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应了谁的劫,谁又变成了谁的执念?”
这个故事,它曲折的发苦,居然显得不那么真实。
墨玄月眉头微皱,伸手拍拍贺一尘的肩。“没事了,都过去了。我也有一段不太好的经历,谁还没失恋过了是不是。”墨玄月强笑出来,好像贺一尘也干咳两声,露出些牙来,就是不知道是在笑还是在苦笑。
钦慕秋却喃喃道:“不对劲。那照那么说,这场火不是意外的话,你的不在场证明应该可以找到,那这场火究竟是谁放的?你曾经是那么恨贺老,救他若是能解释的通的话,那你对他孝顺的城一方美谈这又怎么解释?那地上这句根本就没有生命迹象的干尸是什么?你到底是一直孝顺着他还是孝顺着它?!唯一能解释通的就是他发自真心的为你好了,你感动了,但是这可能吗?这种关头他这种欺软怕硬的人只有可能对你奉承,怎么可能是真心?”
贺一尘还是有些害怕,低着头不敢动弹。但是也极力为自己辩护,:“这就是为什么我要在这个时候来找你们。他突然对我,就像对三弟一样,这一切是在一个月前发生的,更诡异的是,他说什么下人们费钱,要求把所有的下人都换成人皮傀儡。事出之后我观察了几天就马上联系联系你们了,大概是四月初三那天。”
四月初三?
墨玄月惊出一身冷汗。
你说就巧不巧吧,这一行人死里逃生回来时,是四月初二。
墨玄月沉默了片刻,钦慕秋也没有要说话的意思,贺一尘心里有点慌,他猛的抬头喊道:“你们不要不相信我啊,我说的是真的!我知道这事情……”。话没说完,声音戛然而止,墨玄月正觉得奇怪,对上一双剧缩的瞳孔。
“豪,豪侠,你后面…”
墨玄月猛一回头——
当机立断斩开捆着贺一尘的绳索,冲在一旁同样回头被吓了一跳的秦俊杰示意快带他走后,秦俊杰突然捂住胸口,猛咳出几口鲜血,缓缓倒在地下。
修仙后墨玄月五感变得极好,当机立断发现他倒下去的那一刻左瞳孔明显放大,暗骂一声为什么会脑出血后也无暇顾及着他,第一次抬头直视眼前的景象。
那人好像是个幻象,也有可能是强大的元神,他操纵着一段铁锁勒住钦慕秋的脖颈吊在半空,身躯很大,几乎有九尺一丈那么高。头发漂在半空,连着衣襟也一样。墨玄月从未看懂过他——像一个莫比乌斯环。
“你放开他。”墨玄月语气冷淡,甚至有些骇人。
“我不。”
“我说,你放开他!”墨玄月在懒得跟他废话,心中念了个诀,铁锁当的一声被皓腕斩断,钦慕秋落到了墨玄月肩上,口中有鲜血涌出。墨玄月还没等放下钦慕秋,就冷冷的开口了。
“阁下好厉害啊。”墨玄月嘴角微微上扬,将声音压的极低,“怎么着,趁人之危很好玩吗?就这?”
“闭嘴。你别和他硬刚。”钦慕秋在他耳边说道。声音很小,墨玄月差点没大听清。却听那声音道:
“没关系的,慕秋。我难道还能伤害阿月不成?”那声音笑着说,“你们可能不知道,我有个号叫当归居士,但我就是觉得这名字土爆了,所以我给自己起了个名字叫奥拉西坦。无论如何,我就是觉得怎么我都跟首级这东西脱不开干系。阿月知道吧,那边这人脑子仿佛有些不对劲,像不像被人罐了血?害,只要我们玩个游戏,就没事了。”
“你少恶心我。”墨玄月轻蔑的瞟了他一眼,:“怎么着?还奥拉斯坦,你咋不肾上腺素?你少伤害钦慕秋。他是我师尊,也只能是我的,你敢动他一根手指头,我就把一瓶奥拉西坦全灌你嘴里。”
“太残忍了。哎,现在的男孩子真是越来越恐怖了。”当归居士缓缓举起他的手,顷刻间狂风大作,墨玄月瞬间撑起一个保护区,将钦慕秋罩在里面。
风散去,狂风吹的墨玄月眼睛发肿。往身边看去,钦慕秋将凝霜插进地下,也熬过了。只是嘴角挂着残留的鲜血。
钦慕秋有些虚弱的闭上眼睛。又缓缓睁开,眼神突然坚毅了许多。
“帮我。”
墨玄月缓缓点了点头。钦慕秋盘坐在墨玄月身后,闭上了眼睛,将灵魂抽了出去。
他抬头看去,当归居士手中掐着贺一尘的脖子,笑容竟然还有些温和。“游戏开始喽,我们的主角贺二公子。我用你父亲的皮囊这一个月,对你也不错,至少比你那原装货父亲强的很呢。这样,你看这里这么多人,你随便将这把剑插进谁身体中,我用他做一副新皮囊,你朋友的脑子也回去了,何乐而不为?”
不知何时,夜变得黑沉沉的。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际,连星星的微光也没有。夜雾袭来,有点凉意,朦胧月光,几颗星星。天空非纯黑色,倒是黑中透出一片无垠的深蓝,一直伸向远处。
确定好钦慕秋安全后,墨玄月缓缓站起身,看向头上。
“好。随便谁?”贺一尘举起剑,在自己这片领域比比画画。当归居士一脸笑意的看着他,毕竟,无论是这三个人谁,他都喜欢。
“你很聪明。你挑选了最废物的我来选择。墨初豪侠灵力惊人,堪称一绝;凛夜豪侠年轻有为,前途无量;秦二公子家财万贯,关系密布整个大陆。无论是谁,你都不吃亏。”
贺一尘笑了。他想到了贺一扉,他日思夜想的哥哥。
“好。那我就赌一把。但是你得保证,无论我选择了谁,你都要将秦二公子恢复正常。”
当归居士看着他举起了剑,刚刚张开嘴发出一声,便发现有什么东西穿过了他虚无的身体。
那还真不是剑,那是一种液体,红色的很漂亮,滴滴答答,全都溅到了后面的墙上,顺着流下来,滴到地面上。
贺一尘从他手中滑落,跌到地面上。在他身体正中间,插着一把剑。
“把属于秦公子的,还给他。我来做你的身体。虽然说我资质平平,狗屁不通,咳咳咳……”
“可是,我不还是做得一手好扇子嘛。害,即使这个也是抄的,但是,是我,这一切的发出者都是我。即使你现在无法见太多人,即使你只能终日以傀儡为伴……”
“我希望,看在我哥,他在你的原身体那里忍辱负重,的份上,我,希望你能放过他们。”
墨玄月有些吃惊。他突然慌忙转向钦慕秋,看着他紧缩的眉心,隐隐间有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哎,钦慕秋,你挺住啊,快点,他快顶不住了……”
当归居士无视墨玄月那一边,笑着像捡布娃娃一样将贺一尘提起来,笑着。“好啊,现在像你这样的勇士也不多了。如果我能把你勇敢的性格也吸收来,那不就好了。”
贺一尘瞬间感觉有些头晕目眩,大量的鲜血流逝,灵魂也被一点一点抽出,有点残忍。
“哥,抱歉,我没能好好活下来。”
不过,看着秦俊杰眨了眨眼后站起来询问墨玄月情况,他心里还是有点高兴的。
直到他听见一个凄冷而熟悉的声音——
“贺一尘,你若是还想见你哥,就好好活着,用你仅有的毅力,残留的血液,在撑两炷香!”
钦慕秋银发缓缓飘在空中,融入他周围银白色的灵力,脚下踩的火焰产生黑色的碎末向上飘着,飘满整个房间。
“抱歉,脑残片,不能让你带他走了。别恨我,为你好。他因爱而生,因情而死,若是他下辈子成了一个痴情种,回来第一个宰的就是你。”
“哦?我现在是不是该叫你慕秋了?还是说叫的尊敬一点?慕秋……”
轰的一声,凝霜出鞘。小巧的剑体外边笼罩着瞬间把屋子掀飞的的剑芒,银黑色照映出钦慕秋半边脸,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闭嘴。我们之间的争斗,不要让第三个人插手,更何况现在有五个人在打架,你不觉得奇怪么?只可惜我今天不想废话了,陪你玩儿了这么久,该收收场子了。新装扮不错,我没认出来你,只可惜你这骚气名字太暴露了,而且我现在看什么都是原样,唉。你自己收拾收拾滚蛋,还是我送你?”
“脾气好爆。很抱歉打扰您,那么我现在就告退了。要是咱俩打起来,二重仙界就毁了。顺便一提,您还不能动用本地法术,不然让您堂兄知道了可不好。告辞。”
“当归居士”行了个绅士的礼节,一阵风吹来,缓缓散去。
墨玄月赶忙扶起贺一尘,他血已经快流尽,墨玄月不得不给他输送了灵力维持他的生命。钦慕秋从他华服肩膀上那朵银黑色彼岸花摘下一片花瓣,向着夜空中延展出去。
突然间,墨玄月意识到他置身于一片花海。淡银色的雾气缭绕于身旁,足下是一片彼岸的花海。银黑而细密的,散着丝丝雾气的花朵们交颈相挨低声私语,如丝绒般展开。随着视线逐渐远去,深蓝的晶莹河流蜿蜒至无尽远方,水声潺潺,碧水连天。
“等人的过程中,说几句话吧。”钦慕秋还是那张脸,可是身着及其庄严静谧的华服,肩膀上彼岸花袅袅的散着香气。
“我一开始,根本就没成想能找到他。根本就是回去将这一身功法调整一下。谁知道,我随口说了句你的名字,就有人说最近有一个美好到超凡脱俗的人凭着一双已渺的双目疯了一样摸索,嘴中念叨着你的名字。他是一缕残魂,他没有在最好的时候投胎转世,他一直在等,等到自己只是一缕弱到不能再弱的魂魄,也不肯放弃。我找到了他,很荣幸的,他告诉了我原因。”
“他说,他怕。他怕他轮回一圈后,忘记了你,忘记了你忘不了他的样子。我给他渡了灵力维持了他的残命,这样,他就能抗到来见你。”
“顺便一提,贺一扉,你哥,他来了。”
河对岸出现了一汪白影,踏着水,如履平地般缓缓走来。走过之处,河里的鱼群便护他一处,身边淡蓝色的星火如萤火虫一般多的,慢慢的闪。他眼部灼伤的痕迹被一条干净的白绫遮挡住,他好温柔,温柔到刚踏上岸边,那一小片的彼岸花全白,温柔到贺一尘撑不住时,明明是一缕魂,却握住了贺一尘的手。
“哥,哥啊……我,我想你了。”
“你怎么走了呢?…你知道吗,你走后,有人顶替了父亲,还剥去了秦公子的大脑,还,还给我插了把剑,我疼啊……”
贺一扉什么都说不了。他看着弟弟哭,他也跟着留下了一点血痕,滴在彼岸花上。他就是连正常的哭,也做不到。
“什么?”钦慕秋看着贺一扉,轻声道:“我帮你,你想让我怎么帮?”
贺一扉动了动嘴唇,有一瞬间,钦慕秋忘记了呼吸,半晌,艰难的喘了口气。
“没问题。”
他走到贺一尘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说道:“其实我是一重仙界的一个天庭官员,你看你哥在仙界呆的多好,对吧?所以你不要担心,好吗?”
贺一尘看着钦慕秋的眼睛,露出了一个微笑。他的血流尽了,墨玄月刚想再次为他输送灵力,却被钦慕秋制止。
从他们手掌的接触面开始,他们的身体在一点点幻化,钦慕秋双指立于眉前,缓缓引渡。
“谢谢你,慕秋。”已经飘渺的声音发出来他作为贺一尘所说的最后一句话。这一次,钦慕秋没有急于辩解自己的身份。
他的心底永远的回荡着在贺一扉要求让他共渡二人后,说的那一段话。
“纵然万劫不复,纵然相思入骨,我也待他眉眼如初,岁月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