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婧直到后来,才知自己为何会化得圆满。漠袁赫的母亲蔡氏侍奉过两代塞外王,一位是漠袁赫的父亲,另一位则是大漠袁赫十岁有余的兄长。
蔡氏本是雍国和亲派去,算先塞外王的姬妾。到了先塞外王病故,另长子继位后,按规矩行事,大漠王妃如何也轮不到蔡氏。毕竟她已育有先塞外王一子,更不提她雍国子民的身份,如何配得上塞外王妃的地位?
偏偏这位塞外王拥兵自重,又觊觎“庶母”已久,一时行事颇为雷厉,便无所顾忌。
不过一月,新王妃上位,朝堂也已洗牌完毕,剩下的人也只得隐而不发。后堂前厅稳固了,便开始骚扰雍国周边,来换得更大利益。
之后,姜国公府嫡长女姜婧被封“婧王妃”出塞,求得一时安宁。
姜婧和漠袁赫之事,是蔡氏一手安排。甚至是姜婧回雍国再嫁塞外,也是蔡氏的安排。即便是最后漠袁赫为皇子争储出力,也不缺蔡氏的出谋划策。
蔡氏女,莫家姻亲,已故曦妍皇后的闺中密友。蔡氏和亲前,大婚衣物皆出自薛琦夫人之手,也是郑府常客。
当年都城中显荣的四朵金花,曦妍皇后如牡丹花,雍容华贵;薛琦夫人如木兰花,内敛文秀;嘉荟郡主如杜鹃花,鲜艳热烈;而名声不扬于外的蔡氏灵姬,如梅花,恬淡高洁。
到后来,曦妍皇后丧子丧父,抑郁而终;薛琦夫人随郑燕山离开都城,在吴城过起了平淡日子;嘉荟郡主虽未经历不如意之事,但性子大改,越发收敛起来;至于蔡灵姬历经坎坷,侍二王。最后,把自己的儿子捧上塞外王宝座。
而在最初,蔡灵姬并不受宠于先塞外王,但她的一举一动却吸引着比之小七八岁的大王子。比起塞外的开放,蔡灵姬时刻注意分寸和人际距离。即便被塞外王冷落和其他姬妾的排挤,也保持自己应有的得体,直到莫国公府轰然倒地和蔡家被连根拔起。
郑家各地经商,薛琦借运货进货的名义送一封去塞外的信,并非难事。只是此事没能逃过大王子的眼,所幸那时大王子对蔡灵姬还有几分敬重,倒也没有借机使诈。
灵姬和当时的王妃密谋后,亲去了大王子的营帐,又故意给素来敌对的姬妾留下蛛丝马迹,引得先塞外王一同“捉奸”。但此计因大王子察觉而没能得逞,蔡氏也因此事得罪了王妃,三番几次使得漠袁赫受到威胁。
她本只想用薄命换得漠袁赫一个周全,却不料阴差阳错间,反而使得漠袁赫身陷囹圄。而在那时,她虽并未和大王子有过首尾,只是瓜田李下流言不止,塞外王也不再踏足她的宫殿。
一场气势汹汹的大病险些夺了她的命,浮浮沉沉之间,她求生的意志竟多了几分。世间还有谁能保住她的孩子?只有她自己。只有把漠袁赫捧上高位,她才能真正的高枕无忧。
大王子对她的几丝牵挂,意外地保住了她和她儿子的命。
但对她来说,这并不够。
她曾在野史里看到过肌息丸的记载,也知道药丸的大概成分。而当年学得针灸和这些年研读雍国的医术则帮了她很大的忙。
蔡氏大病后得天庇护,自带体香,再次复宠,一时间风头无两。另外,又私下约见大王子,暗中挑拨先塞外王和大王子之间的父子情谊。借大王子之手招得道士炼药求丹,不过半年先塞外王身体就直转而下,一命归去。
漠袁赫那时十五还未至,根基不稳。而大王子虽不是王妃所生,但其势力和杀伐决断的气概已不容忽视。
所谓同胞兄弟,杀的杀,流放的流放,只有漠袁赫留在他身边。准确地说是,陪伴王妃蔡氏左右。
姜婧的到来,让蔡氏看到了过去的自己。将来漠袁赫肯定要继承塞外王,甚至他还担负着为他外祖家洗去污名的重任,该如何对待姜婧成了需要慎重安排的决定。
塞外王因着肌息丸的奇香,对蔡氏言听计从,而蔡氏对姜婧的安排,也并未惹得怀疑。
其后,姜婧和漠袁赫互相影响交集,感情一点点变质。而她也在塞外王的饮食茶水中,日复一日放入微量的丹药粉末。塞外王虽谨慎小心,却也始料未及同吃同出的枕边人每日言笑晏晏地陪他服毒。
塞外王故去,蔡氏王妃力排众议,终于将亲子捧上高位。只是这些年受的罪,已然让她病入膏肓,还没能将另外两个眼中钉去掉,只能留最后一口气叮嘱后事。
想去薛琦很多年前的信,信上只有四字“东山再起”。可惜她再也没有机会去明白,再也没有机会去等待。
姜婧假意逃去避暑山庄,是蔡氏遗愿,目的是为了和薛琦夫人一会,去弄清楚事情的转机。也是姜婧作为姜国公府的一员,再次获得殊荣的使命。
与其等着册封的新王妃成为雍帝的眼睛,不如他们合谋演上一出大戏,打消雍帝的疑心。
漠袁赫以雍国大礼风风光光地娶回姜婧,其后夫妻二人蛰伏,等着信纸上传递希望之人出现。
雍帝残喘,皇储内斗激烈,漠袁赫坚毅不拔地等到了最后。直到姜国公府恢复往日荣耀,姜婧了却半生牵挂,和漠袁赫自由自在地在塞外过日子。
漠袁赫除了她这位王妃,没有旁的侧妃姬妾。子嗣方面,也只有她生的一儿一女。早早在儿子成年放了权,带着姜婧游历大江南北,只是每年必去蔡府墓园和回塞外草原两次祭奠。女儿一同游玩,后来嫁给了王家小儿郎王珣。
至于政权上,早在雍帝将姜婧再次嫁入,漠巴赫和漠奇赫也如强弩之末,跪地诚服。漠袁赫连及手足亲情,只将他们驱逐处理,放任自流。
兜兜转转,谁也没有料到会有如此交错相携。终至一生,夫妻恩爱两不疑,携手并进到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