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我知道的。”她抬眸,亮亮的眼睛里有着坚定却无辜的光芒,“我不会做傻事……只是……”眸子暗淡了一下,又重新闪亮起来,“只是我太想知道自己是谁,这个全然陌生的自己,我伪装不来,我会完成你们给我的任务,至于我自己……你们不要管……”
唇边一丝苦笑,上官凛看着她清丽的小脸,嘴里说不出的苦涩。
她终究太过天真,不明白感情会让人身不由己。
“好,我答应,一切随你。”没有办法,只能松口,“只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是什么?”洛阡雅问得小心翼翼。
她的小紧张被他看在眼里,仿佛心中最柔软的部分都被挑起来,暖意盎然。
“不要再叫我凛哥……”拉过她的手,握在掌心里,“我不希望你一直这么生疏地叫我……”
明明是在凉凉的空调屋子里,洛阡雅却莫名感觉薄汗沁身。
“阡雅!”一声叫喊,从门口传来。
像是被发现了什么秘密,洛阡雅还来不及将手从他手里抽出来,后面人的脚步声就靠近过来。
脸上洋溢着璀璨的笑,墨琦笙关上玻璃门,缓步向这边走来。
上官凛眯起眼睛,两个男人目光相触,眉宇之间满是诡异的气氛。
“我刚刚从一个警局的朋友那里过来,路过这里,没想到会遇到你。”俯身,双手撑在了椅背和桌子之间,墨琦笙冲着洛阡雅暖暖地笑着,看了一眼两人的姿势,唇边又多了一丝探究,“你们……在做什么?看手相?”
慢慢将手抽出来,洛阡雅心跳乱成一片,墨琦笙的笑容太过邪魅,叫她躲不掉,避不开。
“他是我的朋友,上官凛。”她低声介绍。
“你好,上官先生。”墨琦笙礼貌地笑笑,又回头凝望着洛阡雅,“要一起回去吗?我载你一路,澈已经叫人把你阁楼里的东西搬出来了你知道的,你一个人住那里并不安全。”
洛阡雅细眉一皱,望着墨琦笙的脸,那张脸上却满是“不用感激我”的表情。
上官凛皱眉,良久才开口。
“墨先生,我并不认为,阡雅单独跟一个男人住在一起会安全多少。”
墨琦笙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你居然……知道我的名字?”有些好笑地望了一眼洛阡雅,“呵呵,看来,我的知名度还挺高……”
唇边笑意隐去,患上一幅挑衅的表情,墨琦笙直视着上官凛。
“不过你说错了,不是一个男人,而是……两个。”
上官凛的脸色已经开始变,洛阡雅赶在他动怒之前开口:“凛……”
“已经坐了很久了,我想要早一点回去”
上官凛脸上僵硬起来,眉宇间满是冰冷。
“……好,下次有事,打我电话就好。”良久,他才让步,唇色苍白地吐出这么一句。
脸上带了得意而好不礼让的微笑,墨琦笙随意地揽过洛阡雅的肩膀,带她离开咖啡厅。
夕阳西下,暖日微凉。
肩膀上的那只手,随意搭着,却怎么都甩不掉。
无奈,她只好停住脚步。
墨琦笙痞子般的笑容迎上来:“怎么了?”
“墨琦笙,你对我有意见么?”她皱眉,却是极其认真地提问。
墨琦笙晒然一笑:“你怎么,会这么问?”
洛阡雅看着他的眼睛,心里的小鼓敲个不停。
她不是笨蛋,她记得的,上次在凌宅,她喝了一杯牛奶以后就不省人事,醒来以后却是躺在床上,凌轩澈告诉她只是因为太劳累而昏睡过去了,但是不要忘记她在红唇呆了多久。
这样的经历,她看过太多了。
只是,眼前的男人笑得人畜无害,天神公愤。
走近一步,她抬起倔强的脸,眸子望进他邪气的笑容里。
“我不是木偶,随便谁都可以摆弄,墨琦笙,你让我讨厌。”
她一字一顿,小声而坚定地说出这句话。
记忆中的她仿佛只有沉默和倔强两种表情,薄唇紧抿,始终不发一言,而现在,这一株清丽淡雅的百合终于开出了花,细嫩的花蕊很张牙舞爪,散发出抵御外侵的防卫气息。
墨琦笙笑起来。
他爱上了这幅表情。
不知道他为什么还在笑,洛阡雅脸上温度升高看来她故作勇敢的威慑没有起到作用。
绕过这个痞子,径直走上前拉开了车门。
“你再不走,我就去搭出租车了!”
收住笑,墨琦笙终于抬脚向车门走去。
一路沉默,车里放着许久没有听过的音乐剧。
车子驶入大大的宅子里面时,夕阳洒下了最后一抹余晖。
天色一下子就暗了,洛阡雅从车里出来,目光迎上了站在门口的凌轩澈。
依旧是白色的棉质家居服,他神情慵懒得像个王子。
“澈……”
她轻叫一声,双肩包已经被他伸过来的手褪去,手臂轻揽,人已到了他怀里。
“拍了一天戏,累吗?”温暖的气息拂过额头,一个轻吻烙下。
不习惯在外面也这么亲昵,洛阡雅红了脸,摇了摇头。
墨琦笙在旁边看得口干舌燥。
老天无眼啊!这个时候应该天下红雨,淋死这两个人!
“你还打算在那里站多久?”皱起眉,凌轩澈看着一脸悲愤状的墨琦笙。
三根黑线顺着后脑勺划下来。
墨琦笙必须承认,他在这一刻感觉到了自己史无前例地多余!
“我让张婶准备了热汤,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一边走,他一边低语。
“啊!我要香菇口味的!”墨琦笙兴奋地叫道。
一道目光掺杂着不耐投射过来……
“我有在问你么?”
好吧,再一次被打击了……
迈步走近客厅,刚刚亮起来的灯为整个客厅平添了几分温馨的味道。
她的确是饿了,张婶熬的粥香甜可口,喝下去,胸口涨的满满的,却不知是什么味道。
收拾碗筷,洛阡雅起身:“我来帮忙吧。”
张婶吓了一跳,急忙道:“不用的,洛小姐,我一个人就可以……”
凌轩澈唇边荡开一抹笑,示意张婶,让她去做。
像是得到了天大的满足,洛阡雅捧着碗碟和张婶一起走进厨房,扬起头笑笑,侧脸是白皙而优美的弧度,软软的头发披在肩上,让他看得有些醉了。
这样的氛围,让他莫名有种幸福的感觉。
墨琦笙擦擦嘴,轻声道:“澈,我有东西要给你看。”
气氛就这样被打断。
凌轩澈回过头,看到他半认真半痞子的表情。
“今天累了,明天再说吧。”他承认他有些心虚,听不得墨琦笙说话起身就往楼上走。
“你确定你没有兴趣?”墨琦笙笑意邪邪,“今天去了警局,你猜,我找到了什么?”
凌轩澈背影僵住,像是在等他故弄玄虚结束。
“一张照片,洛紫衣的照片。”
灯光下,两个男人的脸,一个凝重,一个轻松。
客厅里,隐约能听到厨房里的刷碗声,以及交谈声。
仔细端详着那张照片,手中力道握紧。
凌轩澈薄薄的唇抿成一线,轻轻放下了照片。
“很奇妙,对不对?”墨琦笙懒懒地靠在沙发上,唇边笑意变淡,“我自己都难以想象,世界上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从眼睛到下巴……上帝真是巧夺天工。”
“这能说明什么问题?”凌轩澈反问。
墨琦笙撇撇嘴,“能说明什么,我的确不清楚,不过,我很想看看她的反应如果,她的确认识照片上这个人的话。”
凌轩澈脸色愈加凝重,下意识地,将照片扣放在了桌上。
墨琦笙眼中闪过一丝悲悯,咄咄逼人的口吻也放软了:“澈,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过,如果真的如我们所想的话,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洛紫衣曾经是凌天云的秘密情妇,而洛阡雅和洛紫衣两个人,有着相同的姓氏,相同的容貌,再笨的人也会想到她们是什么关系。
“……让我考虑一下。”
良久,他才出声。
墨琦笙怔住,想要开口说点劝慰的话,却发现他已经起身走开了。
洛阡雅收拾好碗筷,从厨房里走出来,刚好看到凌轩澈冷着一张脸离开的样子。
似乎是一种掩饰,墨琦笙冲她安慰地笑了笑。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他们都不像是拥有同一个父亲的兄妹,暂且不说相貌不相像,就连性格,都是天差地别,但是,很难说,亲缘是个奇妙又残忍的东西,谁都猜不到真相究竟是什么。
夜晚的凌宅,气氛有一些压抑。
洗了澡出来,裹着的浴巾有着淡淡的薄荷味道,半湿的头发散下来,将她雪白的肌肤趁得愈加白皙柔亮。
走过一扇又一扇的门,她赤着脚,在一扇门的门口停下来。
房间是半掩的,想了许久,洛阡雅才鼓足了勇气,伸手缓缓推开了门。
出乎她的意料。
一股浓重的烟味,扑鼻而来。
听到轻轻的咳声,凌轩澈才回过了神,朝门口看过去。
较小的女孩,小小的浴袍裹在身上,想要进门却被一阵烟雾呛得不敢进去。
皱着眉将烟捻熄,凌轩澈走过去,拉开了门。
“我……我是来……咳咳……”脸红着想开口说话,却又被呛到。
往下看,她光洁的小腿和白嫩的脚丫踩在地板上,好不可怜。
“怎么连鞋子都不穿?”长臂一伸将她揽进来,凌轩澈轻声责备。
“鞋柜里没有适合我的鞋子。”小声解释,洛阡雅依旧以手遮鼻,想要挡住那一阵烟味。
心中闪过一丝怜惜,凌轩澈手臂用力,将她整个人抱起来。
轻轻“啊”了一声,洛阡雅一阵紧张地抓了他的衬衫,却见他只是将她抱起来放到了床头,接着起身,走到窗边打开窗子好让房间里的烟味可以尽快散去。
柔和的灯光下,他的轮廓有些模糊不清。
“还呛吗?”过了许久,他才拉了椅子过来,静静面对她坐下来。
洛阡雅摇摇头,看着他的眼睛,却发现那眼神之中多了一丝她看不懂的味道。
“那,这么晚来找我,是有事?”
洛阡雅一怔,这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
“我来,是要跟你说……”像是犹豫了很久,她终是小心翼翼地开口,“我在这里住的话,不会给你带来麻烦吗?”
凌轩澈眉头一皱,不明所以。
一阵懊悔,洛阡雅继续说道:“我的意思是……这里并不是我家,我没有理由住在这里的……”
看了她好久,才将她的意思完全理解。
心头闪过一丝戏谑,凌轩澈双手撑在了床侧,将她小小的身子包围起来。
“我可以认为,你是在向我讨一个名分么?”唇边是得意又宠溺的笑意。
俊朗的五官,明亮的笑容……
离得太近了,她几乎想要呼吸不过来……
“我不是那个意思……”急忙否认,“你又理解错,你肯定是故意的!”
变聪明了,这丫头。
笑意更加浓,凌轩澈余光扫过床上,却发现自己刚刚一直捏着的洛紫衣的照片,就在距离她手边不到五公分的距离……
呼吸一下子停滞了,凌轩澈脸上笑意隐去,掌心渐渐握紧。
“等我一下,我去泡杯咖啡……”轻轻拍拍她的脸,凌轩澈轻声道。
像是一种逃避,他的笑在背过身的一刹那消失不见。
偌大的房间只剩下她一个人。
肩膀松弛下来,她忘了一眼柔软的大床,指尖缓缓划过床单。
房间里淡淡的烟草味道叫她有些痴迷,忍不住地,俯身下去,将小小的身子放在了床上,一瞬间,清新的香草气息扑鼻而来……他的味道,包裹了她,忍不住就想起了那一天,相拥而眠,一直到天亮……
忽而感觉身下有什么东西划着皮肤,洛阡雅起身,小心摸索。
静静躺在床上的,是一张照片。
她把照片翻过来,只看一眼,脑中便“嗡”然一片。
打开饮水机,滚烫的水流冲开了褐色的咖啡沫。
水流漫过杯子,他毫无察觉。
一只手伸过来,关掉了水。凌轩澈抬头,是墨琦笙那张人畜无害的脸。
“在想什么?这么入神?”带了点嘲讽的意味,墨琦笙笑问。
楼上的门,就在这个时候猛然被打开了。
还没来得及看,那个白色的娇小身影就已经冲下了楼,带着几分踉跄,喘息未定地跑到了他们两个人面前,手里,紧紧攥着那张在床上发现的照片。
墨琦笙一愣,但立刻就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人是谁?”抑制住内心的颤抖,洛阡雅将手心里的照片展开,眸中带泪,直直地看着凌轩澈,“你告诉我,她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