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多钟,陆赛男来电话了,说是种苗捎到了。褚平安高兴的简直是跳着高下山的。褚平安开车到农科站,陆赛男在门口等着呢。用纸盒箱装着,特别沉,一定是用土培着的。褚平安把两个箱子搬上车问,“这么沉,你怎么从车站搬回来的?”
陆赛男说,“我也不知道会这么沉,拿下车傻眼了,赶快喊了一个登三轮的,他给搬的,一直送到这,没用我。”
褚平安说,“让你费心了,又帮了我这么大的忙。你能去吗?”
陆赛男早就作好了去的准备,但是,褚平安不叫她,她还有点不好意思开口。褚平安这么一问,她就笑着说,“你愿意让我去吗?”
褚平安不好意思了,立刻笑了,把车门打开说,“上车。”
在车上,褚平安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是买到了种苗还是又见到陆赛男了,说不清,反正他就是高兴,脸上挂着笑,陆赛男看在了眼里。陆赛男说,“你那么高兴?一直在笑。”
褚平安发觉自己有点失态,收了笑说,“有吗?”
陆赛男说,“对呀。买参栽子那天,你也没这么高兴过。”
褚平安说,“可能是吧。那时候心情很沉重,不知道结果是什么,现在不同了,有你的帮助,什么都改变了。也许是太高兴了吧。”
陆赛男说,“其实,我也没做什么。现在大棚的温度是不是有点高了?”
褚平安说,“是挺高了,比外面还高。可不可以把大棚的两头打开,让它透透风。”
陆赛男说,“快到一个星期了,苗子缓好,最快得一个星期。你没看看有没有冒芽的?”
褚平安说,“耿大叔说,不得十天左右吗?我没看。”
陆赛男说,“他说的是出齐了。这个天可以适当的透透风,没那么可怕。”
两个人说着话回到了家,褚平安上山送苗栽子,陆赛男免不了和褚妈妈、姑姑们打招呼说话。褚平安下山取栽子时,袁欣就上山陪常青看棚子。平安到了山上,常青下山搬第二箱,陆赛男也跟着上山了。姑姑留下,一会好帮姚妈妈做饭和圈鸡。
他们先打开箱看看苗栽子,里面放一张纸条,价格和给款方式以及栽种方式,并告诉,其他栽子已经没有了。陆赛男看了看全是天麻,这也挺和他们心意的。天麻产量高,好管理。大家歇了一会,就按照陆赛男的说法开始干了。袁欣好奇的问,“陆姐,你上学的时候学过种药材吗?怎么这么懂?”
陆赛男说,“我上学的时候学过,但没有实地种过。这是我到农科站以后,年年下乡,什么都跟着干过,就会了。”
袁欣说,“你真是个有心人。多好,学了就能用上,我可好,当初不如学种菜了,现在还能用上点。”
褚平安打趣的说,“你说我呢?学非所用。”
大家一下笑了起来,大家干得一点压力也没有,很轻松。
常青说,“陆技术员还是个好心人。这种苗子可不好买了,平安联系了好多家,要不就是卖没了,要不就是数量太少了。你又给解决了大问题。”
陆赛男说,“我就在这样的地方工作吗,有点条件,顺便而已。”
大家说着话,不知不觉就干了两块地了。太阳下山好一会了,常青担心的说,“袁欣,天要黑了,你回家吧,出来一天了吧?”
袁欣说,“没事,你没看连个电话都没打吗?我爸妈知道我上这来了。”
常青说,“他们不反对了?”
袁欣说,“自从你们种人参以后,可能是他们的钱回来就有希望了吧?再也不提这事了。我爸还天天送菜的时候留下一小堆,也不说什么,我就知道,那是他留给我拿这来的。”
常青“嘿嘿”的笑。褚平安想起上次,赛男就是因为干得时间太长,手都磨破了,这次千万不能了,借机说,“今天就到这不干了,咱们悠着点干,又不着急。袁欣早点回家。”
大家收拾了。褚平安将两个盒子摞一起,看看赛男说,“你也下山早点休息吧。”
陆赛男说,“也不累。还能吃了饭就睡觉?我要去看看人参。”
褚平安笑笑说,“走,先到这边洗洗手。”他俩往不远处的小河沟走去。袁欣回屋洗的手,出门要走时,常青看看她说,“有点黑了,我和你一起走,然后把平安的饭送上来。”
袁欣看看陆赛男没有走的意思,就和常青一起走了。
褚平安和陆赛男来到小河沟,蹲下洗手时,陆赛男说,“上次在这待了好几天,怎么没注意这里还有这么一块水源呢?水虽然不大,可那也能解决不少问题。”
褚平安站起来,甩着两手说,“一般时候真是不注意它。自从我爸开发这块地时,我每次回来都断不了上来看多少次,从来没注意它的存在和作用。这回自从开始管理这里,我才注意到,它的存在太重要了。我也才发现,就这么个小河沟,我爸都经过治理了。就在我家管辖内,挖了好几个大一点的水弯,下面还铺了石子,等到干旱时储水。我在参棚子里储存的水都是从这取的,方便多了。”
陆赛男感慨的说,“看来叔叔真是个非常有远见的人。这水是从哪来的?”
褚平安说,“山水吧?我也好奇问过常青,常青说,我爸为了看这个水源,顺着这个小河沟走出去老远,也没走到头,回来就说,是长白山天池的一个最小的支流。他就这么一说,咱们也就这么一听,不管它了。”
陆赛男说,“真好,有这点水,这个地方开发起来就方便多了。夏天有雨,这个小河沟的水能挺大。这么高的地方还有水源,真是稀奇。晚上你一个人在这,害怕吗?”
褚平安想起第一晚,笑了说,“别提了,我第一天晚上在这,抬眼看去,黑呼呼的大树林子,别提有多瘆得慌了。但是,一想到那七百多万,想到债主门的眼神和要钱时的凶狠,我一下就有胆量了。那一夜我几乎没睡,特别盼着天亮。第二天就好点了。接下来,什么想法也没有了。巡看完大棚,看好温度,回屋先睡一会,半夜再来看一回,然后回屋睡觉。”
陆赛男虽然在笑,其实心里很酸。都说他是个公子哥,在爸妈的娇惯中长大的,生在农村,却从没吃过农村的苦。家中的变化,让他从高山跌入谷底。这个落差,一般人是很难在短时间内就适应的。他真的是做的不错。陆赛男说,“保证是挺苦的。这样的生活你怕是得过好几年。”
褚平安说,“也许一辈子。我有准备。”
俩个人进到大棚,到处看了看,在大棚的一头挨排放了几个大塑料桶,都装满了水。平整的地一眼望过去十分舒服。她心里说,“保证能成功。”他们走出来,还没走几步,常青就来了,拿了饭,问,“平安,今晚我在这吧,你下山去吧,他们等你们回去吃饭。”
褚平安还没说话,陆赛男就说,“不用,你把饭给平安,咱俩下山。他熟悉这的情况。”
褚平安接过饭,看着他俩下山了。褚平安明白,这本来就是自己的责任。
褚平安才用了几天的时间就习惯这大山的静谧和深沉了,也习惯了孤单和独处。他晚上一点也没有了恐惧和怕的感觉,喂完了狗,逗它玩一会,教它一些禁做的事,管它学没学懂,他相信,假以时日,它会懂的。不许靠近参棚和天麻地,不许吃别人给的东西等等。褚平安觉得很充实。
第二天接着种天麻,还是他们四个人,用了两天的时间,买来的天麻栽子栽的差不多了。褚平安问,“赛男,你在这干了两天多,单位能行吗?”
袁欣也说,“对呀,你可不同我,你可是国家干部。”
陆赛男说,“我上这来,领导是知道的,昨天是星期五,我跟领导说了,有事他们会打电话。今天是周六,休息。放心吧,我们的责任就是,每年不少于二十个工作日在乡下帮农户种植和指导,我这是正事。”
袁欣说,“你要到别的地方是不是不用你亲自干,说说就行了。”
陆赛男说,“也不是。有的人家劳动力少,要干得活又抢时间,他又不太懂,你就得帮着干,要不你着急呀。”
常青说,“我长这么大,就没听说哪个干部下乡帮着干活。你和别人就是不一样。”
褚平安说,“今天晚上就干完了,你还能歇一天。累不累?”
陆赛男说,“还好。锻炼锻炼也是件好事。再说,这里的空气多好,在这养老真是个好地方。现在好多城里人都愿意到乡下生活了,说那里的水和空气都好。”
常青说,“那是避暑,适合夏天,冬天不行,还是城里好,不用烧火屋子就暖和。”
大家议论了一会。
再次来褚家又是住了几天,无论从哪讲都是合情合理的。从心里负担方面讲,她有一大笔钱放在这,她能不惦记关心吗?这家人能不能扶起来,养的植物有没有好好管理?她当然要跟进了。从感情方面讲,她越来越信任褚平安了,也相信他的家人,他们都是有责任心、肯吃苦的人,他们的热情足以说明了他们的感激之情和不能失去一切机会的决心。两次相帮和相处,陆赛男有点喜欢这里了,更喜欢褚平安。他很象他妈妈嘴里的丈夫,给人以温暖,关心,体贴,做事用心,的确是做大事的人,不象传说中那样,公子哥,大少爷。
星期一的早晨,吃完了早饭,褚家人是知恩图报的。早早常青就上山,换平安下山送陆赛男。褚平安送陆赛男时问,“什么时候再来?我去接你。”
陆赛男说,“平时就不确定了,有时候站里有事就走不开。双休日可以,一般这个时候有人找我,值班的人也会告诉他,今天休息。我再来不用接,太麻烦。”
褚平安说,“那我周六早晨来接你。你不回市里的家吗?”
陆赛男笑说,“我一个月才回去一次。我爸妈都很忙,我一回去,他们紧张的都得请假早回家,就是为了给我做好吃的。”
褚平安问,“他们都做什么工作?”
“他们原来都是国营饭店的,我爸是上灶的,现在叫的好听‘厨师’,一回事,炒菜的。我母亲当时是服务员。都下岗以后,我母亲和几个姐妹一起做生意了,我爸被人聘去当厨师。几经周转,现在在政府宾馆做。能有十年了。”
褚平安说,“看来你爸的手艺不错,不然怎么能在市宾馆做这么久。”
陆赛男吃吃的笑说,“我就象我爸一样,没有什么远大理想。我爸的心愿就是开一家自己的酒楼,自己说了算,又当厨师又当老板,把喜欢吃他炒菜的人都拢来。我妈就笑他说,‘我看你这个理想是实现不了了。’咯咯。”
褚平安也笑问,“那你呢?你的理想是什么?”
“我?没有。”陆赛男接着说,“我很随心意的。每天快快乐乐的,帮助需要我帮助的人,就行了。更高远的事情,没想过。你有没有?”
褚平安很快的回答,“有,还债。”
俩个人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