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宝城的中央大街上，天虚踱步向前。
“阿弥陀佛，小僧天虚，见过施主。”
“怎么又是你？”
叶铭微微有些皱起眉头，认出他正是那城外拦车的小沙弥。他并不喜欢无缘无故被人搭讪，何况还是两次。
“小僧说过与施主有缘，自会再见。”那名为天虚的小和尚双手合十，手持佛礼。
叶铭有些狐疑地打量着这个奇怪的和尚。
“施主，我这有本《飞龙在天》，见与你有缘，就十两银子卖与你了。”
“我观你周身龙气，如同卧龙于野。若是练了我这普陀山的震寺绝技，那不得腾龙在渊啊。”
天虚突然向前一步悄声道。
“就连这楚国皇位他日指不定都为你掌下之物。”
那小眼睛鸡贼般地盯着叶铭胸前的玉佩，竖在面前的双手跃跃欲试。
叶铭嘴角猛地抽搐，看着这神棍般的和尚。不再搭理，转身便走。
天虚徒然回过神来，眼神慌乱。
“别走啊少侠，八两银子卖与你了，不然五两，五两行不？”
天虚在人群中一步不落，紧跟着叶铭进了一家酒馆，也不说话，竖着佛礼静静立于他背后。
叶铭看了眼酒馆的价格，素菜一两，荤菜五两，桃花酿三两。如此比起入城费倒也不算贵，叶铭心想。
只是这聚宝城，恐怕光靠这一天的入城费便能挣得盆满钵满，当之无愧聚宝之名。
“小二，一碟酱牛肉。”
“来嘞！”
待得叶铭落座，天虚急忙紧挨着他坐下。
“你叫天虚？你一个和尚取个道士的名字？”
叶铭转头望着紧跟不放的天虚只感觉有些好笑。
“非也，相由心生，名字只不过是一个代号而已。无人规定谁可用谁不可用。施主，你着相了。”
天虚出声道。
“我看你才刚来聚宝城，好像对这聚宝城不太熟悉，要不便由小僧代劳为你介绍介绍这城里的消息吧。”
说话间，天虚的眼睛就没离开过小二端于桌上的酱牛肉。
叶铭不由失笑。“怎么，出家人还吃肉？”
“你不懂，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施主，你又着相了。”
天虚竖起佛礼，微微正色道，小眼余光却是不断瞥着那香气四溢的酱牛肉。
“也罢，那你就为我讲讲这城池。”
“我观施主体魄强健，定是练武之人，恐怕也是为清河郡学院招生而来。”
天虚胖胖的脸凑上前，放低声音仿佛怕被人听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叶铭的玉佩。
“只是可莫要被门外的奸商骗去钱财。门外那些所谓的灵器灵药都是用来骗你们这种初出茅庐的小孩子的。真正的灵药，那都是不能用世俗钱财来衡量。”
说到这，天虚又是徒然正色道。竟都收起了盯在叶铭玉佩上的目光。
“不过我与他们不一样，出家人不打诳语。想必施主也定能意识到我这本绝技是无价之宝。但今日小僧非是卖与施主，而是假以十两银子这微末价格赠与有缘人，结个善缘。阿弥陀佛。”
天虚俯身低念佛号。
只是待得抬头望去，叶铭连人带桌上的酱牛肉却全都消失不见了。天虚脸上的肥肉隐隐有些抽搐。
他看着身前的空当沉默良久，这才扯着嗓子喊道。
“来人呐！有人逃单啦！”
“谁？谁逃单了？”
店内跑堂的赶忙过来问道。
“他。”
天虚指了指自己身旁的位置。
“这有什么的，你不是还没走吗？”
“我？？”天虚听完怒目圆睁。
“你跟他坐一起，他走了你不付账谁付账？还是你想吃霸王餐啊！”
那跑堂的话音刚落，店内两个强壮的小厮便靠了过来。
天虚看这架势。只能黑着脸掏出五两银子。偷鸡不成蚀把米，今日里外里他竟亏了十两银子！
“臭小子！你给我滚出来！”
左脚刚出店门，天虚便扯着嗓子吼道。扭头一看，只见门口一道身影举着一盘酱牛肉靠在门框上正吃得津津有味。
“你叫我啊？”
天虚听罢，脸色黑得都快滴下水了。“谁让你在这吃牛肉的？”
叶铭一愣，抓着酱牛肉的手顿在空中。
“怎么，吃肉还得分场合吗？小和尚，你着相了啊。还是你也想吃啊？想吃你自己去买去。”
说罢将手中最后两块酱牛肉塞进了嘴里，鼻子里狠狠吐出了一口气。
“你吃的酱牛肉就是我买的。”
“是吗？谢谢啊！”
天虚浑身的肥肉都在颤抖，气的天灵盖飘起三缕青烟。
“我帮你付了钱你不该做些什么吗？”
“刚刚不是跟你道过谢了吗？”
天虚深深地看了叶铭一眼，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这小胖子还挺有趣，叶铭看着天虚的背影心中思量道。
只是心绪还未曾落下，只见前方刚转身欲走的胖子以超过之前数倍的速度徒然转回身子，猛地向前扑去。
“我弄死你！”
天虚怒目圆睁，状若疯魔，不知道的根本看不出来他竟是一个和尚。他使尽浑身力气朝着叶铭右腿扑去，张大着嘴巴似要咬下一块肉。
只见微光一闪，天虚只觉得眼前一花，什么都没有咬到，整个人却磕在了地面上。
“唉，何必呢，你就这么想吃肉吗？你想吃的话告诉我，我帮你买一份不就得了吗？”
天虚蹲在地上抱着脸，肩膀微微耸动，竟是被气的留下眼泪。
“师傅说得没错！庙外都是坏人！”
天虚猛地一甩头，脸上梨花带雨，朝着叶铭吼道。
叶铭并未搭理他，心想能教出你这样鸡贼的徒弟，世间人再坏哪还能有你师傅坏。
“你既也是前往清河郡学院而去，那便跟于我身后吧。放心，有我一口吃的，便会有你一口。我这怀中，可是有着上千两雪花白银。”
天虚胖子眼睛登时一亮，双手一抹脸上的肥肉就屁颠屁颠跟了上去。
“当真有千两？”
“当真。”
叶铭停下脚步，转头望着天虚，神色不变。
“只是在郊外被那劫匪抢了去。如今还剩三十两。”
天虚只觉自己的心跳跟不上大脑的供氧了，砰砰声在喉咙口和耳朵边上清晰可闻。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憋了数息缓缓呼出，这才扯动脸皮干笑道。
“呵呵，你可真会开玩笑。”
天虚望着叶铭兀自离去的背影，思绪急转，想到了他胸前的玉佩。旋即咬了咬牙，快步跟了上去。
叶铭仿若根本不在意天虚是否跟上，只是在这中央大街的各个摊位前闲逛，偶有驻足。
叫卖得最凶的那些摊位他一眼都没看。正如小胖和尚所说，都是些专门骗孩子的黑心商家。他们抓住了孩子出门的好奇心理，诱骗他们让护送自己的长辈掏钱。
每次学院招生都会有这样一幕，大多数商贩都能挣得盆满钵满，也算是潜规则了。毕竟长辈为孩子买个高兴，也算是得个彩头，希望孩子能够顺利通过考核。
叶铭却是不以为然，他对于周围嘈杂的声音本就有些厌恶。只觉得那些卖不出去的东西才需要喧哗叫卖。
若是真正的灵丹妙药、仙神器皿，只是往这一摆，竞拍出价的人自是蜂拥而至，何须店家如此聒噪。
叶铭在几个稍显拥挤的小摊位前踱步，引得那些摊主暗暗惊异。六七岁正是好奇心迸发的年纪，而叶铭却仿若与同龄人格格不入，不去凑那热闹反而来这清冷之地。
“这兽皮多少钱？”
叶铭在一个摊位前站定，摊主是一个干瘦的老头。听见有人问价，他头也不抬地伸出两只食指搭在一起，示意十枚。
叶铭皱了皱眉头，掏出来十两银子，放于摊位前。
摊主似乎愣住了，他缓缓抬起了头，一脸的错愕化作愤慨。
“小东西你来找茬的？”
周围摊主看着这一幕早已哄然大笑。
“快来看，快来看，这有个小家伙想以银子购买灵晶之物。”
那干瘦摊主看着叶铭有些迷茫的眼神，看出他似乎是真的不懂，微微皱起了眉头。心想也不知道是哪来的野孩子。
“十枚灵晶，没有便快滚，别挡着我做生意。”
叶铭早已习惯周围人不善的言语及目光。也不做声，蹲下身拾起银两后放入布袋。而后取出了一个彩光闪烁的晶体。正是叶姨放入锦绣布袋的那枚一品妖晶。
“灵晶，是这个东西吗？”
那干瘦摊主本来昏昏欲睡，看到叶铭手中物之后嗖得起立，盯着妖晶嘴唇微微哆嗦。
“对，对，你还有吗？需要十枚。”
周围的哄笑声早已平息。几个摊贩围在一堆窃窃私语。
“葛老这下子是要赚翻了。”
“嘘，小声点，别让听见了。断人财路比取人性命还要恶劣。”
一直跟在叶铭身后的天虚却突然大步向前，手持佛礼。
“阿弥陀佛，没想到小僧刚一出寺就遇到如此令人心绪难平之事。”
天虚转头望着叶铭。
“施主，小僧早就对你说过，门外尽是骗子，你非是不听。今日你若将手中灵晶予我，这兽皮，我予你两三块也无妨。”
叶铭把玩着手中的晶体，肆意揉捏着，看着周围一张张神色各异的脸。
“给你？你是说这一品妖晶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