才对,你居然还笑。”不得不说子攸身为一个女生,还是在宫中从小就被娇宠长大的姑娘,规矩礼仪学的都是极好的,但也逃脱不了所有女生的问题,毫无缘由的生气,过分的敏感。
“臣主要还是担心殿下掉入水中了,此处可窥见全貌。”
“同我站在一块难道不是可以更快的反应吗?”这回答尚可,但又带来了新的问题,子攸抬头看了眼明泽,眼里有泪光闪现,又迅速的低下了头。
“臣非是不愿同殿下站到一块,只是从此处看去,显得殿下冰肌玉骨,姿容双绝。”明泽将手中的帕子递给子攸,过了一会子攸伸手接住。
“怎么,现在看来就不好看了,天天看那些舞女,想来我定是比不上的,肯定夸的更好听吧。”子攸坐直身子,将眼角的泪珠用手帕给擦干,不过是真是假,夸赞女生漂亮永远不会错,只是女生讲的理永远是自己认为的理,还特别有理。
“殿下这是又听谁在跟前嚼舌根啊。”
“谁敢嚼舌根啊。”
“子攸,我保证除了一些必要的交代商讨,并未与她们有任何的交流。”
“我又没说什么,你干嘛这么着急解释。”一声‘子攸’散了她所有的不安与惶恐,子攸可能更多的是害怕与担心吧,才会用这种无理取闹的方法来试探明泽的真心。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殿下喝茶吧,我可是准备了好久的。”
“好,你说大哥和归安在谈些什么呢。”
“两位公子都已是国家重要之人,谈的自是国事大事,殿下无需担心,如往日一般即可。”
“你们一个个的就把我当傻子吧,我又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孩子,小孩子还有许多都知道的呢。”
“殿下不是小孩子,是小公主,那些事情不需要殿下操心。”
“我知道,我就是不知道要怎样做。”
“公主不需要去选择。”
“大王兄和二王兄他们都待我极好,听说他们以前也是极好的,只是现在......父君的身体也越来越差了,明泽,我害怕。”
明泽听着子攸诉说过往里的美好与幸福,他也曾亲眼见证那些美好与幸福,只是不知道还能不能保护这份美好与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