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九呆了,无论如何他也不曾想到会是这个效果,眼前的血腥地狱,是我做的?低头望着自己微微颤抖的左手,此刻他的脑中只余一片空白,十二岁的少年,再如何沉稳,可也终究是少年。
就在所有人都因震惊而忘记行动之时,血羽纷飞的九酆鹰却是抓着自己即将生产的妻子径直冲向天际,瞬间便化作一个不可视的光点,消失在厚重的夜幕之中。
只是一根染血的翎毛不偏不倚的落在了初九的肩头,好似有意为之一般。
云顶之上,一切均是恢复了原貌,就连棋子的位置都未曾改动丝毫,好似从未发生过任何事一般。
棋盘一侧,气质略显阴柔的男子轻抿了一口热气盈盈的茶水,盯着极东方向好似伸手可触的一轮阙月,双目中似有宇宙星辰在运转,沉默片刻,男子忽然笑了,轻声道:“这盘棋,越来越有意思了呢......”
“不知道这个小家伙会搅动起怎样的风雨,初氏血脉,可是正统的人皇血脉啊......”文质彬彬、甚至看起来书呆子意味极浓的文士此刻竟是目中精光连闪,好似游龙翻腾。
“走了,原来今日这出大戏才刚刚上演,有趣有趣!哈哈哈......”气质阴柔的男子大笑一声,随后一步踏入云海之中,身形竟是再不见踪影,唯有余音回荡在云海之上,放肆而张狂。
感知到了翎羽的触感,初九亦是清醒过来,随后便是极为迅速的戴上看起来毫不起眼的面具,身形缓缓离开了树冠之上。
就在初九爬至距原处十几米远的地方时,一道苍老的身形悄然出现在初九先前所处的位置,正事方才梁文道身后的二老之一!
倘若再迟一些,以初九如今的修为,怕是还要在使用一次威力惊人的玉佩方才有逃生的机会,即便是现在,初九依旧不安全,可以清楚的感觉到一道道淡淡的能量波动不断地以老者为中心向四周扩散着,但愈是如此,初九愈是一动不动,甚至就连呼吸都放缓了些,虽然老者实力深不可测,但一代神将王北杨竭力制作的面具,又岂是凡物?
如此扫视了几圈之后,两位老者终究是略带迟疑的带着梁文道与梁若云离开了此地,此事对梁家来说虽不至于伤筋动骨,却也着实要焦头烂额一段时间了。
眼见几人愈行愈远,初九却并未动弹,如此半晌之后,一道流光忽然自梁文道所立之处的地下毫无预兆的升起,随后便是追随着几人离去的方向一闪而逝。
直到此时,初九方才缓缓呼出一口浊气,狡兔尚有三窟,人则更是如此,从山上得来的道理,初九向来牢记于心。
一个矫健的飞身轻跃,初九便是落在了山腰的一处岩石上,这个位置,刚好可以看到两百多具残骸的全貌。
有些事,唯有亲自去面对面的观察,才知道究竟有多恐怖。
目不转睛的盯了半个时辰,初九忽然脸色发白,哇的一声吐了个天昏地暗,接近虚脱。站在岩石上,好似大病初愈的初九喝了一口水囊中的水,这才好不容易压制住了依旧强烈的吐意。
力量,原来如此恐怖。
初九第一次正面认识到,何为人命如草芥......一百多条鲜活的生命几个时辰前还在有说有笑,可转瞬间,此处只余残肢败体,一百多条性命啊!
初九胆子其实不大,可在这真真正正血流成河的炼狱场,他反倒没了种种恐惧,月华如练,倾洒在少年单薄的躯体上,犹为冷清。
抱着双膝,初九......忽然有些想家了。
四顾天涯路,何处是吾乡?
..........
梁府,
“你说什么?”从梁文道嘴里得知此事的梁家家主此刻瞬间变了神色,江湖人,各种关系层出不穷,天知道哪个人和哪位隐世不出的老妖怪沾亲带故的,所以那些江湖人初到梁府的时候,就连他梁家家主都未曾冷眼相待,现在好了,不要说冷眼相待恶语相加,人直接就没了!
看着父亲不加掩饰的失望之色,梁文道心中咯噔一下,梁家家大业大,家主更是老而弥坚,膝下子女成群,虽说梁文道有嫡系优势,但若是真的让现任家主也就是梁文道的父亲对其彻底失望了,他那少家主的身份估计怕是凉了,毕竟,嫡系的也不止他梁文道一人,那个被誉为练武奇才的大哥,此刻可是依旧在外历练,万一父亲真的怒了,取消了他的少家主的身份,那梁文道这辈子都将再无半点翻身的机会了。
念及此处,梁文道瞬间便是惊出了一身冷汗,连忙抱拳道:“回父亲大人,此事却为孩儿之疏忽,但却实属迫不得已啊!”
“李、唐两位武道宗师,外加一百多号身手不凡的江湖中人,我倒要听听你的迫不得已有何为难之处!”
身处高座之上、身材魁梧的男子忽然大怒,一巴掌拍在足有百年的沉香木制成的桌子上,砰的一声,竟是一巴掌拍的粉碎!
下面的梁文道被这声巨响下的浑身一颤,那可是父亲大人最喜欢的一张桌子,这是真的生气了呀......
一咬牙,梁文道忽然向那个魁梧的身形直接跪伏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