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蓝医生，可以开始了么？”
在不经过当事人同意的情况下对其进行催眠，是违背他作为一个医生的道德标准的。蓝君阳皱了皱眉，终于还是妥协于墨琦笙那平淡却不容抗拒的眼神。
“好，可以开始了。”
因为是浅度昏迷，她还可以听到外界的对话，并且被那些话所蛊惑。
蓝君阳惊讶地发现她的心理防线很低，几乎没有经过任何的阻拦，她的潜意识就接受了他的催眠。
“我可以开始提问了么？医生。”墨琦笙等的有些着急。
蓝君阳有一些迟疑，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靠近白色的大床，墨琦笙轻声开口。
“告诉我你的名字。”
“……洛阡雅。”
“洛紫衣，跟你是什么关系？”
“……我不认识她……”
“你接近澈是为了什么？”
“……不知道。”
墨琦笙的眉头紧紧皱起来，撑起双臂看着床上柔弱动人的女孩，她紧闭的眼睛还是隐藏了太多的秘密，居然连这样都问不出来。
“医生，你到底有没有对她进行催眠？”他有些气急败坏。
蓝君阳的脸色白了白，却还是抬眸认真说道：“墨少爷，请你相信我的医术。”
墨琦笙压抑下心里的烦躁，重新看着她。
“好，我最后一个问题。”顿了顿，他开口，“你爱澈么？”
梦里的人微微蜷缩起身子，像是在昏迷中挣扎了许久，樱唇轻启，想要说什么。
墨琦笙眸子凝住，想要听清楚她的话。
肩上却忽然搭上一只手，是蓝君阳打断了他的提问。
“墨少爷，这种问题，是催眠中的忌讳。”蓝君阳一脸认真，“不要试图让她思考什么事情，这样她会很容易醒。”
墨琦笙心里一紧，这才发现自己有些心急了。
该死，自己究竟为什么这么在乎这些？
“那我该怎么问？”墨琦笙眉毛纠结在一起。
蓝君阳拍拍他的肩膀，“我来。”
俯身，蓝君阳凝视着她姣好的面容，轻声询问。
“听说，你是独生女，父母在国外？”
催眠中的洛阡雅只觉得一股忧伤将自己包围，开口否认：“……不是，不是这样。”
墨琦笙一震，眉头皱得更紧。
得到自己想要的效果，蓝君阳继续问：“那你到底是什么人？又为什么到凌氏来面试？”
“我不知道，是上官的安排。”
顿了顿，蓝君阳刚想要提问，就被墨琦笙抢了先：“上官，那是什么人？”
话音刚落，门的把手忽然被人拧开。
两人均是一愣，不约而同地望向门口。
敞开的门口，凌轩澈修长的眉毛拧起来，白色的纱布裹着额头，衬得脸色愈加苍白。
“墨，你在做什么？”
他的忽然出现让墨琦笙乱了方寸。
本以为打了镇定剂他会睡很久，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快就醒过来。
看了两人一眼，出于医者的一种保护心理，蓝君阳面向凌轩澈：“凌先生，我知道这样说很冒昧，但是请不要打断我们好么，这样的话，会对病人造成伤害。”
“病人？”一抹冷冷的笑浮上嘴角，“谁是病人？”
墨琦笙挡在了蓝君阳面前：“澈，我承认这种方式有些卑鄙了，但你要知道我是为了你好，我已经问出了一些事情，你还是不要过来的好。”
嘴角的笑渐渐褪去，凌轩澈眸子里盛满了冷酷和淡淡的失落。
“谢了你的好意，只是，如果她不想说的话，我不想让任何人用任何方式强迫她。”
面无表情地走过去，凌轩澈想要拉起床上搪瓷娃娃般的女生，却被人拦住。
“澈，你要想清楚。”
挡在自己面前的，是他以为自己最好的朋友。
同样认真的脸，痞子般的笑容变作了危险的警告。
“我不会让你再靠近她，这是最后一次。”拂开墨琦笙的手，他径自走向大床，将她温柔地抱了起来。
墨琦笙还想再说什么，被蓝君阳制止了。
直到凌轩澈抱着她走出房间，墨琦笙才狠狠捶了一下桌面。
“他疯了，他居然为了一个女人跟我翻脸？”
蓝君阳状似无心地推了推眼镜，将所有的情绪都隐藏了起来。
“不要忽略这种异性之间的强大磁场，墨少爷，你得相信有些人之间是注定纠缠，该发生的，谁都阻止不了。”
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墨琦笙有些丧气：“我真是恨死了你这幅腔调。”
“今天到此为止，墨少爷，下次有需要的话可以再联系我，再见。”
看着蓝君阳走出门，墨琦笙的挫败感又浓重了起来。
不过好歹他知道了一些事她隐瞒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并且，她靠近澈的确是心怀不轨，并且有人操纵的。
澈太过固执，不能这样硬碰硬，墨琦笙暗暗想道，也许，一切的一切都得从她身上下手。
近期的拍摄场地多半转到了内室。
地点是靠近S大的一所学校，那里繁茂的树木和修葺整洁的校道一直被赫连庭所看中。
这一幕在阳光灿烂的午后开始拍起，一直到拍完，她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来。
场景旁边，她包里的手机已经响了许久。
跑过去打开来看，一个伶俐的小字在手机屏幕上跳动起来。
“凛”。
不动声色地关了手机，洛阡雅在大大的遮阳伞下坐了下来。
手里的毛巾攥了很久都不知道拿起来擦汗，愣了半晌，还是打开了手机。
一条语音简讯传了进来：“阡雅，下午五点钟，我在S大咖啡厅门口等你。”
心里泛起大大小小的涟漪，她始终记得那天在医院他掺杂了阴狠和暴戾的眼神，闭上眼睛，她委实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他。
“这位小姐，请让一下。”
听得一声叫，洛阡雅赶忙起身，让开座位，让清洁工将地板拖干净。
忽然就觉得这个身影很熟悉，洛阡雅后退几步，终于透过她的侧脸看清楚了她的模样。
“米小姐？”她忍不住叫出声。
这个在场地中央戴着帽子收拾地面的女子，赫然是凌轩澈的前任办公室秘书米兰！
被人这样认出来，米兰抬头，看清了眼前的女孩。
“呵……原来是你。”脸上的笑容冰冷而讽刺，“怎么，看到我这样，你很惊讶？”
洛阡雅有瞬间的错愕，心头溢满疑惑。
“不是……我只是，只是好奇，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不知道？”挑挑眉，米兰挑衅一般看着她。
洛阡雅猛然想起，那一日报纸上传出的绯闻，几乎是同一天，米兰就在凌氏公司里消失了，连同那些流言蜚语，在一夜之间就被平复下来。
“米小姐，你要不要坐下来说？一直蹲着就会辛苦吧……”心里像硌了什么东西，很不舒服，洛阡雅拉开旁边的椅子，试探地问了一句。
心里像是莫名被人扎进一把刀，米兰起身，眼神恶毒地看着她。
“辛苦？哼，我不辛苦，一点也不！”眼睛望进她清澈的眸子里，她口中的话也忍不住变得阴狠起来，“洛阡雅，我还用不着你来同情我！”
瞥了一眼她清纯又惹人怜的模样，米兰继续说道：“呵，再美丽的女人，在他面前还不是会落得一样的下场，前脚上了他的床，后脚就会被一脚踹开，这就是凌轩澈，就是那个没有心的男人！”
心里像被注射进了一剂苦丁茶，洛阡雅想起那一张图片上，俊朗冷酷的男人胸膛半敞，身旁的米兰柔弱如水，胸前的丰盈紧紧贴着他。
“米小姐，我并不知道你们是怎么一回事，只是，他这样做总会有他的理由。”
“哈哈……理由？”米兰靠近她，原本高贵光洁的脸上露出了颓然的冷笑，“你不要告诉我，一个男人把一个女人像破布一样丢掉，会有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打量了她几眼，嘴角的笑又变得诡异起来，“别怪我没有警告过你，等你真正被他得到的那一天，你也会尝到这种从天堂到地狱的滋味，到时候，你不会比我好多少！”
酷热的天气，因为米兰恶毒的口吻变得让人寒心起来。
“……马上就到我的戏了，米小姐，谢谢你的提醒，我们下次见。”像是要逃离这样窒息的感觉，洛阡雅避开她咒怨一般的目光，匆忙走开。
那个男人的靠近像是毒品，让她上瘾，着迷。
即使现在想要戒，都戒不掉了。
她只能尽量，尽量忽略米兰的话，她不想思考那些未知的未来！
五点的时候，她去了S大附近的咖啡厅。
透明的玻璃门前，服务生礼貌地笑着，里面，乐声悠扬。
咬了咬下唇，她推门进去。
海蓝色的地毯从门口铺到了吧台，顺着窗台的位置看过去，上官凛坐在角落里的座位上，手指把玩着银灰色的zippo，阳光打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度上一层淡淡的光。
夕阳西下，洛阡雅走过去，开口叫了一声，“凛哥。”
抬头看到她的脸，依旧是让他迷恋的模样。
乖巧着，顺从着，却满含倔强的脸。
“坐。”淡淡开口，他只说了一个字。
叫了咖啡，他知道她的口味，要了牛奶和糖精，一点一点帮她调着味道。
她受不了咖啡的苦涩，放了三块糖，那乳白色的糖块在香醇的热气中融化开来。
“为什么这么久不联系我？”将咖啡推到她面前，上官凛终于开口。
洛阡雅沉默许久，“最近，在忙。”
见她并没有说实话的意思，上官凛苦笑了一下。
“你最近都没有回过阁楼，是住在他那里么？看起来他保护得很好，外面居然没有走漏过一丁点风声，如果不是我知道你的住处，我恐怕也以为你是凭空消失了。”
像是要逃避这个话题，洛阡雅拿起杯子，喝了一口。
他说了很多话，她却依旧是这样沉静的模样。
“阡雅……”轻叹一声，上官凛终于忍不住握住她桌子上的手，眉头有些痛苦地皱起来，“拜托你，跟我说句话。”
手背上有着灼热的温度，洛阡雅抬头，撞进他满目的痛楚中。
换做是以前，她会觉得这样很自然，他对她的好，仿佛是天生注定。
只是她开始知道，他的怜惜当中掺杂了一丝占有的味道，让她忍不住想要逃避，仿佛一丁点的妥协都会被他看作是希望。
“你有事吗？”并不抽出手，她轻声问，尽量不让他情绪激动起来。
目光渐渐变得沉重，上官凛这才想起今天自己的确有事而来。
“前不久，有officer私人调查局的人找过你？”
洛阡雅微微惊诧，心里忽而就起了一丝戒备：“你怎么会知道？”
嘴边一抹苦笑，上官凛回道：“不是我，而是谭叔，你应该知道，你的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
心里有一种危险的警告，她仿佛可以看到那个男人在黑暗中发亮的眼睛，让她莫名感到战栗。“谭叔都说了什么？”
“很多，例如，不要暴露身份，尤其是对调查局的那些人他们是谁你不需要知道，当然，他们说的话也没有必要相信。还有一件事……小心你身边那个姓墨的人。”
心里被一个个疑团塞得满满的，洛阡雅细长的眉头皱成一团。
“为什么？那些人会找我，证明他们知道我的身世，不是吗？为什么我要避开他们？”
看出她的些许心焦，上官凛再次握紧了她的手。
“这些话并不是我说的，阡雅，不要激动。”
看着他良久，洛阡雅终于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了些许无辜。
“对不起。”小声道歉，洛阡雅拿起小勺，继续搅拌着杯子里的咖啡。
“是我的错，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让你接受这个条件……”眼眸里一丝暗淡，上官凛望着窗外，心中划过一丝钝痛。
洛阡雅手里动作停顿下来，抬起眼看他。
“凛哥，你不要这么说……”他已经为自己做了足够多，自己没有任何理由怪罪他。
“阡雅，我很担心你。”直视她的眸子，上官凛眉宇间透露出浓重的忧郁，“你可以理解为是我患得患失，没有关系，只是我真的会担心你爱上不该爱的人，这对那个人，对你自己，都会是伤害。”
洛阡雅身子一震，上官凛顿了顿却继续说，“你应该知道，这是任务，也仅仅是任务而已。”
仅仅是任务。
他在提醒她，这是一场戏，她并不该为这场戏付出任何感情对吗？
她也曾经这样一直提醒自己的，可是……可是为什么在他亲口提醒她时，心里会这么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