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然还活着。”这话听着怎么都别扭,好像面前这个人相当期盼自己死了,却发现自己活着出来感到那么的吃惊,若不知直到这声音的主人是谁,汪泽佑一定要打的他跪地求饶不可。
汪泽佑道:“怎么,我活着你不高兴吗?我要是死了你也跑不了,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云子寒道:“怎么从你的嘴里出不来一句好话呢?”汪泽佑道:“彼此彼此了。”云子寒笑而不语,汪泽佑转过身看了看她,发现这女子手上竟然有一样自己再熟悉不过的东西,那双手拿着的样子,像极了母亲。
一时间,汪泽佑的思绪回到了最后一次见到母亲的情景。
那是一个非常平静的夜晚,汪泽佑独自一人躺在屋子里,他目睹了头天晚上父亲被残忍杀害的场景,半夜根本没有睡着,这天也丝毫没有吃进去什么东西,他不明白,父亲究竟犯了什么错,竟然被这样残忍的杀害,那场景简直无法去形容,这绝对是汪泽佑从小到大见到的最为恐怖的场景。
愤怒和怨恨充斥着汪泽佑的内心,想到昨天还和自己嬉笑的父亲今天就天人两隔,难免会让人难以接受。此时,母亲走了进来,见汪泽佑衣衫褴褛头发散乱的躺在床上,问道:“泽佑,你怎么了?”听到了母亲的声音,汪泽佑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起身,喃喃道:“没什么娘。”虽然汪泽佑什么都没有说,但是为人母亲一眼就看穿了儿子的想法,没多说话。
晴岚道:“泽佑,我的孩子,你要坚强,永远记住一句话,有些东西失去了就不可能再回来,你唯一需要做的就是珍惜现在所拥有的一切。”这句话看似平常,但梁晴岚的意思并非是让他珍惜母亲,而是珍惜自己,这也是后来汪泽佑从中领悟到的。
汪泽佑道:“娘,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晴岚没有正面回答他,道:“以后不要问那么多的为什么,娘也不知道为什么,江湖如此。无论如何你要记住你曾经发过的誓,不管到什么时候也不能忘记。”汪泽佑点头答应,可是他心中的怒火久久不能平歇,母亲的一席话,让他心中的愤恨渐渐有所缓解,毕竟现在还有一个如此疼爱他的母亲。
梁晴岚转过身,把桌子上的东西递给了汪泽佑,只见梁晴岚双手托着一个木质盘子,上面是一身崭新的衣服,也就是后来汪泽佑出逃的时候穿的那件。汪泽佑接过来发现,这衣服和蓝龙家族的服饰完全不同,可以说有点完全相反的意思了,汪泽佑不明白,道:“娘,这是?”梁晴岚看了看他,道:“这是娘一天一夜亲手缝制的衣服,你以后就穿着它吧。”
对于母亲的想法,汪泽佑没有丝毫质疑,脱下了穿在自己身上那件除了大小变了,花纹风格一丝没变的衣服,穿上了母亲亲手缝制的衣服。梁晴岚见还很合身,流露出了他从来没有见过的笑脸。
这是汪泽佑最后一次见到母亲的场景,从那以后一直到他出逃,再也没有见到母亲。只是听梁俊熙前来报信说母亲死了,梁家人要抓他让他赶紧跑,汪泽佑牢记母亲的话,并没有做困兽之斗,抓住一个机会便跑了出来。
见到面前这位如花似玉的女子做着和母亲一样的动作,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涟漪,眼角不自觉的出现了点点泪水。
云子寒见汪泽佑如此反应,不免有些吃惊,道:“喂,你怎么了?”汪泽佑这才回过神来,赶紧用手擦了擦眼睛道:“没怎么,就是里面太热了,突然一出来有些不适应,眼睛有些难受而已。”云子寒又道:“热?热不应该眼睛也干嘛?”汪泽佑被这反问的话弄得有些不知所措,语无伦次道:“那你进去试试啊,一会儿浑身都是汗,对了,准备好洗澡的东西,小爷出了一身的汗要洗澡了,不然晚上我脱了鞋有你好受的。”
云子寒道:“你脱不脱鞋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以为晚上我会和你一起睡吗?本小姐有自己的房间,你睡的那个房间本来是一个侍女的,那侍女走了,就一直空着了,不然你就只有睡到拆房或者畜生窝的份了。”汪泽佑道:“你才是睡畜生窝呢。”云子寒眼睛点了点手里拿的衣服道:“这个给你,快把你身上破烂的衣服换了吧,都什么样子了。”
汪泽佑接过云子寒手中的衣服,打开一看,竟然和自己原来的那件衣服一模一样,道:“这不是被我扔了吗?”云子寒道:“你还有脸说,你和谁换衣服不好,非得和那东西换,竟然还大摇大摆的穿上。”汪泽佑问道:“那东西?什,什么啊?”云子寒一脸无奈,道:“还什么,当然是一个稻草人,人家把稻草人放在那把活人穿的衣服给稻草人穿上,就是用来吸引那个地方邪祟的,你可倒好,不管不顾的就穿上了。”汪泽佑有点奇怪,道:“怎么可能,用那东西吸引邪祟能有什么用啊?”
“当然有用,这你就不懂了吧,说了也是白说,日后我慢慢给你说。”说罢云子寒便拽着汪泽佑离开了刑房。至于那个一直被当做确定衣服主人男女的香囊,总是容易被人忽略掉,可汪泽佑见到自己的衣服被修复的好像从来没有坏过一样也不禁赞叹,这世界上竟然能有这样的事情。
胡思乱想之际,汪泽佑被带到了一个外表朴素的房子面前,这房子上的牌匾让汪泽佑整个人感觉不爽。“净室”,看到这两个字汪泽佑一把拽住云子寒道:“你,你把我带到这里干嘛?你们家对人都有这种,这种嗜好吗?”云子寒见到他这个反应,腼腆起来,道:“你不要胡说八道,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说罢,两腮有些红润。继续说:“总之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汪泽佑心想,怎么不是,欺负小爷我不识字吗?此时,云子寒已经把房门推开,映入眼里的知识一个长长的走廊,一阵热浪迎面而来,往里看看偶尔还能看到股股热气。汪泽佑心里又开始想,是不是被净身之前还要被蒸一次啊。就在他想着的时候,一个衣衫朴素的中年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后面陆陆续续的也走了出来几个,见到云子寒毕恭毕敬的叫了声小姐,云子寒点头示意。
听到这几个人说话的声音依然正常,还有一番享受的样子,不免咋舌。云子寒忍不住道:“你嘴巴不干净的原因我找到了,是脑子不干净,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这是我们家洗澡的地方,很多人都来这里洗澡,你究竟在想什么?”汪泽佑一听,顿时开心起来,道:“洗澡的地方啊,我知道啊,你在想这是什么地方?”他眼眉轻轻一挑的看着云子寒,云子寒两腮的红润不减反增。汪泽佑又道:“那你洗澡是不是也在这里啊?”“我,不,我有自己洗澡的地方。”
汪泽佑道:“那不行,你就是这么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的?我也要有自己洗澡的地方,我也怕被人看到。”见汪泽佑如此蛮横不讲理,云子寒不知如何作答,皱起了眉头,汪泽佑又道:“你看啊,你有自己洗澡的地方,我没有,我去你洗澡的地方,你看这样可好?”云子寒多多少少继承了云夫人的气质,听到汪泽佑这样说,大喊了一声:“你,流氓。”说罢便把汪泽佑推进了净室。
本来汪泽佑也没打算真的去云子寒洗澡的地方,那必然是极尽奢华,他怕自己控制不住。走在净室里,两侧都用高高的木板围着,偶尔还能隐约听见里面的人谈笑风生。他随便推开了一个木门,原来这里每个小屋子都是独立的,里面有个水桶,水积蓄在另一个池子里面,他用木瓢摇了些水放进木桶,三下五除二的把衣服脱了,一头钻了进去。
刚一进去差点没跳出来,里面的水热的要命,不过没过多久便逐渐适应了。这是他逃跑的几个月来第一次洗澡,要不是遇到这样一个奇怪的家族,他恐怕还不能洗澡。看着身上的污垢一点点的洗干净,汪泽佑一脸享受的坐在里面,闭上眼睛享受着现在的生活,不一会儿便又睡着了。
睡之前他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再梦到从前,汪泽佑想把从前的所有事情都放下,可是丧母之痛,丧父之悲始终挥之不去。
出逃那天清早,汪泽佑刚刚起床穿上衣服,在镜子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长发,镜子中的面孔足以让他引以为傲,这面孔之清秀俊俏,放眼整个梁家也要找不出几个来,唯一能够和自己比较的恐怕只有他的玩伴梁俊熙。
汪泽佑在镜子面前自恋,想母亲快要来了,一定要收拾好自己,不能让母亲看出自己有一丝悲伤的表情,可是天不遂人愿,汪泽佑所有的想法被一阵撞门声打断了。梁俊熙慌忙地跑了过来,二话不说把汪泽佑往外拉,汪泽佑被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道:“你拉我干嘛?这两天我心情不好你不是不知道,我这两天就不玩了。”
梁俊熙有些无奈道:“什么玩,你赶紧逃吧,族长要抓你,已经派人来了,你要是再不走,很难活过今天晚上了。”汪泽佑一惊,道:“我娘呢?”梁俊熙道:“师姐昨天晚上……”汪泽佑感觉不对劲,死死抓着梁俊熙的手腕道:“你快说,我娘她怎么了。”梁俊熙道:“师姐昨天晚上死了,族长迁怒到了你的头上,说是你害死了师姐,你赶紧逃吧。族长说这是祖宗留下的规矩,绝对不能破。”
汪泽佑被这当头一棒打的两眼发晕,清醒片刻道:“我娘是怎么死的?昨天晚上我们还在一起。”话音刚落,一阵喊骂声传来,梁俊熙道:“快走,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汪泽佑大脑飞速旋转,认为这很可能是族长的借口,给自己加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母亲很可能是被族长逼死的。无论如何现在的自己是孤军奋战,完全没有能力来调查母亲的事情。
就这样,汪泽佑在梁俊熙的帮助下逃跑了,他知道,他必须变得更强,有朝一日才能查明真相,也替父亲报仇。
汪泽佑又被这残酷的过去惊醒,醒来发现自己依然躺在水桶里,透过窗户发现天色已晚,他百思不得其解,母亲怎么会突然就死了,没有丝毫征兆,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难道族长就因为父亲的缘故不放过自己吗?他本来打算放弃过去,多年来母亲的教诲一直铭心刻骨,母亲的一句冤冤相报何时了,让汪泽佑打消了替父亲报仇的念头,可母亲突然的离去,又让他心中怒火在悄然复苏,只是现在的他,并没有察觉到。
汪泽佑闭上眼睛打算平静片刻,突然浴室的门被推开,汪泽佑被吓了一跳,一个中年妇女走了进来,衣着打扮应该是天都派的仆人,汪泽佑赶忙蜷缩在一起道:“你,你谁啊?”妇人道:“我家小姐让我来看看公子是否沐浴完毕。”汪泽佑摆摆手,道:“我洗完了,你先出去吧。”妇人道:“公子既然沐浴完毕,小姐命令我服侍公子更衣。”
听到这句话,汪泽佑顿时蒙了,小爷有胳膊有腿的,也不用人来服侍啊,就是用起码找个男的吧,自古男女有别,我怎么能……想到这里汪泽佑随口道:“不用不用,你我男女有别,更何况我喜欢男人。”他的意思是喜欢和男人一起玩耍打闹之类的,绝无其他想法。
“是吗?”又是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