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满弓刀。
随着赵礼一声令下,百万大掖军马发起了冲锋,一时间,血流千里。
留守泰安城的四十万军马除却侧翼二十万骑军,余下的二十万精锐步卒以及弓弩手,皆出城一战,将生死置之度外。
那早早游走于风雪庙一带的二十万重骑军也开始蠢蠢欲动,有一支清一色身披彩衣,乘着红棕大马的骑军从风雪庙以北的扶乩洲赶来,就快要到达风雪庙。
二十万重骑将领慕容光朴摩挲着腰间的大刀,看着翩翩而来的八千彩云精骑,神色平静。
他知道自己这一支二十万人的重骑意味着什么,这是一场豪赌,若是没能将这八千彩云精骑留在此处,那大莽的胜算便几乎为零,相反,他们将八千彩云精骑留在此处,大莽胜算便又增加了一成。
慕容光朴看着身旁腰间别着大刀,气机流转迅速的修士,微微一笑,沉声道:“先生可曾见过中土神洲诸子百家争鸣?”
腰间别着大刀的修士点了点头,沙哑到:“中土神洲的美景比不得风雪洲的大雪千里。”
慕容光朴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九州天下,中土神洲百家争鸣,青城洲道家独占鳌头,菩提洲佛门独大,风雪洲兵家圣人层出不穷,却不愿为朝野所用,皆归隐山林修孤隐。
要说最适合含饴弄孙的,只有那位于南海一隅之地的冥南洲。在哪儿没有江湖之中的勾心斗角,没有庙堂之上的波诡云谲,没有王朝之间的战乱不断,有的只有和谐安康,人们安闲自在,逍遥快活。
在慕容光朴思绪万千之时,那腰间别着大刀的修士轻声提醒道:“来了。”
慕容光朴回过神来,看着只隔不过十几里路的彩云精骑,眼神炙热,他揉了揉脸颊,神色肃穆,沉声道:“入五里之后,杀无赦!”
众将士微微点了点头,看着眼前的八千精骑。
在末尾的一骑进入五里之内,慕容光朴大喝一声,便随着袍泽向那八千彩云精骑冲杀而去。
那八千彩云精骑如惊弓之鸟,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不知人数多寡的重骑,一时间慌了神,开始不断围聚在一起。
铁水营重骑没有给他们机会,手持马刀呼啸着冲进人潮之中,仅第一次冲杀,八千彩云精骑便损伤约莫五六千人,剩下的众人也是风中残烛,摇摇欲坠。
慕容光朴依旧神色肃穆,并没有觉得很得意,除却五万膂力过人的游弩手,余下十五万铁水营重骑竟没有直接就将敌人尽数斩落马下,这八千彩云铁骑,的确称得上精骑。
他挥了挥手,第二次冲杀又开始了,那些余下的人却没有慌了神,保持着一个古怪的阵容,朝着迎面而来的铁水营重骑冲杀而去。
在旁人眼里,这便是蚍蜉撼大树的最佳例子,可在那腰间别着大刀的修士眼里,却不是如此,在那铁骑之中,有一道十分危险的气息,他在等,在等那人露出马脚,他便可以与他捉对厮杀。
思量间,第二次冲杀结束了,不同第一次的势如破竹,这次竟被那余下的铁骑硬生生的扛了下来,伤亡只有寥寥几人,慕容光朴以及众将士皆震惊无比。
一会儿,那腰间别着大刀的修士以心湖传声要他最后冲杀一次,余下的事儿便由他解决。
慕容光朴没有多想,带领铁水营重骑又发起了冲杀,这一次之后,余下的彩云精骑只剩几十人苟延残喘,那修士也捕捉到了那道气息,身形一闪而逝,来到那人面前。
修士自然知道他面覆面皮,不是原本的面貌,他抽出别在腰间的大刀,身形凭空消失,再次出现时,那些苟延残喘的彩云精骑便纷纷倒落在地,只剩那面覆面皮的一骑。
那面覆面皮的一骑摇了摇头,淡然道:“不愧是九州十三甲的刀甲,刀法还是如此凌冽。”
修士对他的话不予理睬,吐出一口浊气,一刀斩出,有一青龙伴随着凌冽的刀气呼啸而出,天地为之黯然失色。
面覆面皮的一骑笑了笑,揭开脸上的面皮,露出一个美艳绝伦的面庞,唇红齿白,像那仙女飞天。
她对修士施了一个婀娜多姿的万福,娇滴滴的说道:“小女黄诗见过刀甲曾掖先生。”
重回巅峰的曾掖一愣,收起那气势凌人的一刀,疑惑到:“你不该在云窟福地吗?怎的出现在这八千彩云精骑之中?”
黄诗从衣袖中取出一块玉佩,轻轻抛给曾掖,无奈到:“云窟福地早就坠落人间了。”
曾掖仔细打量着手中的玉佩,神色凝重,他将玉佩递给黄诗,问道:“地府?”
黄诗点了点头,轻声道:“不出意外,十年之后,人间陆地神仙以上的修士都会被压胜。”
曾掖一脸无奈的揉了揉眉心,说道:“你先去扶乩洲找徐起,等我这边解决便去找你,还有,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八千彩云精骑之中?”
黄诗俏皮的做了一个鬼脸,说道:“来的路上挺无聊,正好碰到一个天人境的小修士,就顺手除掉了,太无聊,便跟着这些废物一起了。”
曾掖一脸黑线,正要出言教训,黄诗便一溜烟跑开,消失的无影无踪,曾掖一脸无奈,回到军中,淡然道:“解决了。”
慕容光朴笑着拍了拍曾掖的肩膀,让曾掖有些不明就以,他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随后慕容光朴带着损伤极小的军马赶往泰安城外的战场,曾掖则于他们分道扬镳,独自一人朝着大掖京城掠去。
泰安城外,泰宁平原。
在城头精锐弓弩手的掩护下,十万精锐步卒以退为进,步步为营,损伤虽然过半,但却也将大掖一支五万人的铁骑全数吃下,以步卒打铁骑,让大掖众将领都为之一愣。
拓拔流玉率领三千亲军,在大掖兵马的右翼配合十万右翼骑军不断的骚扰,来来往往竟已斩杀数千人。
左翼骑军以游击为主,不断地骚扰左翼的军马,从不贪小便宜,每次冲杀都会带着百余颗头颅返回,一些生猛一点的,大马之上挂满了鲜血淋漓的头颅,等到战事结束,便可以得到滔天军功。
赵礼依旧悠哉悠哉的喝着龙泉茶,看着跟前的阵前书秘郎手忙脚乱的传递着战报,嘴角浮起一抹邪笑。
在大莽军中,拓拔流玉掩护损伤惨重的右翼骑军离开,一人孤身陷阵,阻挡万军。
他一拳轰出,便有百余人当场暴毙,身上的黄金甲已然血迹斑斑,他忘我的出拳,仿佛是那苍天在上,不管一切,只管出拳,只管快意出拳,在他周围,被轰杀的将士横七竖八的躺在雪中,在鲜血浸染下,雪中一片猩红。
没一会儿那些炼气士便锁定了他的位置,无数修士武夫朝着他而来,他放声大笑到:“只管来,我辈武夫,千里快哉风!”
那些修士武夫将拓拔流玉层层围住,看着眼前恍若金甲神人的拓拔流玉,心里浮起一丝恐惧。
拓拔流玉吐出一口浊气,提起一口气,身形凭空消失,以形引气,十境武圣的磅礴气势倾泻而出,让四周的人都为之一惊。
他笑了笑,放声道:“借一寸三九天里和煦暖阳。”
随后一拳递出,像是融这茫茫人间的大雪千里,在他四周的修士武夫皆倒飞出去,那些士卒就没有这么幸运,当场暴毙。
“借一泓古老河水九曲回肠。”
“借一抹夕阳西下悠悠斜阳。”
“借一轮皓月当空人间沧桑。”
“借一回天地万物浩然正气。”
每借一物,拓拔流玉便递出一拳,气势层层递进,最后一拳借天地万物,竟叫那天地为之变色,大雪千里骤然停止,不得落此人间。
在他四周,不见一人,皆是化为了齑粉,整个右翼军马,被他一人以一己之力抗之。
出拳有五,拓拔流玉神色颓败的站在原地,浑身浴血,如一个血人一般,身上的黄金甲阵阵龟裂,一阵微风拂过,化作齑粉消失天地间。
在他垂危之际,有一道流矢朝着他飞来,如那地仙一剑,气势磅礴。
拓拔流玉微微一笑,从衣衫中取出那张写有“静心得意”的草纸,缓缓闭上双眼,对着天际柔声到:“可别父债子偿啊,下辈子再还你。”
在那一道流矢正要击中拓拔流玉之时,有一柄青色长剑从云端飞掠而来,将那道流矢斩断,随后有一青衫独臂少年郎从天际御剑而来。
他脚踩着一柄鎏光溢彩的金色飞剑,手握着那柄青色长剑,长发飘飘,玉树临风,恍若谪仙人一般。
拓拔流玉睁开眼睛看着半空中御剑而立的翩翩少年郎,咧嘴一笑,便一头栽倒下去。
在他头即将落到地面之际,一袭白袍扶住了他,那袭白袍正是拓拔青云,他泪眼模糊的看着悬浮半空中,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的青衫独臂少年郎徐璞,笑着举起大拇指。
徐璞微微一笑,看着大掖皇帝赵礼所在的地方,朗声道:“三尺青锋,斩尽人间蛟龙,今日来试试真龙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